一小時前。
飯店的桌子總是格外的油,而且再加上這個飯店主打的是什麼“鄉村風情”,桌子都是從那些舊物市場掏來的破木桌子,上麵全是細碎裂開的木紋,油脂一旦嵌進去,就很難再擦出來。
張落南把碗撿下去之後,拿著抹布仔仔細細摳了角落好幾遍,才勉強把那張桌子擦到能看的地步。
“新來的,十九號桌子客人走了。”
“嗯,來了。”張落南答應著,又端著托盤快步走到了剛下客人的十九號桌子,開始把空碗撿起來。
老板娘在吧台坐著刷短視頻,厚重的眼皮耷拉著,懶散地說道:“新來的小姑娘乾活好麻利啊,是不是農村來的?”
看著張落南絲毫不拖泥帶水的乾活手法,老板的眼神也從賬本上移開,看向那個忙碌的背影:“應該是吧,活肯定沒少乾。這孩子是真勤快啊,不像咱家那孩子,在家裡隻知道躺著。”
“這麼漂亮的小臉蛋,還非得來乾保潔,乾點彆的來錢快的不好嗎?”老板娘嘖嘖說道。
“是挺漂亮。”老板也附和道。
“我誇她行,你誇她什麼意思啊?”老板娘一點好氣都沒有:“你是不是看到個好看小姑娘就走不動路。”
“誒,沒有,你這不純找事嗎?”老板癟著嘴,滿臉褶子擰到了一塊。
“我告訴你,雖然她乾活麻利,但你不能誇她,就得罵,不然這些從農村來的,幾天就給你變懶了,隻有罵好了,才能給你乾活。”
“人家也沒犯啥錯,你罵什麼......”
“誒,你是不是真看上這個小狐狸精了啊?罵都不舍得罵?”
“罵罵罵,行了吧,罵了人家不給乾活了怎麼辦?”
“這年頭農村來的能乾啥啊,估計都是給這些店裡打工。”老板娘哼了一聲:“咱們這條街的飯館都這德行,她去哪都得挨頓罵,如果挨完罵就跑了,那她到下一個飯館還得挨頓罵,那估計就得有挨不完的罵了,莫不如被罵之後繼續乾著呢。”
“而且滾蛋就滾蛋,不缺她一個,免得你天天盯著她,整個人像是被勾走了似的。”她接著說。
老板沒說話,他也懶得說了,一邊按著計算器,一邊默默地繼續點著賬本。
老板娘那肥碩的身軀從吧台挪開,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張落南剛擦的桌子旁邊,用手抹了一把:“來,新來的,看看這是什麼。”
她看到張落南還在端著一些帶著湯汁的碗,如果她在趕過來的時候敢灑在地上一滴湯,就得準備好被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了。
可張落南的手宛如外科手術醫生一般,上麵有層層疊疊的碗筷,卻也紋絲不動,她快步地走到了老板娘的麵前,手裡的剩湯竟然一滴沒灑。
“老板娘,這個桌子剛才擦過了,應該是沒乾的水吧......桌子的縫隙比較多,比較難乾。”張落南眨了眨眼睛,端著托盤說道。
“怎麼可能,這就是油!”老板娘有些怒意地說:“哪有水這麼長時間沒有乾的?”
張落南看著那沒來由生氣的老板娘,內心已經猜到了為什麼對方要這樣,隻能用空下的那隻手,抹了一把桌子,放在鼻子前麵嗅了兩下,又把手伸到老板娘麵前,聲音細如蚊呐:“沒有味道,在手上很快就乾了,是水。”
老板娘瞪著眼睛,想說點什麼理由,但愣是半天沒說出來話,氣得她是隻能咬著牙,狠狠瞪了張落南一眼。
張落南看著惡狠狠盯著自己的老板娘,內心有點發苦,但也隻能悶不做聲,任憑對方瞪著自己。
她突然想起剛上大學時,她被同宿舍的一個女生欺負,那時自己被罵成狐狸精,說是勾引她的男人,不知廉恥。
可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隻是那個室友的對象天天湊過來找自己,明明都已經拒絕了,還儘量躲著他,卻還是被糾纏不放。
最終是靠陳千淼學長幫自己擺平了。
那時的學長幫自己罵了回去,而且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那個騷擾自己的男生再沒找過她。
事情結束之後學長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美貌就像癩子,和彆的條件一起出是炸彈,但單獨出就是廢牌。”
老板娘肯定是因為自己有威脅.....想趕自己走吧。
算了,瞪一會就瞪一會吧......又不會少塊肉。
但老板娘盯著張落南,突然眼神一狠,像是找到了什麼破綻似的,指著她那工作衫的袖子:“嗯?你怎麼不擼起袖子乾活?不知道袖口最容易臟嗎?”
“誒?這......”她聽到這似乎有些慌亂:“我......我不能......”
“怎麼?你知不知道員工服幾百一套啊?弄臟了洗不乾淨你賠?”
“這......這......”張落南支支吾吾地回答:“不行的,我胳膊上......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