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理進去了, 楊琪可沒進去。
律政精英的嘴皮子不是吹的,直接就把前因後果和他們對呂雪死亡真相的合理懷疑道了出來,再加上剛才外麵撿骨灰那家人脫口而出的話, 已經可以證明呂雪父母買賣屍體,同時虐待女兒致其死亡的嫌疑。
對於他們的懷疑, 警察隻有一句話,“一切都要看證據。”
也正是這句話, 讓呂雪的父母麵露驚恐。
“我們沒有虐待她,是她生病難受吃不進去飯,她不想吃我們難道還要掰開她的嘴逼她吃!”開始還有點心虛,後麵越說越強硬, 梗著脖子渾身是理。
楊琪冷哼一聲,“既然你說自己沒有虐待呂雪蓄意謀殺, 那請解釋解釋為什麼帶著重病的女兒來了這裡, 這裡可不是你的老家, 是個你們第一次來的陌生地方。”
“有買賣就有殺害,你們說自己沒有蓄意謀害親女,那你們敢不敢拿出手機證明自己沒有收他家的錢!”抬手指著那邊還在撿骨灰的一家人。“呂雪到底是收錢之後死的還是之前死的?”
呂雪父親慌亂的緊緊按住兜,支支吾吾:“沒,沒有……不, 就算我收了錢,又怎麼樣……”
“哼!”楊琪冷哼一聲, 腳下一步一步逼近,一身嚴肅的氣勢壓的原本心虛的人連話都說不順暢的。
精準打擊,直指他們心虛之處:“你收了錢,他家孩子早就死了,根本等不得, 為免節外生枝你們就要讓呂雪早點死,這就是動機!收錢先於死亡,這就是證據!動機和證據一目了然,你們謀害親女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呂雪父母的話本來就經不起推敲,被楊琪一步一句的話逼得節節後退,身形也越來越佝僂。
“你,你,你胡說!”
“我是不是胡說,自有警方判定,就連窮凶極惡的暴徒都躲不過警察的刑偵審訊,更何況是你們這樣的平民百姓,隻要是做過的事根本無處躲藏,”楊琪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視線在緊張的夫妻二人身上一掃,隨之轉向五大三粗卻被他們一直護在身後的兒子身上。
呂雪父母滿心忐忑,隻覺得在眼前這個女人麵前自己所有的陰暗想法都原形畢露,見她看向自己兒子,兩人的神經都被挑動的更緊繃了。
楊琪字正腔圓:“根據《刑法》234條規定,故意傷害致人死亡起刑十年,為了買賣屍體故意致人死亡情節格外嚴重,應當處以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
目光一凜,口中輕描淡寫的說出兩個字,“死、刑。”
“啊!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呂雪的母親先崩潰了,轉身抱住兒子,搖著頭大喊,“和我兒子沒關係,是我不給她飯吃的,是我在她哭求送她回醫院的時候置之不理的,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和我兒子沒關係啊,要抓就抓我,嗚……”
呂雪的父親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拍大腿,頹唐的垂著頭唉聲歎氣,“這事是我們做的,他還小,他什麼都不知道。”
傅珀和吳總看著眼前這一幕,突然她想到什麼,眼中閃過一抹快意。
抬腳上前:“其實你們不必要這樣做的,造血乾細胞移植並不會給身體造成任何損傷,楊理很愛呂雪,他在投行工作收入不菲,心甘情願拿錢來換取你們兒子的捐獻。”
一家三口愣愣的看著走近的傅珀,“不會影響健康?”
傅珀想到盲盒裡發生的那一幕,冷冷一笑,“你們賣了呂雪的屍體得了多少錢,五萬?十萬?”
“楊理身價百萬,二話不說就負擔了呂雪的全部治療費,他願意用十倍的金額換取呂雪的健康,原本……”傅珀俯身看著他們一家,“你們能有更多錢的。”
“可是現在呢,全都打水漂了,還要麵臨牢獄之災。”此話一出簡直是殺人誅心。
“啊!”呂雪的弟弟甩開母親的懷抱,把人往地上一推,跳起來指著夫妻二人,“都是你們說會對身體有傷害的,把我的骨髓給了賠錢貨就會容易生病,還會早死,原本我們可以有更多的錢的,都是你們……”
“對!警察!”呂雪的弟弟指著他們對警察喊道,“賣屍體也是他們出的主意,那戶人家是我爸的遠房親戚,他們當地迷信沒結婚的男人死後沒人伺候,在下麵也會被人看不起,是他聽說他們兒子死了,主動找的人!”
“是他!是他們!都是他們!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兒啊,兒……”呂雪的母親難以置信的看著兒子一臉猙獰的樣子,“兒子,我們也不知道是這樣的,你彆這樣看著媽……”
另一頭撿骨灰的人還在二重奏似的哭喊著“兒啊,我的兒……”
這邊呂雪的父母也一臉難受的看著翻臉無情,把所有事都推在他們身上的兒。
兩出戲對比著看簡直就像一場荒誕劇。
傅珀覺得真是諷刺,在他們眼中兒子就高貴,死了還要禍害一個無辜的女性,另一個根本就是養了個畜生,在錢的麵前什麼姐姐父母,全都沒有了,隻有他自己,簡直毫無人性,畜生都不如。
“畜生!”
傅珀還以為自己脫口而出了,一轉頭才發現是從裡麵走出來的楊理怒吼一聲。
“砰!”上前抬手就給了呂雪的弟弟一拳。
剛才還因為兒子冷漠的態度難過傷心的夫妻倆,又轉頭護著兒子。
“真是天生一家人,都是賤皮子。”吳總不屑的冷哼,動作上卻一點都不慢,幫著小舅子一起下黑手。
楊琪也不落人後,踩著高跟鞋就往那老登腿上踹,抬手抓著臭婆娘的頭發狂扇耳光,“讓你賣女兒!讓你害死小雪!都是從你懷胎十月生出來的孩子,怎麼就這麼惡毒!”
場麵一時間陷入混亂。
警察連忙抽出警棍上前阻攔,“停!都住手!全都給我住手!”
……
“哎,這都是什麼事啊。”警察長歎一聲,把房門關上,外麵七嘴八舌的吵嚷聲也瞬間消音。
“行了,現在說說你吧,你年紀輕輕的還是學生吧,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摻和進這樁買賣屍體案中。”
傅珀捧著一杯熱水抱歉的扯了扯嘴角,“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複雜。”
“我是個卦師,楊理找我算卦,這一切都是我算出來的。”
“吸溜——咳咳!”正在端著茶杯喝水的警察一口水嗆到氣管裡,“你咳咳,你說你是什麼?”
傅珀見他咳得肺都快咳出來了,擔憂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道:“我是個卦師。”
“卦什麼?什麼師?”
“就是算卦的卦。”傅珀抿了抿嘴唇,“吳總的公司請我來給他員工算卦,楊理是他小舅子,呂雪是楊理的女朋友。”
警察剛要喝口茶壓壓驚,想到剛才被嗆到的經曆,還是把杯子蓋上了。
語重心長的道:“小姑娘年紀輕輕的不要搞封建迷信,這裡是公安局,你到底是從哪裡得知呂雪父母買賣女兒的,請如實說來。”
傅珀解釋:“算卦不是封建迷信,老話說相由心生,人的一生走的每一步都會在臉上顯現出來,我們算卦的就是通過客觀總結出來的經驗來推算過去未來——”
“停!”警察見傅珀還冥頑不靈,向後一靠表情逐漸嚴肅,“告訴你,每年因為迷信詐騙進局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們每個人都比你說的還要天花爛墜,你這套詞我已經聽得耳朵起繭了。”
傅珀無奈的歎口氣,“警察同誌,我不知道你見過多少假大師詐騙的,但是我不一樣,我是專業的。”
警察見她還是這一套話,“呦,還是專業的。說來聽聽,哪個神棍學院出來的?到時候我聯係當地正好把這傳播封建迷信的培訓機構給繳了。”
傅珀不好意思的一笑,“這恐怕不行,我們學院是正規的。”
說完就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學生證遞了過去。
警察一看上麵有湖大的校徽,這才知道眼前的人還真是個大學生。
冷笑一聲,垂下頭:“哼,彆以為拿本學生證就能糊弄——”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警察眨眨眼睛,把學生證合上,再打開,裡麵清清楚楚的寫著——湖大玄學與古代哲學研究學院。
“呃……”警察抓抓臉,“還真是正規的?”
“不對!你等一下,我去查查你這東西到底怎麼回事,”警察推門出去,隻留下一名年輕警員和傅珀大眼瞪小眼。
警察推門出去,外麵的嘈雜聲再次襲來。
“他撞翻了我兒子的骨灰!必須給我個說法!”
“呂雪?什麼呂雪?我可不認識。”
“我在殯儀館說的?誰聽到了!彆以為你是警察就可以瞎說!我才沒說過呂雪是我兒媳婦這話呢。”
警察和裡麵安撫死者家屬情緒的同事對望一眼,後者眼中露出一抹苦笑。
隨著腳步走動,下一間房又傳出彆的聲音。
“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一切都隻是懷疑,我知道呂雪的死讓你很難過,控製不住情緒也是正常的,但是再如何也不能動手打人,你們三個是先動手的那方,就算對方真的涉嫌虐待,買賣屍體,自有法律懲戒,你們沒有權利使用暴力……”
“不好意思,警察同誌給你們添麻煩了,這件事確實是我弟弟做得不對,您也知道年輕人能找個情投意合的人不容易,他們從大學相識到現在六年了,馬上就要談婚論嫁的當口小雪得了這病,我弟弟為了給她治病從頭到尾沒有絲毫怨言的花了幾十萬進去,就是離開幾天的功夫小雪的父母就把人弄死了,這事落在誰身上都忍不了,這是人之常情對不對……”
“話是這麼說沒錯,這一點上他們確實理虧,但是各論各的,你們打人就是不對,還揚了人家的骨灰,現在人家鬨著要說法,你們怎麼說。”
“他們是買方,也是違法犯罪的行為人,我想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吧,如果他們能夠伏法,我們可以賠償他們損失,就是不小心撞了人而已,該賠多少錢賠多少錢。”
“對了,警察同誌,和我們一起來的大師被帶到哪去了,這件事和她可沒關係的。”
“叩叩叩!”
負責傅珀的警察敲門進去,看著裡麵衣著得體的三人,“你們口中的大師是從哪裡找來的?”
吳總站起身:“是我公司的HR從湖城請來的。”
“那你知道她還是本科在讀嗎?”
“啊?”吳總愣了一下,“本科生在讀?她還在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