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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宋禹道:“那就翠雲居。”

十二少展眉一笑:“沒問題。”

宋禹笑著指了指後麵開過來的車:“我上車了。”

十二少點點頭, 收回拿著煙的手,將車窗慢慢打上,啟動車子, 緩緩駛入車流。

宋禹上了車, 淡聲對陳諾道:“阿諾,跟著前麵車, 去翠雲居。”

陳諾自然也認出那車裡的人是十二少, 猶疑著開口:“禹哥,你要和十二少去飲茶?”

宋禹道:“嗯。”

他其實也沒多想,就是不願那家夥在這裡騷擾陳玉珍, 隻能把人先引開, 順便打探一下對方到底想乾什麼。

他閉上眼睛,回想了下劇情, 因為並不是電影圈的人, 十二少的戲份不算多,但在書中確實是個大麻煩。

此人性格乖戾陰狠, 詭計多端,不僅糾纏陳玉珍,後來幫嘉運對付溫馳駿, 讓溫男主在他手裡吃過不少苦頭。

當然,作為男主,後來溫馳駿自然還是讓十二少心悅誠服,粉墨謝場。

但現在,麵對十二少的自己。

開車的陳諾,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 遲疑道:“那你要當心點,這個人很不講道理的。”

宋禹笑:“沒事, 不是還有你麼?對了,”他想到什麼似的,問,“你之前在他雀館做茶水工,與他接觸多嗎?”

陳諾搖頭:“就見過幾次,他去雀館,也不打牌,一般就在茶室看書飲茶。”

看書飲茶?

潶社會大佬也這麼附庸風雅?

宋禹忽然想起家俊兄長祖哥,那位老大看著也是個文質彬彬的斯文人,不過聽家俊提過,他哥十三四歲就在社團混,大字都不識幾個,想來那斯文儒雅隻是天生長相。

十二少倒確實是個留過洋的海歸。

兩輛車一前一後在翠雲居門口停下,十二少率先下了車,見宋禹帶著阿諾過來,輕笑道:“阿禹,飲茶就不用帶小弟了吧?”說著,看了眼陳諾,又笑了笑,“這不是我雀館的茶水工阿諾麼?原來從雀館離開,是另謀高就了。”

阿諾麵無表情喚了聲:“十二少。”

宋禹笑道:“我確實比不得十二少夠膽,你這樣的人,竟然敢獨自一人出街。”話是這樣說,還是對陳諾道,“阿諾,你在這裡等我。”

陳諾看了看兩人,點頭。

十二少則是不甚在意地聳聳肩,笑道:“做我們這一行的,真要死,身邊帶再多人,該死還是會死。”

宋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對方孤身一人是不是真夠膽,他不知道,不過對自己來說,總是好事。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翠雲居,要了一間二樓臨窗的包間。

十二少瀟灑落座,將手中磚頭似的手提電話,隨手放在桌麵,拿過適應生遞來的菜單,自己先點了兩樣茶點,又抬眼問對麵的人:“阿禹,你要食乜嘢?”

“我隨意。”

十二少點點頭,又點了幾樣,將菜單遞回侍應生,禮貌道:“謝謝!”

待侍應生出門,他才慢悠悠轉頭,抬眼看向宋禹,舉起茶博士斟好的茶,笑道:“我聽說南爺已經在裡麵看到電影,對你的表演很滿意,他這輩子大概也算圓滿了。之前的事,是我不對,今日我就以茶代酒,給你賠個不是。”

宋禹也拿起茶杯,輕笑了笑道:“十二少嚴重了,你也是尊重南爺,才不讓人隨便拍他。”

隻是這個尊重是明碼標價的五百萬。

十二少“恬不知恥”地收下這稱讚,優雅地呷了口茶,隨口問道:“阿禹新戲幾時上映?”

宋禹不動聲色打量著對方,淡聲回道:“現在才開拍,等上映至少也要到明年年初了。”

說實話,這人長得確實還不錯,輪廓分明,劍眉朗目,光看外表,怎麼也看不出是堂口大佬,還是傳聞中手段狠辣那種。

十二少點點頭,笑說:“到時候我兩家戲院,一定把你海報掛在最顯眼處,幫你做宣傳。”

“多謝。”

十二少看了他一眼,話鋒一轉問道:“阿Jane在你們戲裡表現如何?”

來了!

宋禹不動聲色點點頭,淡聲道:“嗯,還不錯。”說著頓了下,又笑著繼續,“十二少,恕我直言,你現在的行為給阿珍帶來了不少煩惱。男女感情的事,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不過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你覺得是誠意,阿珍隻覺得是困擾。”

十二少慢條斯理呷了口茶,撩著眼皮看他,似笑非笑,半晌不說話。

宋禹被他看得有些發毛,蹙起眉頭開口:“十二少……”

十二少這才放下茶杯,笑著點頭:“嗯阿禹你說得對,但我確實欣賞阿Jane。你與她已經合作第二次,想必關係熟稔,不如阿禹同我講講阿Jane是什麼樣的人,有什麼喜好,我該怎麼追求,才不會讓她困擾。”

宋禹皮笑肉不笑道:“我的意見是最好不要追求。”

十二少笑說:“這個意見我暫時不想采納。”

宋禹心中冷笑,看著他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勸說道:“十二少,講真,你條件相當不錯,想追求什麼樣的女仔,應該都不難。隻是阿珍是乖乖女,你的身份讓她望而卻步,你非要追求,實在是強人所難。”

十二少也學他歎了口氣,露出一抹半真半假的無奈:“其實外界對我誤會很大。”說著抬頭看向對方,“不知阿禹,想不想聽我的故事?”

宋禹道:“十二少但說無妨,我洗耳恭聽。”說罷,又想到什麼似的,補充一句,“隻要不是讓我聽了你的故事,逼我去給你拍戲就好。”

十二少大笑:“放心,我這個人一向低調,絕沒有大頭王的愛好。”

宋禹但笑不語。

心道,信叔可比你好一百倍。

十二少又拿起茶杯呷了口,才不緊不慢繼續:“我在整個家族中排行十二,所以從小被人叫做十二少。我父親是南爺手下,算是和聯社第三把交易。但他一直是負責管夜總會,既未販過毒也未殺過人,隻老老實實替社團賺錢。他不想子從父業,接觸社團的事,初中就將我送到英國讀書、我這個人恰好讀書還不錯,後來考上倫敦政經學經濟,想著讀完碩士就回來,去中環做個金融精英。”

宋禹聽到這裡,心中不免詫異。他知道這人留過學,沒想到竟然讀的是世界名校。

一個倫敦政經經濟學畢業的高材生,成了潶社會老大。

這經曆倒確實適合拍一部電影。

十二少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但就在我讀Master第一年,南爺出了事,和新聯分崩離析,我父親帶了一波人出來單乾,成立和新聯。但南爺一出事,多少人盯著他手下生意,不到一年,我父親就被人殺死,我請假回來奔喪,稀裡糊塗就被我父親手下架上去。書也讀不成了,隻能硬著頭皮當潶社會。”

宋禹笑:“我看你也做得挺得心應手。”

十二少聳聳肩:“沒辦法,原本架上我的人,是想拿我當擋箭牌。我要活下去,就隻能把這個位子坐穩了。”

宋禹了然點點頭,果不其然,職業爛仔不好當,還是做明星有前途。

他笑了笑漫不經心道:“看來十二少也是身不由己。”

“可不是麼?”十二少笑道,“所以我說外界對我有誤會,而且自打我坐穩和新聯的坐館位置後,這些年做的都是正經生意,夜總會歌舞廳也好,雀館酒樓也罷,都是堂堂正正,現在香江最當紅的歌星白露,就是從我的歌舞廳出去的。”

宋禹道:“嗯,十二少好本事。”

十二少挑挑眉頭看著他:“我說這麼多,就是想讓你在阿Jane麵前,替我美言幾句。”

就知道說這麼多,是為了這個。

宋禹還未說話,包廂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撞開。

隻見兩個男人氣勢洶洶衝闖進來,驀地從身後抽出長刀,朝桌上的人砍去——確切地說,是朝背對著門口的十二少砍去。

宋禹當即驚得睜大眼睛,下意識大叫:“當心!”

十二少反應到倒也快,在長刀快要落在他頭上時,堪堪避過,側身將桌子猛得一掀。

桌上餐盤劈裡啪啦滾落一地,桌子正好將來人暫時擋開。

但兩人很快就躍過桌子,繼續揮刀朝人砍過來。

“十二少,我們來取你狗命”

宋禹可不想牽扯進潶社會紛爭,見此情形,飛快從椅子挪開,貼上牆角,準備趁機開溜。

他原本以為十二少坐到這個位置,又敢自己一個人出門,應該是很有點本事。

不想,這人身手似乎並不怎樣,隻勉強躲閃幾下,手臂就中了一刀,躲閃的動作毫無章法,很是狼狽。

當然,宋禹完全不想多管閒事,隻是眼見自己就要貼牆根馬上要成功出逃,卻聽十二少叫道:“阿禹,還不快給我弄死他們!”

宋禹:“???”

他心下一驚,餘光已見一個殺手,忽然轉身朝自己衝過來。

我特麼……

由來隻有他坑彆人的,沒想到竟然被人坑了一遭。

那長刀砍下來又快又狠,擺明是沒把他命當命,他一邊敏捷避開,一邊叫道:“大佬,你彆亂砍啊,我不是和新聯的人,跟十二少不熟的。”

然而兩人早已砍紅了眼,哪裡聽進他的話,又見他身手敏捷,更是立刻把他當做對手。

小小的包廂早已亂成一團。

宋禹見言語無用,隻能先保命再說。

長刀再次落下時,他抬腳飛踢,正中對方手腕,震得對方手上一麻,長刀哐當落在地上。

眼見另一人已經成功將十二少鉗製,手中的刀直直朝對方腹部刺去。

宋禹眉頭一皺,飛身躍過倒地的餐桌,一腳將人踢翻,幾乎是千鈞一發間,將十二少從刀下解救。

那殺手從地上爬起來,還要再上前,隻是這回,十二少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槍。

男人握著槍,滿身狼狽地站起身,臉色卻沒什麼驚惶,甚至還多了幾分瘮人的冷厲:“不想死,就給我馬上滾!告訴你們大佬,下次想再殺我,多派幾個人。”

兩人相視一眼,飛快跑了。

宋禹看向手臂正在流血的男生,皮笑肉不笑問:“沒事吧?”

十二少垂眸瞥了眼受傷的手臂,將槍收起來,淡聲道:“沒事。”又看向他道,“多謝啦!”

宋禹哂笑:“大名鼎鼎的和新聯坐館十二少,原來身手也不怎麼樣嘛。”

十二少也笑:“畢竟我以前是讀書人,半路出家做潶社會,確實不擅長打架。還是你們武行犀利。”

門口已經圍著好幾個聽到動靜趕來的茶樓侍應生,但又不敢進來。還是聞訊而來的陳諾,看到包廂裡一地殘跡,大驚失色衝進屋內:“禹哥,你點嗎?”

宋禹搖頭:“沒事。”說著,將棒球帽帽簷壓了壓,一邊隨陳諾出去,一邊頭不回道:“十二少趕緊去醫院吧,這頓晚茶看來是吃不完了。”

十二少無奈地笑了笑,撿起落在地上的手提電話,一邊打電話一邊捂著手臂傷口,跟上宋禹兩人,到門口時,又隨手抽出一疊鈔票遞給茶樓經理:“打翻桌椅的錢。”

“不緊要啦,十二少!”

十二少沒理會,捂著傷口快速下樓。

“阿禹,我欠你一個人情。”宋禹正要上樓時,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喚住。

宋禹頓下腳步,回頭看他一眼,道:“不知這份人情,可唔可以換阿珍一個清靜。”

十二少輕笑道:“我本來就沒想對阿Jane怎樣,最近找阿Jane,是因為她好像遇到了點麻煩。”

我信你個鬼,你就是阿珍最大麻煩。

宋禹皮笑肉不笑道:“十二少趕緊去醫院吧,這麼廢的身手,以後出門就彆一人了,當心遲早被人砍死。”

十二少不甚在意道:“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宋禹:“……”

他就不該救這貨。

上了車,宋禹才發現自己的T恤上,不知何時沾了血跡。

他確定自己沒受傷,這血應該是屬於十二少。

他想了想道:“阿諾,直接回酒店。”

“嗯。”阿諾點頭,問道,“剛剛是有人要砍十二少嗎?”

“是啊,”想了想,又說,“彆告訴家俊,免得他擔心。”

也不知為何,想到家俊,他莫名就有點做錯事般的心虛。

“明白。”阿諾點頭。

回到酒店,宋禹前腳剛踏進門,家俊後腳就回來。

正要去洗澡換衣的宋禹一愣:“你不是要和人在公司開會,很晚才能回來麼”

家俊淡聲道:“比預想開得快,就直接回來了。”說話間,目光落在對方衣擺幾滴血跡,眉頭驀地蹙起,走上前問道,“衣服怎麼有血?”

“哦,那個……拍戲的血漿。”

“你當我第一天入行,血和血漿分不出?”家俊冷笑,說著握住他肩膀,緊張兮兮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受傷了?不對啊,你現在還沒拍到動作戲怎麼會受傷?”

“不是我啦,是彆人。”

“誰受傷了?”

“一個群演。”

“嚴重嗎?”

“不嚴重,一點小傷。若是嚴重,早就報告給你這位製片人。”家俊伸手摸了摸他衣服上乾涸的血跡,抬頭看向他,“你在騙我。”

這家夥不是一向不多問的麼?怎麼忽然追根究底起來了?

他知道自己雖然演技好,但麵前這家夥就是能輕易一眼將自己看穿。所以猶豫片刻,還是實話實說道:“我去和十二少喝茶,有人來砍他,他受了傷,血濺在我身上。”說著,又趕緊道,“你放心,我一點傷沒有。”

家俊看著他,皺眉不解道:“你為什麼要和那種人去喝茶?”

宋禹道:“他是去找阿珍的,我不想他打擾阿珍,就約他去了茶樓聊聊,想勸說他彆糾纏阿珍了。”

家俊看了看他,順著他的話道:“然後遇到他被砍,你救了他?”

“算是吧。”

“打算用這個和他換阿珍安寧?”不等宋禹回答,他又輕笑一聲,“這種人,若是真要糾纏阿珍,你救他十遍,也沒用。”

要不要這麼神機妙算?

“我也就是順水推舟。”宋禹想了想,道,“畢竟阿珍現在在拍我們電影,若是出了什麼事,影響拍攝,受損失的也是我們。”

家俊點點頭,又看了眼他身上的血跡,正色道:“你現在是明星,以後不要單獨和這種人接觸,危險是一回事,被小報亂寫也麻煩。不過阿珍在我們這裡拍戲,我們肯定得護她周全。”說話拍拍他手臂,“去洗澡吧。”

宋禹嘿嘿一笑:“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呢。”

家俊好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嗎?還擔心我生氣?”

宋禹道:“現在不一樣,你可是我經紀人,我得聽從你的安排。”

家俊嗤了聲:“少花言巧語,趕緊去洗!”

宋禹笑著去了洗手間。

說來也真是奇怪,現在他做什麼事,竟然首要考慮的是,家俊會不會不高興。

跟以前合作多年的經紀人,都未曾有過這種待遇。

他是不是對家俊太好了點?

說實話,他入行早,在這行學到最重要的經驗,就是不要交付真心,因為巨大的利益麵前,誰都可能背後捅你一刀。

倒是來了這個世界,慢慢學會了真心待人。

沒彆的原因,因為他很確定,真心待的人,都是待自己真心的人。

第九十二章

“阿珍, 又是十二少送來的花?”

翌日晚上,宋禹又看到陳玉珍手中的百合花,忍不住皺眉問道。

陳玉珍點點頭, 苦惱道:“是啊, 已經講過好幾次讓他不要再做無用功,他還是不聽。”

宋禹問:“你今天見過他人嗎?”

陳玉珍搖頭:“沒有, 他沒有來片場, 就托人送來了花。”

宋禹想了想,又問:“除了十二少,你最近還有沒有遇到其他麻煩?”

陳玉珍不明所以道:“麻煩?沒有啊。”

“那就好。”

“遇到麻煩跟我們講。”

“好的。”陳玉珍將花束丟進片場垃圾桶, 道, “阿禹,你繼續, 我先收工了。”

“好, 路上當心。”

“嗯。”

宋禹目送人離開,想著昨日十二少的話,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以至於他晚上拍戲狀態都受到影響,一連拍了十幾條才通過。

而他的預感, 也在隔日變成現實。

上午有陳玉珍的戲,但及至快十一點,她人都沒來片場。

“電話呼機都打過了,都沒人接,家中女傭說她昨晚就沒回去。”趙徹有點煩躁地揉了把亂糟糟的頭發,“有沒搞錯?本來拍攝進度就緊張, 她這麼曠工,知唔知會影響一個組的人?”

宋禹皺眉道:“導演, 你彆急,曠工倒是不緊要,就怕是出咗事。”

“出事?”趙徹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道,“不會是十二少吧?聽說一直在追求她。”

宋禹道:“你先拍其他人的戲,我去看看情況。”

趙徹:“行。”

宋禹叫陳諾去給他之前那家雀館撥了個電話,一問,果然十二少在。

又打了個電話通知了家俊,便趕緊先趕去了雀館。

“阿禹,今日咁得閒?不需開工?”

被人領入那間熟悉的茶室,門一推開,十二少就起身笑盈盈迎上來。

他穿著一件短袖T恤,露在外的手臂纏著厚厚的紗布。

宋禹道:“十二少,阿珍呢?”

“阿Jane不是在拍戲嗎?”說十二少先是愣了下,繼而又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皺眉道,“她不見了?”

宋禹神色嚴肅道:“今天沒來片場,打去家裡,傭人說昨晚就沒回家。十二少,你最好彆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你昨天還送了她鮮花,她昨晚自己開車回去的,你馬仔阿鬼之前就替你綁過她。”

十二少輕笑:“我倒是想知道,但確實一無所知,我最近是每日都有讓人送她花,不能因為我送了她花,她不見了就怪到我頭上吧?至於阿鬼,我早就交代過他不要再打擾阿Jane,他沒這個膽子不聽我的話,”說著頓了下,道,“我說了阿Jane最近可能遇到了點麻煩,但這個麻煩跟我無關。”

宋禹狐疑地看著他:“真與你無關?”

十二少點點頭:“不過阿Jane出事,我不能不管。既然她昨晚沒回家,肯定是在路上出的事。香江就這麼大點,隻要找到她的車現在在哪裡,就好辦了。”說著抬手道,“你讓我打個電話。”

宋禹蹙著眉頭,看他走到茶桌旁,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將陳玉珍的車子品牌顏色和車牌告訴電話對麵,然後嗯了一聲掛斷。

“應該一個鐘頭內就能有消息。”

宋禹輕笑:“果然不愧是十二少,效率趕得上差人了。”

十二少道:“畢竟和新聯在香江有七八千人,找輛車還是不難的。”

就在這時,宋禹的呼機響起,他看了眼號碼,道:“十二少,可以借電話用嗎?”

十二少點點頭,將手中磚頭似的手提電話遞給他。

宋禹一邊接過電話按號碼,一邊心道自己和家俊也得買一個手機,方便聯係。

電話撥通,那邊很快接起。

“阿禹,我找到了阿珍的車了,在茶果嶺寮屋區附近,我馬上過去,你等我消息。”

“我和阿諾也過去。”

“行,在那邊會合。”

掛上電話,宋禹將手機遞還給它的主人:“十二少,我搭檔家俊效率比你更快一點,他已經找到阿珍的車,在茶果嶺寮屋區附近。”說著就對人揮揮手,“我走了。”

說著也不再關心十二少反應,領著阿諾匆匆出門。

“家俊……”

他幾乎與家俊的車子一同抵達路邊,一下車就趕緊朝對方跑過去。

家俊隻得一個人,原本緊蹙的濃眉,看到朝自己跑來的人時,臉色才不由自主微微放鬆,他指了指不遠處一輛快要沒進草叢的車:“車子在那裡,人應該就在寮屋區。”

宋禹問:“阿珍是被人綁架了?”問完自己先搖搖頭:“不應該啊,阿珍父母在國外,也不算大富之家,他雖然有點名氣,卻也算不上大明星,綁匪綁她能拿到什麼?”

家俊道:“說明不是圖財。”

“不圖財?難道圖色?”宋禹大驚失色,這倒是很有可能。

這個年代的女明星,確實時常被人惦記,加之治安堪憂,什麼被灌酒送上大佬床,被強迫被拍果照被玩弄,隻有想不到沒有惡人做不到的。

他明白家俊為什麼隻身前來。

如果真是這種事,除了要保證人身安全,女人尤其是女明星的聲譽,也至關重要。

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感歎家俊考慮周全。

家俊看了他一眼:“這片寮屋區,總共兩百多戶人家,大約一千人。在找到阿珍前,我們不要驚動居民,以免真有什麼事,被人想發現,到時候對阿珍名譽不好。”

“嗯。”

“走吧。”

宋禹將帽簷壓低,與他一起走進了這一片破敗的寮屋區。

比起之前的唐樓,竂屋是更為貧寒的存在。都是用木板和鐵皮搭建的一兩層小屋,所以也叫木屋和鐵皮屋,跟內陸一些城鄉集合部的棚屋差不多。

白天寮屋區很少青壯年,隻隨處可見老人婦女和在外玩耍的小孩,孩子們大都臟兮兮,像是沒人管束的野孩子。

與外麵繁華的大都市相比,這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對於出現的陌生人,這些寮屋區的居民,不知是不是生活麻木,並沒有什麼好奇。

宋禹都不敢想陳玉珍到底經曆了什麼,思及此,他不想再等,低聲道:“家俊,我們分頭行動,注意那種沒有人的房子就行。”

家俊點點頭:“嗯,都當心點。”

三人分成三個方向。

兩百戶人家,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主要問題是整座寮屋區亂七八糟毫無規劃,宋禹甚至轉回來兩次,簡直跟鬼打牆一樣。

他正想著怎麼提高效率時,忽然不遠處傳來聲劈裡啪啦的嘈雜。

他心下一驚,趕緊循聲跑去。

轉了兩道彎,便見一個男人似乎遭人偷襲,被打倒在地。

而這倒地的男人不是彆人,正是才剛剛見過麵的十二少,打他的則是兩個紋著花臂的青年。

十二少這回顯然依舊沒帶人,加之手上有傷,被打倒後,幾乎還手之力。

“住手!”宋禹大叫一聲。

在他衝過去的同時,家俊也從對麵衝過來。兩個花臂青年見狀,驀地抽出刀,惡狠狠道:“彆過來,不然弄死你們!”

家俊置若罔聞,一個箭步衝過去,青年握著匕首的手還才揚在半空,就被他一把固住,輕巧一扭,伴隨一聲痛呼,是青年被輕鬆摔在了地上。

而宋禹則是一個飛踢,將另一人也輕鬆放倒在地。

兩人一人牽製住一個花臂男。

“人呢?”家俊厲聲問。

“大佬,你講咩?我聽不懂。”

十二少從地上爬起來,喘著氣指著旁邊兩層的木屋:“應該就在裡麵。”他惡狠狠踹了一腳地上的人,“撲街,偷襲我!裡麵還有幾個人?”

這一腳踹得極狠,被踹的人哀嚎道:“沒人啊,都走咗了,說裡麵綁了個人,讓我們來幫忙放掉。”

宋禹和家俊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我進去看看。”家俊道。

宋禹點頭:“你當心點。”

家俊將人交給趕過來的阿諾,又對準備跟上的十二少擺擺手:“你也在這裡等著。”

十二少不由自主順從地點頭,直到人消失在門內,才反應過來。

自己為什麼要聽這大隻佬的?

不過他也不好再硬闖進去,隻能沉著臉在外麵等著,又冷聲問地上的人:“是誰指使你們綁人的?”

“大佬,我們沒綁人,就是一早有兩個人給了我們一筆錢,讓我們過來,把這屋裡的人放了,我們剛過來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在門口,沒多想就動了手。”

宋禹不由得皺起眉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然後忍不住轉頭看了眼靜悄悄的木屋。

與此同時,在一樓一無所獲的家俊,沿著樓梯上了閣樓,小心翼翼將門推開,入目之處,便是個女人。

他下意識挪開眼睛,忽然又意識到什麼似的轉頭,再次看過去。

然後重重鬆了口氣。

女人正是陳玉珍,雙手雙腳被綁住,躺在地上床墊上,嘴巴也被貼了膠布,頭發淩亂,臉色慘白,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已經有點看不出原本的清麗模樣。

好在衣衫完整。

此刻看到來人,嗚嗚掙紮,眼淚跟決堤似的,嘩啦啦往外湧。

家俊趕緊走過去,一把撕開她嘴巴上的膠布。

“沒事了,阿珍!”

嘴巴恢複自由的陳玉珍,哇的一聲哭出來:“家俊……我好驚呀!”

“沒事了沒事了。”家俊一邊安撫一邊將他手腳繩子鬆開。

他原本是要扶著人下樓,陳玉珍顯然手腳早沒力氣,他隻能將人打橫抱起。

於是,一分鐘後,宋禹看到的便是,人高馬大的家俊,抱著一個相對嬌小的女人,從木屋裡走出來。

他知道現在重點是陳玉珍的安全,但看到這畫麵,心裡還是有點點怪異。

看到外麵的宋禹,陳玉珍哭得更厲害。

宋禹忙安撫道:“阿珍,沒事了,我們這就去報警。”

陳玉珍忽然大驚失色搖頭:“不要報警!”

宋禹道:“這兩人我們已經抓住,你不用怕的。”

陳玉珍看了眼地上兩人,搖頭:“不是他們。”

宋禹微微一愣。

地上青年趕緊道:“大佬,聽咗沒?跟我們無關啊,我們都還未進過屋裡。”

家俊道:“把他們放了吧。”

阿諾和宋禹齊齊鬆手。

十二少蹙眉看向家俊手臂中滿臉惶恐的女人,眉頭深深擰起,不由自主伸出手,想要去摸她的臉。

還是被宋禹一掌拍開:“十二少,你做乜?”

十二少似乎是驀地從怔忡中回神一樣,看向陳玉珍,笑著柔聲道:“阿Jane,沒事了,阿兄會保護你的。”

彆說是宋禹,就是陳玉珍都被他這話弄得有點莫名其妙,以至於暫時止住了哭泣,他看著周圍幾個大男人,到底還是有些難為情,低聲道:“家俊,我能自己走了。”

家俊嗯了聲,試探將她放下來。

剛剛聽到陳玉珍“不要報警”的話,宋禹就沒再提報警的事,隻不動聲色打量一番對方,道:“阿珍,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陳玉珍看他一眼,嚅囁道:“我沒事,他們沒傷害我。”

宋禹又問:“阿珍,你說不是剛剛那倆衰仔,那綁你的是誰?”

陳玉珍搖頭:“我不知。”

宋禹沒再多問。

一行人走出寮屋區,宋禹道:“阿珍,你的車等陣叫人過來開回去就行,你來坐我的車。”

陳玉珍看了看他,又看向走到另一輛車的家俊,道:“我去坐家俊的車。”

家俊點點頭,打開車門,溫聲道:“嗯,上來吧。”

看著女人上了家俊的車,宋禹眉頭不由自主蹙了蹙。十二少不知何時走到他身旁,輕笑道:“這是英雄救美,美人要以身相許了?好歹也是我先發現木屋的。”

宋禹轉頭木然地看向他,目光落在他纏著繃帶的手臂,道:“十二少,你傷還未好就敢一個人來,還真是不怕死。”

十二少攤攤手:“死就死了,早點死早點與我屋企人團聚,也挺好的。”

宋禹不由得打量他一眼,發覺他好像不是開玩笑,想了想,忍不住語重心長道:“十二少,雖然你們潶社會是高危職業,但也還是要珍惜生命啊。”

十二少轉頭看向他,眼神意味不明。

宋禹又說:“對了,你之前說過阿珍最近有麻煩,看來你預料到了昨晚的事。”

十二少笑道:“你不會還以為是我自導自演吧?”

宋禹道:“十二少誤會了,我隻是擔心阿珍的安危,你既然知道是什麼人,還望告知。”

十二少搖搖頭,臉色忽然變得嚴肅:“我不知道是什麼人,不過我知道在你們電影圈,有這麼一隻看不見的手,一直在為所欲為。你們隻怕也會成為被他玩弄於鼓掌中。”

宋禹皺起眉頭,腦子裡努力回想著原世界劇情。

大眾隻能看到電影幕前,但在這個圈子確實一直被一些看不見的勢力把持著。

十二少說的那隻看不見的手,隻怕就是原世界中嘉運背後的勢力。

他看了看十二少,對方聳聳肩:“你們自己好自為之。”說著又道,“阿Jane需要幫忙,隨時告訴我。”

宋禹道:“阿珍應該不需要你幫忙。”

十二少深呼吸一口氣,驀地從褲子口袋抽出一隻錢夾打開,將裡麵照片對上他,笑說:“行了,不跟你開玩笑,看到照片上女仔沒?我妹妹,是不是長得很像阿Jane。我接近阿Jane,隻是因為她長得像我妹妹,所以我想保護她。並不是你以為的那種意思。”

“你妹妹她?”

“她已經不在了。”

宋禹愣了下,好笑道:“可追女仔你自己說的。”

“跟你開玩笑罷了。”

不是,他對陳玉珍若不是那種意思,那原書中跟溫馳駿那點事兒,又算什麼?

故意找茬?

或者是吧陳玉珍當妹妹,見“妹妹”對溫馳駿有意思,於是開展了對溫馳駿的考驗?後來發覺陳玉珍對溫馳駿也隻是單純的仰慕,溫馳駿對陳玉珍也沒有任何想法,然後就作罷了。

宋禹搖搖頭:“你知不知你這樣會嚇到阿珍!”

十二少聳聳肩:“無所謂,日久見人心。”

也是,一個連死都不在意的人,怎麼會在意這個。

*

與此同時,已經開車上路的家俊,從後視鏡看了眼後排麵色驚惶的女人,淡聲問道:“阿珍,你確定不用報警?”

陳玉珍抿抿唇,小聲道:“家俊,你可唔可以替我保密?”

“當然。”

陳玉珍道:“那些人沒對我怎樣,但拍了我一段錄像……”

拍的什麼錄像,不用詳細說,家俊也已經明了。

他問:“他們對你說了什麼?”

“他們說隻要不報警,這段錄像就不會流出去。”

“他們什麼目的?”

陳玉珍搖頭:“不知道,他們什麼都沒說。”

那就是一顆定時炸彈了。

第九十三章

宋禹對陳玉珍失蹤那一夜的遭遇, 不得而知。至於她在家俊車上,有沒有說過什麼,回去後家俊也隻字不提。

宋禹自然也沒多問, 畢竟這很可能涉及到一個女人的隱私。

陳玉珍休息兩天後就複工。

隻是拍戲狀態一直欠佳。

哪怕她的戲份簡單, 與他眼對手戲的又是和合作多次的鐘鳴生,但她還是明顯演得很不好, 導致趙徹頻頻NG, 拍得火大。

隻有每次家俊在片場時,把她叫到一旁,說幾句彆人聽不到的話, 她再去鏡頭前, 狀態才會稍稍好轉。

看得出,經此之後, 她對家俊很信任, 甚至有點依賴。

這倒不足為奇,陳玉珍家人移居國外, 她獨自一人在香江打拚,發生這種事後,心裡肯定有陰影, 家俊人品本就沒得說,加上那快一米九的身高,確實讓人有安全感。

想到當初陳玉珍第一次來周家班,一班子大男人春心蕩漾的場景,他就有點心情複雜。

家俊會不會也因為憐香惜玉而……

這自然不是壞事。

陳玉珍家境優渥,性格單純善良, 既不傍大款也不玩男人,是個很清純的女孩。

隻是在原書中, 她後期會遇到自己的良配。

當然,根據自己經驗,人物命運也不是不能發生改變,若是家俊能幸福,他也可以幫他一把。

可是……

宋禹也不知道可是什麼,隻覺得自己好像跟陳玉珍一樣,也有點不在狀態了。

“阿禹!你搞咩啊?之前阿Mark的瀟灑勁去哪裡了?”再次喊“哢”的趙徹,不耐煩揮揮手,“一個兩個都這樣,還要不要拍啊!”

宋禹也有點慚愧,揉了揉臉,重重舒了口氣道:“導演,唔好意思,我回去好好調整一下。”

趙徹道:“明天晚上就要拍Mark最重要那場戲,你必須給我打起精神。”

“明白。”

是的,明天是Mark為宋子豪複仇那段劇情,單槍匹馬殺掉一屋子人。

原世界中,雙槍小馬哥的名聲,就是從這段戲得來。

宋禹回到車上,去發覺家俊不知何時等在車內。他笑了笑:“怎麼沒去片場?”

家俊輕笑:“看你拍得不順,怕過去更影響你。”

宋禹伸伸胳膊:“這兩天是狀態不大對。”

家俊看他一眼,拿出一個袋子遞給他:“給你辦的。”

“什麼?”宋禹接過袋子,拿出裡麵頗有分量的盒子,發現竟是一部灰色手機。

他現在是有呼機的,加上生活兩點一線,對現在這種隻有通話功能且價格昂貴的手機,並沒什麼需求,暫時也就沒想著去配置。

此刻乍看到家俊給自己辦了手機,驚訝道:“你怎麼想到給我買了手提電話?”

“我現在也不是經常能來片場,有手提電話我們聯係也更方便。”

宋禹撩起眼皮,陰陽怪氣道:“你這幾天不是來得挺勤麼?”

家俊對他古怪渾然不覺,道:“這兩天不是太忙,但接下來要準備其他工作,可能探班的時候就少了。”頓了頓,又說,“做了明星,不知被多少人盯著,這次出事的阿珍,保不準下次就輪到你,有手提電話至少能多一層保障。”

宋禹笑了笑:“要綁我也沒那麼容易吧。”

“雙拳難敵四手。”家俊看他一眼,“彆忘了上次在開業宴你都能被信叔綁走,也幸虧他沒惡意。”

宋禹一想也是,拿著手機一邊研究一邊隨口問:“那如果我出事,一打你電話,你就能趕來嗎?”

家俊輕笑:“這個我不敢保證,但肯定會馬上想辦法。”

宋禹笑道:“你應該說‘隻要你需要,我馬上就會出現在你麵前‘。”

“我又沒長翅膀。”家俊道,“這種話都是男人騙女人才說的。”

宋禹嗤了聲,嘟囔道:“那你也可以騙騙我。”

家俊驀地轉頭看向他。

宋禹對上他灰色眸子,心跳莫名加快,下意識開口:“怎麼了?家俊。”

家俊輕飄飄挪開目光,搖搖頭:“你明天要拍槍戰戲,那場戲在電影裡很重要,對塑造Mark也很重要,你要好好準備。”

宋禹點頭,又有點懊惱地揉了把頭發:“這兩天也不知怎麼回事,狀態一直不對。”

家俊看了看他:“彆給自己壓力,順其自然就好。”

宋禹心說其實也沒什麼壓力,要說唯一的壓力……他不動聲色看了看對方。

竟然是擔心這家夥戀愛。

可一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兒,談戀愛不是正常麼?

*

晚上躺在床上,宋禹翻來覆去睡不著,拿出手提電話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不自覺就撥出了個電話號碼。

正是家俊的手機號。

“喂!”

直到聽見電話裡傳來的低沉聲音,他才反應過來。

“家俊,是我……我就是試試這個電話效果。”

那頭的人默了片刻,才又開口:“睡不著?”

“有點。”

“因為拍戲的事?”

“嗯,算是吧。”

“慢慢來,不用急。如果趙徹罵你,你告訴我。”

宋禹噗嗤笑出聲:“你要幫我去罵他嗎?”

家俊也笑:“嗯。”

“這幾天阿珍也被趙徹罵了好多次,都差點罵哭了。”

家俊忽然沉默下來。

宋禹微微一愣,試探喚道:“家俊……”

那頭的人這才又出聲:“你在片場多注意點阿珍的情緒,有什麼情況告訴我。”

“啊?好。”宋禹想了想,又佯裝不經意問,“你覺得阿珍怎麼樣?”

家俊道:“挺好的,她的形象氣質很適合大銀幕,現在演技雖然還有些青澀,但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巨星。她已經答應,等徐氏那邊合同到期,就簽到我們公司。”

宋禹哦了一聲:“是嗎?我都沒聽她說過。”

家俊忽然輕笑了笑:“你到底想問什麼?”

宋禹忽然覺得心虛,輕咳一聲:“也……沒什麼。”頓了下,又補充一句,“晚安。”

說著,便將電話掛斷。

然後對著黑漆漆的夜色,重重舒了口氣。

自己到底在乾什麼?

或者說想乾什麼?

宋禹用力揉了把頭發,其實也不是搞不清楚,他又不是傻子。隻是活了兩輩子,他竟然對個男人產生超出正常友情的占有欲,這實在是讓他不可置信。

也讓一向從容不迫的他,不知要如何麵對這件事。

他猛得拉起被子,將自己埋進去。

埋了片刻,忽然覺得不對勁,又驀地將被子拉開。

隻見黑黢黢的床邊,不知何時多了道頎長的身影。

他腦子本就有點亂,猝不及防間輕呼一聲,本能便出腳朝人踹去,隻是剛出腳忽然又反應過來,能出現在自己屋裡的,除了家俊還是能是誰?

於是又倉促收力,原本踹上家俊的腳,在碰到對方腰腹間時,及時刹住了力度。

又因為卸掉了力,腳便不由自主從腰間往下滑落。

隻是在感覺到某處不一樣的觸感時,腳不由自主停住,甚至還下意識勾了勾腳趾頭。

宋禹發誓自己絕不是故意的,當他反應過來時,不由得怔住,也因為這一怔,腳便繼續停在原地忘了收回。

以至於,他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變化。

不過沒等他仔細感受,家俊已經抓住他的腳,一點點從身下挪開。

宋禹回神,伸手要去開燈,然而手還未碰到開關,整個人便被家俊握著腳,往下一拖。

燈未打開,屋內依舊黑黢黢一片。

“家俊……”他一隻腳還在對方手中,忍不住微微喘息道,“你做乜?”

家俊站在黑暗中,居高臨下望著他,發出的聲音也帶了些暗啞:“你剛剛到底想問我什麼?”

幸好沒開燈,不然宋禹都不敢看兩人此時的姿勢。

“你……能不能先把我腳放開?”

家俊輕咳一聲,鬆開了手中的腳。

宋禹暗暗舒了口氣,瞥見家俊似乎要走到床頭去開燈,忙製止道:“彆開燈!”

家俊停下動作,轉身看向他。

黑沉沉的屋內,隻有遠處霓虹透進窗的微光。兩人都其實都看不清楚對方,隻隱約看到大致輪廓。

誰都沒再開口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宋禹到底沒忍住先出聲:“家俊,你那個……還好吧?”

說著,不由自主朝他身下看去。

黑黢黢的夜色裡,自然什麼都看不到,但家俊看到了他的動作,下意識伸手擋在前麵。

於是,宋禹也看到了他的動作。

空氣莫名尷尬。

好在有夜色作為遮掩。

家俊輕咳一聲:“沒事。”

宋禹打著哈哈道:“年輕嘛,身體敏感,正常正常。”

麻蛋不說還好,說完氣氛愈發詭異。

家俊鬆開手,道:“你還沒回答我你剛剛到底想問我什麼?”

宋禹愣了下,清了清嗓子,佯裝隨口道:“哦,我是想問,我看你最近和阿珍走得挺近,你不會對她有意思吧?”

家俊淡聲道:“你想多了,我隻是擔心她出問題,對她沒有任何想法。”

“是嗎?”

“而且你說過,讓我三十歲之前專心事業,不要考慮感情的事。”

宋禹被噎了下,訕訕道:“那個……我隨口說的,你彆當真。”

“所以,你改變想法了?”

“啊?”

“算了,你好好睡覺,明天還有槍戰戲要拍。”

說著,轉身出了門。

等屋內重新恢複安靜,宋禹不由自主重重舒了口氣。

*

翌日早上,宋禹從臥室出來,家俊一如既往在客廳鍛煉。

光著膀子,隻穿一條運動短褲,也不知運動了多久,臉上都是汗水,連帶身上都覆了一層晶瑩的水跡,襯得蓬勃的肌肉愈發性感。

宋禹隻覺得喉嚨有點發乾。

見鬼!他自認做了兩輩子直男,如今竟然被個男人的身體吸引。

“早啊!”他欲蓋彌彰輕咳一聲打招呼。

家俊將手中啞鈴放下,道:“嗯,早!”

宋禹為掩飾不自在,又佯裝調侃道:“你最近鍛煉的效果不錯啊,肌肉眼見越來越犀利了,看起來好硬的樣子。”

家俊輕笑:“還行。”說著走到他跟前,撩起眼皮看向他,“你試試?”

宋禹:“啊?”

“看看肌肉硬不硬?”

宋禹:“……”

有一瞬間,他都以為對方在跟自己開車,看看著對方乾淨真誠的灰眸,確定對方隻是單純想跟自己展示肌肉。

他上手捏了捏對方鼓起的手臂肌肉。

唔,手感很好。

好到讓自己莫名有些心癢難耐。

他暗暗舒了口氣,咧嘴一笑,點頭:“嗯,很硬。”

家俊是沒開車,但自己感覺在開車。

“你喜歡嗎?”家俊又問。

宋禹微微一怔,總感覺這話題走向越來越不對勁,隻能欲蓋彌彰打著哈哈道:“哪個男人不喜歡肌肉?行了,你繼續,我去洗漱。”

說著逃也般鑽進了衛生間。

家俊看著對方那看起來有點落荒而逃的背影,勾唇輕笑了笑。

*

宋禹今天的戲都在晚上,但白天要去做準備,所以也一直待在片場。

家俊開始忙碌,一整個白天都沒空來片場,他有了手機,便忍不住想給他打電話,好在勉強忍住了。

陳玉珍的狀態依舊不好,甚至有越來越差的跡象。

他看著對方拍戲時,魂不守舍的模樣,想起昨晚家俊的話。在對方又一次被趙徹罵道雙眼通紅,要去休息室平複時,他默默跟上去,敲了敲虛掩的門:“阿珍,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陳玉珍應道。

宋禹推門而入,又將門關緊。

陳玉珍用她那雙紅眼睛看了看他,又憂傷地垂下眸子。

宋禹拉了椅子,在他對麵坐下。

“阿珍,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但你能獨自一人在香江娛樂圈闖蕩,還膽敢拒絕十二少那種堂口大佬,我相信你是很勇敢的女孩子。”

陳玉珍掀起眼睛看向他。

宋禹繼續道:“有時候我們遇到恐懼,會因為害怕當然地去逃避。但恐懼就是你越逃避,越如影隨形。與其被恐懼綁架,不如直麵它,然後你會發現那些讓你恐懼的東西,往往隻是紙老虎。”

陳玉珍臉上出現猶疑。

宋禹繼續道:“你也並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和家俊,以及很多喜歡你的影迷。”

陳玉珍終於支支吾吾開口:“他們……拍了我一段錄像。”

宋禹心下了然,果然跟自己猜得差不多。

他想了想,道:“你是怕那段影片被曝光?”

陳玉珍紅著臉點頭。

宋禹道:“阿珍,現在已經八十年代,風月片都已經隨處可見。何況你這是被綁架,你是受害者,如果影片當真被曝光,誰因此輕視你,那是他有問題,不是你。”

陳玉珍抬頭看向他:“家俊也這麼說過。”

宋禹一愣,輕笑道:“不管你選擇怎麼處理,我和家俊都會支持你。關鍵是你要過自己這關,不然這個東西就會像定時炸彈一樣懸在你頭上。”

陳玉珍忽然神色一凜然,點頭道:“沒錯,我要化被動為主動!”

宋禹怔了下:“你打算怎麼做?”

陳玉珍深呼吸一口氣,道:“我要去報警!開記者會!與其擔驚受怕哪天影片流出,不如主動把這件事告訴媒體,讓全香江人都知道,電影圈正在經曆什麼。就算抓不到那兩個匪徒,也要給他們背後的人一點震懾。”

宋禹笑著點點頭,讚許道:“好,你如果做好決定,我們幫你一起去處理。你記住,我和家俊永遠站在你身後支持你,絕不會讓你孤立無援。”

陳玉珍原本鬱鬱寡歡的神色,忽然就豁然開朗:“阿禹,謝謝你們!你和家俊是我在這個圈子裡,遇到最好的人,你們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頓了下,又補充一句,“好搭檔。”

宋禹先是一愣,繼而又笑開:“你這一大喘氣,還以為你說我和家俊是一對,嚇我一跳。”

陳玉珍眨眨眼睛戲謔道:“也不是不行。”

宋禹:“……”

第九十四章

陳玉珍的事, 讓宋禹也心情大好。

晚上拍槍戰戲,明顯狀態恢複。

“哢!”

趙徹笑著招招手:“過啦!”

宋禹笑問:“導演,不用再拍一條?”

“不用不用, 剛剛的效果就已經一百分。收工收工!”

宋禹笑著點點頭:“行, 那大家早點回去休息。”

宋禹脫了風衣,走到旁邊。

陳諾拿在手中的手機, 在這時響起, 他趕緊小心翼翼遞給宋禹。這東西價格昂貴,負責看管的他,簡直像供菩薩一樣供著。

宋禹拿過電話接聽。

裡麵傳來家俊似笑非笑的低沉聲音:“Mark哥, 剛剛的表現好犀利。”

他正要回應, 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轉頭。

今晚的戲是Mark為宋子豪報仇,闖入台灣潶幫那幫人吃飯的酒樓, 一個人乾掉十來個。

他們今晚拍戲, 租用的便是一間酒樓。

拍群戲除了工作人員,還有好多群演, 收工的收工,領錢的領錢,此刻都吵吵鬨鬨擠在走廊裡。

宋禹視線越過人群, 看到不遠處靠牆站著的家俊,對方正舉著一部跟自己同款的手機貼在臉側。

也不知站了多久。

宋禹眨眨眼睛,穿過人群朝對方跑過去:“家俊,你不是今晚要去應酬麼?怎麼又來了?”

家俊輕笑:“你這場戲這麼重要,我得親眼看看。”

宋禹嘿嘿笑道:“怎麼樣?”

家俊伸出大拇指:“非常好,是我想看的Mark哥。”

宋禹歎了口氣:“明天開始我就是瘸腿Mark了。”說著還故意做了個跛腳的姿勢。

家俊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 將他整個人抱離地麵:“沒事,瘸了還有我。”

“喂!”

若是往常, 宋禹還能順著他的動作和他打鬨一番,但如今莫名就有點心虛,以至於下意識環顧了下周圍,確定除了跟上來的陳諾,沒人注意他倆,才鬆了口氣。

家俊將他抱到樓梯口才放手。

回到地麵的宋禹,舒了口氣笑道:“家俊,你可是經紀人,注意點形象,要是被狗仔拍到,指不定又要亂寫。”

家俊但笑不語。

兩人上了車,宋禹趕緊與他談正事:“阿珍的事,已經同我說了,她已經決定去報警,然後開記者會,你幫她一起處理,我怕她自己應付不了。”

家俊愣了下:“她願意去報警了?”

“嗯。”宋禹點頭,“她是聰明人,分得清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之所以猶豫不決,還是因為太年輕。”

家俊歪頭看他,好笑道:“自己才二十歲,講彆人年輕,原本你都要叫阿珍一聲姐。”

宋禹也笑:“我不一樣,窮人孩子早當家嘛。”

家俊笑了笑,沉默片刻:“這件事交給我,早點解決早安心,以免影響電影上映。”

宋禹看了看他,還真是公事公辦,嘴角不由得彎了彎。

不過公事公辦這件事,也並非全是好事。

回到公寓,剛洗過澡,準備看電視放鬆一下,家俊就丟了幾個劇本在他麵前:“這部戲你後續戲份不多,得開始考慮新戲了。公司最近收到不少劇本,這是我從裡麵挑出的覺得還不錯的幾個,你看看想拍哪個?”

宋禹笑:“這麼快就準備新戲?我還想拍完一部休息兩個月呢!”

家俊道:“想得美?公司這麼多人都靠你吃飯,你不開工,大家去喝西北風?”

宋禹唉聲歎息道:“看來我真是牛馬命啊!”說著拿起幾個劇本隨意掃了眼題材,咦了一聲,“怎麼還有喜劇片和愛情片?”

家俊道:“我是想著你演技好,什麼題材都可以嘗試一下。”

宋禹搖搖頭:“香江不缺形象好演技好的演員,我去演非動作片之外的電影,完全不占優勢。但在動作演員裡,有我身手好的不如我靚仔,比我靚仔的演技又不如我。”

家俊笑:“有比你靚仔的嗎?”

宋禹想了想,笑道:“好像是沒有,我就是打個比方。總之我的條件在動作片裡,至少目前來說,肯定是最具優勢的。所以我得繼續拍動作片,動作戲的下限就是現在這部槍戰片。”說完,見家俊沒反應,抬頭看向他,奇怪道,“怎麼?有問題?”

家俊嚅囁道:“我是覺得動作片到底危險,演演喜劇和愛情片,比較輕鬆。”

宋禹笑:“你好歹周家班出來的,天天看師兄們跳樓跳車,講什麼危險?”說著,又意識到什麼似的,戲謔道,“心疼我啊?”

家俊看了看他,不置可否。

宋禹對上他的灰眸,好整以暇道:“家俊,我的目標不僅僅是在香江,我還要走上好萊塢,能敲開好萊塢大門的華人電影,就隻有動作片,這就決定了我必須專心做一個動作演員。”

上輩子無法抵達的目標,這輩子終於有了機會。

家俊望著他,若是換做彆人,他一定會覺得這番話是好高騖遠,不切實際。

但看著宋禹眼中堅定的目光,他幾乎毫不懷疑,對方一定會達成所願。

過了片刻,他笑著點點頭:“行,那就繼續拍動作片。”

*

翌日,陳玉珍去報了警。

當天傍晚,便在警方的陪同下,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記者會。

她畢竟是演員,聲淚俱下控訴潶社會惡心,一旁警察信誓旦旦要將歹徒緝拿歸案,看得一眾媒體義憤填膺。

翌日全香江大小報刊,全都在頭條怒斥潶社會惡行。而恰逢《香江風尚》最新一期上市,不僅用了陳玉珍做封麵人物,還在頭版刊登了一封以宋禹牽頭,香江數百演藝工作者聯名的聲明信,呼籲整個社會抵製潶社會隻手遮天,還演藝圈一片淨土。

這些人中,涵蓋大部分當下活躍的明星。

接下來幾天,好幾個明星接受采訪,都用自己親生遭遇,揭露了演藝圈如何被潶社會操控,作為藝人如何被潶社會迫害。

不少粉絲影迷自發遊行,控訴潶社會惡行。

反黑的聲勢,蓋過了人們對陳玉珍被拍裸照的好奇。就算此時真有人把那段影片寄給媒體,想來也沒有報刊敢在風口浪尖時登出來。

倒是讓陳玉珍的名氣更上一層樓,儼然成了最炙手可熱的女演員。

而這場風波,甚至一度連街上的爛仔,都老實了很多。

風波平息幾乎已經是一個月後,《英雄本色》也順利殺青。

與此同時,家俊傳來好消息,他拿到徐本善和嘉運私下往來的證據,交給了徐家大少。

徐氏與嘉運的院線收購協議,宣告流產。

最終徐氏院線及其旗下二十多家電影院,被王中信收購。

這對他們即將上映的

第一部戲,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

嘉運的辦公室裡,唐運豪氣急敗壞地看著報紙上《英雄本色》的殺青消息,然後狠狠將報紙摔在桌上。

如今徐氏已經走到末路,他們嘉運幾乎占據電影行半壁江山,但沒想到在收購徐氏院線上會出了岔子。

若是彆的公司也倒罷了,竟然是和林家俊走得很近的王中信。

兩個年輕人的

第一部電影而已,他原本並不需要在意。可那叫宋禹的年輕人,起來得實在太快,才入行一年多,便從一個小武師成功做到當紅影星。

偏偏他個人條件太好,長相身手演技全都是萬裡挑一,若是能順利演上幾部好戲,假以時日,成為巨星並不是難事。

這種人無法收入囊中,而是成為對手,將會是一個大隱患。畢竟香江影視圈的餅就這麼大,隻要能出一個巨星,就能劃走大一塊。

更彆說,他們一個小公司,合作的導演有趙徹,陳玉珍鐘鳴生又明顯是準備從徐氏轉投他們,加上周家班一整個團隊。

他是當真不能掉以輕心。

“阿Ben,利金的新片,應該會很快上映,去聯係我們常合作的那幾家大媒體,一旦點映就發黑稿。”

在網絡發達的年代,網絡口碑對電影票房有著決定性的作用。而在這個年代,報刊上的影評,也決定了多少觀眾會走進電影院。

當然,無論是現在還是後世,口碑都是可以花錢買的——正麵也好負麵也罷。

*

“家……家俊,要是這回票房能到三千萬,我給你送一輛車,賓士藍寶堅尼你隨便挑?”

殺青晚宴上,宋禹一開心,便多喝了幾杯,在車上看起來還正常,但一踏進公寓,就開始喋喋不休。

明顯是醉了。

家俊將他放在沙發上,輕笑道:“我謝謝你啊!”

宋禹擺擺手:“不用,一輛車算什麼?我以後還要給你送豪宅送遊艇,彆人有的你都得有。”

家俊給他倒了杯水,一邊哄著他喝一邊笑道:“那我可賺大了。”

宋禹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水,撩起眼皮,醉眼朦朧看向他,咧嘴嘻嘻笑道:“但我也是有條件的。”

家俊不動聲色看了看他,才淡聲問:“你說,乜條件?”

宋禹伸手捏了捏他手臂肌肉:“我要天天摸你的肌肉。”

家俊:“……”他看著雙頰酡紅的俊美青年,聲音有些暗啞地問,“就隻要摸肌肉?”

宋禹閉上眼睛,似乎是冥思苦想了一下,卻顯然沒想出個什麼所以然,便有些氣惱地微微撅起嘴唇,傻愣愣搖頭:“等我想到了再說。”

家俊輕笑了笑,將人打橫抱起來:“行,你慢慢想,想好了告訴我。”

第九十五章

家俊將人放在床上, 拿著熱毛巾回來時,床上的人已經將自己脫得隻剩一條褲衩,整個人陷在白花花的被中, 雙目緊闔, 嘴裡嘟囔著不知什麼。

家俊默默看了看他,抿抿唇傾身向前, 一條腿跪在床上, 微微俯身,伸手去擦拭對方酡紅的麵頰。

這場景很熟悉,因為就在不久前, 他也經曆過, 隻是如今兩人角色調換。

他望著下方的人,呼吸卻忍不住變沉, 手上動作也變慢。

“家俊……”宋禹呢喃開口, 伸手胡亂抓住他的手,“你快點。”

“嗯。”家俊微微回神, 加快手上動作:

宋禹又閉眼嘟噥道:“重一點。”

家俊怔了下,抬起眼皮看向雙目緊闔的人:“你確定要重一點?”

宋禹低低嗯了聲。

家俊加重手上動作,他本是有點惡作劇的心思。不想卻是搬石頭砸自己腳, 手上剛加重幾分力度,身下的人就微微扭動身體,難耐般悶哼出聲。

這反應,直接讓他的心臟差點漏半拍。

原本酡紅臉醉酒的人是宋禹,但他卻渾身燥熱得有些受不住。

家俊深呼吸一口氣,壓下身體的躁動, 拉起對方的手去擦拭,然而才剛剛握住對方手腕, 醉酒的人,忽然反手攥住他手腕,將他往下一拉。

原本他就俯身半跪著,對方這酒勁兒還不小,一把就將他拉下去,直接趴在對方身上。

兩人頃刻間疊在一起。

宋禹依舊閉著眼睛,順手將他抱住,在他耳邊呢喃:“家俊,我好熱。”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側,酥酥麻麻,令家俊整個人幾乎忍不住要戰栗起來。

而對方的手還在他背上作亂,從上到下,一直來到腰間,然後慢慢滑動。

家俊到底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定力再好,也開始有些頭昏腦漲,意亂情迷,歪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阿……禹,你……手彆亂動。”

宋禹猛得撩開一絲眼皮,兩人雙目相撞,家俊隻覺一股電流往下躥去。

他回過神來,咬咬牙猛得起身,跳下床,伸手拉起被子蓋在宋禹身上,腳步淩亂地出了門。

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刹那。

床上原本醉眼朦朧的宋禹,將眼睛徹底睜開,迷離雙眼隻剩一點微不可尋的醉意。

他扯了扯嘴角。

這家夥……好像也不是特彆直。

不過到底還是有點心虛,自己從來沒用勾引過人,沒想到第一次就用在家俊一個大男人身上。

他揉了揉發燙的臉,低低笑了聲。

還怪不好意思的呢。

*

翌日清晨,宋禹光著膀子出門,正在舉啞鈴的家俊瞥他一眼,淡聲道:“趕緊把衣服穿上。”

“為什麼?”宋禹不明所以問道。

“當心著涼。”

宋禹感受了下氣溫,雖然已經快十一月份,但畢竟是香江,這兩天又未曾刮風降雨,就算不炎熱,也跟著涼扯不上任何關係。

但他也沒在意,拿了衣服去衝涼。

等從浴室出來,家俊已經擺好早餐。

宋禹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在對麵坐好,佯裝不經意問:“我昨天喝醉了,醒來好像斷片了,有沒有發酒瘋給你添麻煩?”

家俊看他一眼,欲蓋彌彰清了清嗓子:“還好,挺老實的。”

“是嗎?”宋禹喝了口牛奶,道,“我好像做了什麼夢,夢到有男人非禮我。”

家俊一口粥差點噎住:“……是嗎?”

宋禹看了看對方不大自在的神色,沒再繼續逗他,轉而道:“這幾天我有什麼工作安排嗎?”

“剛殺青,你先放兩天假,好好休息一下。過兩天再給你安排采訪,後麵還要去給電影配音。”

“嗯,”宋禹點頭,想了想道,“新電影也得開始籌備了吧?”

家俊道:“你想好要演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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