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枕柔軟的皮革微微內陷,連同他的指骨也被埋沒兩節。他壓過來時,央儀聞到了熏進昂貴衣料裡淺淡的鬆木香。
或許因為知道閨蜜就在附近,她沒來由地緊張,眼睫撲簌數下,緊緊閉起。
雙目緊閉,其他感官就變得敏銳了起來。
先是顫抖的眼皮上落下一枚吻,緊接著耳垂上有被撚過的痕跡。耳骨很麻,像跳動雪花屏那樣的微微針紮感。
心臟越跳越快,快到要讓人發暈前,央儀終於聽到除了耳鳴之外的其他聲音。
“換香水了?”
今天出門沒用香水,氣味大概是在包間裡沾上的。解釋起來有些頭疼,央儀索性低嗯一聲承認。
“是什麼牌子?”
“……”
不知道,不曉得。
央儀硬著頭皮,眼皮更是顫動數下:“忘了,隨便拿的。”
孟鶴鳴沒再做出其他評價,低聲道:“以後少喝酒。”
隱約察覺到籠罩她的威壓散去,央儀睜眼,發現男人已經紳士地坐回原位,目光未再抬起,隻用手指輕敲了兩下書脊。
她疑惑。
孟鶴鳴卻道:“去吧,彆讓你朋友等久了。”
央儀沒做他想:“那下周——”
頓了頓,她糾正道,“再下周見。”
直至走到廊下,央儀才長籲一口氣。
閨蜜抱胸靠在牆上,好笑地看著她不自在的模樣。
“乾嘛這麼緊張?唔……你們在車上做見不得人的事了?”
央儀仍覺得心悸:“孟鶴鳴等了好久。”
閨蜜嘖嘖兩聲:“都說了彆刺激我這種剛分手的人。孟總他,這麼愛啊?”
明明等她好久,又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央儀一下說不清,心思還在遊離,突然聽見閨蜜咦了一聲,勾著她的脖子靠過來。
“怎麼了?”
“好漂亮的珍珠!”閨蜜表情誇張,“孟總等幾個小時是為了送這對珍珠耳墜吧!天呐,光澤好潤!看起來好溫柔!孟總出差帶回來的?一定是拍賣級的了?”
電梯鏡麵倒映出央儀錯愕的臉,還有耳墜上兩枚光芒潤澤的孔雀綠。
是剛才在車裡,孟鶴鳴給她戴上的?
她當時心不在焉,居然沒有絲毫察覺。
強勢霸道,不由分說。這一點很孟鶴鳴沒錯。
可是等幾個小時,為了送一件對他來說微不足道的禮物,這又很不孟鶴鳴。
央儀弄不清他,隻好發了條中規中矩的短信過去試探。
【珍珠好漂亮。謝謝你的禮物^ ^】
在等待回音的期間,閨蜜遊魂似的一會兒從身前飄過去,嘴裡嚷著“哇!五彩斑斕的黑”,一會兒又從身後突然出現,“我現在是全世界最酸的酸狗”。
叮得一聲,手機有新消息。
央儀迫不及待打開,看到很簡短的一句:【那對在大衣口袋。】
她回到衣帽架前,探身摸摸衣兜,很快摸出兩枚有棱有角的硬質小物件。這是她出門前帶的鑽石耳釘。
小巧的鑽石落在掌心,和那對烏黑泛綠的珍珠比起來相形見絀。即便如此,剛才在衣兜裡時,它們仍包裹著絲質手帕,被鄭重對待。
央儀邊想著心事,邊收起前後兩對耳飾。正想著拿起手機再回點什麼,方尖兒忽然探出頭。
“不刺激酸狗了?”
“不是說快兩天沒睡了嗎?”央儀將雙手疊放在大腿上,扯開話題,“精神這麼好?”
“我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閨蜜幽幽歎氣。
這兩天隻顧著一吐不快她都快忘了——昨天淩晨氣得離家出走去住酒店,今天又在央儀這過夜——但實際上,“離家出走”的那套房子是她的呀!
折騰半天,死渣男還在房子裡賴著,弄得她自己倒是無家可歸。
閨蜜捶了桌子一拳:“明天起來我得把他趕出去!”
那是再好不過了。
央儀讚同:“我和你一起去。”
“太好了!正好給我壯個膽兒。說實話我自己一個人真有點虛。張劍偶爾還像個人,但賤起來——”
話未完,閨蜜突然抬頭:“咱倆行不行啊?他畢竟比咱多了二兩肉,力氣挺大的。不會……不會要動手吧?我現在真的一點不敢保證他不打女人。”
“……”
要是換旁的情況,閨蜜的男朋友就是最好的援手。但一想到孟鶴鳴,那個報紙上精英感和貴氣並重的孟鶴鳴,方尖兒就覺得頭疼。更何況極少的幾次真實碰麵裡,孟鶴鳴都給她一種沉穩、縝密、禮數周全但又不可僭越的這麼個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