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時候臉皺巴巴的,嘴張得很大,好像就是單純用嗓子在嚎,其實心裡並沒有多難過。
周文彬很想把這兩張臉合在一起,儘管知道她們是同一個人,但由於女孩哭起來的時候表情過於豪放,跟眼前這個模樣可愛的女孩實在很難對上,所以他才問出了剛才的問題。
不過現在他確定了,這女孩正是剛才那個鬨得人人側目的哭包。
“你笑什麼笑,難道你媽媽從來不打你嗎?”女孩說。
周文彬臉上的笑意轉瞬即逝,他低下頭,沒有說話。
說完那話,女孩似乎反應過來了,驚道:“對不起啊。”
周文彬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女孩在他對麵坐下,抱著膝蓋,跟他一起沉默。
周文彬不經意間抬眼,正好對上女孩探究的視線:“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女孩十分豪爽地笑了笑:“你問唄!”
“你今天……為什麼挨打?”
畢竟是個女孩,臉皮薄,挨了打覺得丟了麵子,哭也正常,他就是好奇,她是做了什麼惹得她媽媽在這種嚴肅場合下對她動手。
女孩:“哎呀,我也沒乾什麼,我就是想起來外婆以前挨著我睡都是這麼睡,她說這麼睡覺才舒服,所以我就幫我外婆翻了下身,但他們都不信我,就覺得我是在搗亂。”
說到最後,她哼哼兩聲:“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周文彬眨了眨眼,一時有些愣神。
他全然沒想到這麼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女孩子,竟然敢去翻動屍體,她不怕屍體上有什麼病毒嗎?
要知道連他自己摸了那一下都嚇得不輕。
他忽然有點理解她媽媽為什麼打她了。
良久,周文彬淡淡地說:“她已經死了,不是嗎?你做那種事有什麼用,反正她已經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女孩歪了歪頭,站了起來:“我姐說了,我外婆沒死,她就是去了個好地方,那地方我們以後也要去,到時候我們又能挨著睡覺了。”
周文彬眼眸低垂:“你姐撒謊。”
女孩攥緊了小拳頭,突然伸出手指著他,衝他喊道:“你才撒謊呢!你這個臭竹竿!”
周文彬一愣,意識到她是在罵自己像根竹竿,不禁笑出聲來。
他的笑落在女孩眼裡,成了嘲笑,女孩更生氣了,上前一步,用力把他往旁邊一推,奪門而出。
等周文彬追上去的時候,就見靈堂裡亂作一團,女孩飛奔在人群最前麵,懷裡抱著一個相框。
那裡頭框著個笑眯眯的老婦人,黑白的,是遺照。
周文彬想,那大概就是她去世的外婆吧。
大人們沒有追上她,周文彬站在原地,遠遠看著她一路沒停,跑進了殯儀館的後山上,一幫人在她身後激動叫喊,愣是沒有一個跑得比她快。
當晚,周文彬路過隔壁,看到那張遺照重新掛了上去,坐在靈堂裡頭的女孩臉上多了一個紅豔豔的巴掌印。
不知為何,周文彬覺得有些好笑。
次日清早,隔壁該上山了,周文彬搬了個凳子,坐在靈堂外麵看。
負責抬棺的是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圍在四周的依次是直係親屬和旁係親屬,隊伍很長,像條長龍,可惜還沒走出殯儀館,又鬨起來了。
周文彬回過神來的時候,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圍觀人群裡。
不遠處,他看到趴在棺材上的女孩,正是昨天他在那間小房間裡碰到的女孩。
此時,她手腳並用使勁扒拉著棺材蓋,旁邊的大人去拉她的手,扯她的腿,把她的鞋都扯掉了也沒把人弄下來。
女孩大吵大鬨,周文彬聽了好半天才聽明白大概意思。
她不準他們把她的外婆埋進土裡。
周文彬看她邊哭邊摳住棺材不讓人走的狼狽樣子,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