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的名聲就如一陣風吹遍了長安城,就當是給這個將來的市場先吹吹風。
李承乾揣著手坐在崇文殿的牆邊,又是一聲歎息。
於誌寧蹙眉道:“殿下何故歎氣?”
“諸國使者都是想和親的吧,就如薛延陀的夷男可汗。”
聞言,徐孝德點頭道:“夷男可汗確實向陛下遞交了國書,尚公主願與大唐結為連理。”
李承乾皺眉道:“自周襄王為了伐鄭,娶狄女為後,以來近千年,就算是有漢和親往下一年一年的數,和親之策的失敗之處顯而易見。”
於誌寧笑道:“臣本以為殿下無心國事。”
“孤怎麼會無心國事,那都是孤的手足兄弟,手足姐妹。”
隻要不說他的女兒如何如何,徐孝德麵對其他事還是很積極的,他連忙道:“殿下是想反對和親之策?”
“在你們看來孤不該參與這些國事,是嗎?”
於誌寧連忙道:“殿下若反對和親,臣願意替殿下勸諫陛下。”
李承乾揣著手還是一臉的無奈,又道:“讓兩位見笑了,反對國事,反對朝政,可能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們都覺得孤叛逆了。”
於誌寧連忙道:“殿下,萬萬不可這麼說,若和親之策不合適,臣一定會進諫的。”
或許彆的孩子有叛逆期,李承乾根本沒有叛逆期,還要怎麼叛逆,又不是被爹娘寵壞的孩子,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果大唐足夠強大又何必和親?孤始終想不明白,兩國外交又何必嫁女呢?”李承乾嘖舌道:“近來時常思考這個問題。”
於誌寧與徐孝德相視一眼,也是無言。
不多時,寧兒腳步匆匆而來道:“殿下,太上皇來了。”
聞言,於誌寧道:“殿下的疑惑,臣回去之後定會好好思量,再給答複。”
徐孝德也是躬身行禮,“臣告退。”
寧兒瞧著兩位離開的背影,低聲道:“殿下,他們還是不夠堅定。”
李承乾揣著手站起身,準備迎接太上皇李淵,一邊回道:“讓寧兒姐見笑了,孤心中寂寥,難尋知己。”
“殿下如今是需要與東宮能夠一條心的人。”
“一條心?他們不批評孤就不錯了,況且孤也不是不能接受批評。”
寧兒姐又道:“陛下還未答應和親之事。”
李承乾頷首道:“就算是有,也要攪黃了它。”
有時候覺得當一個太子,身上的擔子又很重。
家事國事哪個都要擔憂,一想到現在大唐捉襟見肘的外交手段,實在是頭痛不已。
有時候真的很想自己做皇帝,學劉邦將父皇封個太上皇,從此大唐爺孫三輩人,就有兩個太上皇了。
這難道不是一段佳話嗎?
站在殿前,李承乾繼續與寧兒低聲說著話,道:“寧兒姐,要不你來當東宮主官如何?我看你來輔佐孤就很合適。”
寧兒捂嘴笑道:“殿下又拿奴婢開玩笑了。”
“你與孤的價值觀就挺合適的。”
“殿下!”寧兒忍著笑意又是一瞪眼。
明明知道殿下真有這種想法,寧兒深知自己的身份,臉上帶著笑意,隻想將這些當玩笑話。
不遠處有爭吵聲傳來。
一位兩鬢微霜的老人家快步走來,他一邊走還在與身後的太監爭吵著。
“陛下,容老奴先去稟報太子來迎接。”
聽老太監說著,李淵神色不悅道:“通稟什麼?這是朕的孫子。”
李承乾跟著寧兒迎上前,作揖行禮道:“孫兒,見過皇爺爺。”
李淵撫須,沉聲道:“你的病好了?”
李承乾笑著道:“孫兒痊愈了。”
左看右看,李淵不住點頭,又是一掌拍在這個大孫兒的肩膀上,道:“這身子骨還是不夠硬朗,我李家的孩子不該如此孱弱的。”
“皇爺爺說的是,將來孫兒一定好好鍛煉體魄。”
李淵神色嚴肅,掃視四周,道:“聽孝恭說伱東宮的飯食不錯,朕近日看宮裡的飯菜實在沒胃口,來你這裡用飯。”
說罷,這皇爺爺再次掃視四周,道:“高士廉人呢?”
李承乾看了看身後的崇文殿,道:“就在殿內。”
李淵走路大步流星,走入殿內,就見到了正在煮著拉麵的高士廉。
原本棋盤上的殘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被他收拾了起來,現在的棋盤上也空蕩蕩的。
“來了?”高士廉像是見到了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一臉的笑容。
“拿酒來!”李淵朗聲一句,便坐了下來。
寧兒與東宮一眾宮女拿來了酒水與一些簡單的家常便飯,一個蔥花荷包蛋,一碟羊肉,還有些豆芽菜。
高士廉盛好了一碗拉麵,道:“嘗嘗。”
李淵端過碗,喝了一口清亮的湯水,而後便大快朵頤往嘴裡送著麵條。
李承乾在一旁坐下,揣著手有些惆悵。
這下好了,東宮真的成麵館了,而且還是不用付錢的那種。
李淵吃著麵條道:“當初說起的婚事,現在又有了波折,你個老家夥也鬆了一口氣吧?”
高士廉抬眼看了一眼太子,又道:“是呀,老夫當初也不答應這門婚事。”
李淵嘴裡嚼著麵條。
這太上皇一副老頑童的模樣,說來就來,說吃就吃。
皇宮中,上上下下,誰敢攔著這位太上皇。
李承乾坐在一旁,手撐著下巴目光看向殿外。
李淵又灌下了一口酒水,感慨道:“李孝恭那小子說得不錯,東宮的飯食滋味更好,朕當初吃的都是一些什麼東西,那些東西真是給人吃的?”
聞言,讓那位陪著太上皇而來的老太監無地自容,隻能默然。
太子是高士廉的大外孫,太子又是太上皇李淵的大孫子。
李淵是爺爺,高士廉又是真正意義上的外公,畢竟他是長孫皇後的舅舅,而當年長孫皇後與長孫無忌就是高士廉撫養大的。
兩家親家能夠坐在一起,在孫子的東宮喝著酒吃著飯。
酒水喝得正酣,李承乾忽然拿起筷子敲著碗唱道:“珍惜上天賜予我的金色華年,做人一地肝膽,做人何懼艱險,豪情不變一年複一年……”
孫兒忽唱起來,李淵聚精會神聽著。
“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日月旋轉……”
也不知是不是酒水上頭,李淵紅著眼也跟著唱了起來。
歌有著十分豪邁的調子,大聲唱出了那句再活五百年。
一曲唱完,殿內又是久久地寂靜。
可這世人誰又真能活五百年,李淵與高士廉都已是一頭白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