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夏收(1 / 2)

東陽耐心地看著皇兄每一次縫合,細長的針線穿過傷口,在皮上形成一條條嚇人的黑線,猶如一條條蟲子。

將能看到的傷口都縫合起來,李承乾這才忙完,向一旁道:“孫神醫給他上藥吧。”

孫思邈拿過一旁的木箱找出了一些藥沫,倒在了縫合傷口上。

這個時候阿史那杜爾平靜了許多,呼吸也更穩當了。

“太子殿下剛剛治傷的方式讓貧道大受啟發,看來貧道的藥經還能多加幾筆。”

“孤實在是不敢當。”

給阿史那杜爾處理好傷口,又給喂了一些溫水之後,就隻能等人蘇醒。

孫思邈低聲道:“他若能醒來也算是經曆了一場大劫,他若是不醒,就如殿下所言,與頡利合葬一處吧,全看他自己了。”

李承乾端坐著,接過妹妹遞來的一個肉包子,坐在一旁吃著。

東陽低聲道:“皇兄,妹妹能夠行醫嗎?”

聞言,李承乾反問道:“為何想要行醫?”

“妹妹隻是想皇爺爺還有兄弟姐妹,母後與父皇都能夠活得更好。”

她戴著鬥笠,薄紗擋住了麵容,一手揪著裙擺很緊張。

這是她第一次向皇兄提出要求,也是第一次鼓起勇氣這麼說。

李承乾小聲道:“東陽,你要想明白,學醫一道可不是像孤練習箭術那般,三五年就會有成效。”

“妹妹明白,近來偶爾會看醫書。”

她又看了眼孫神醫,“妹妹時常在想,將來能夠做些什麼,妹妹的數術天賦不如姐姐,倒是能夠幫皇兄批閱奏章,隻是……”

李承乾拿下了她的鬥笠,一張羞得紅彤彤的臉頰當即顯露無疑,低聲對她道:“隻是你想要學自己想學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東陽緩緩低頭,轉過身不敢麵對皇兄了。

“你的勇氣很好,不論是伱還是麗質,又或者是稚奴與李慎,我們兄弟姐妹想要闖出一片天地,就需要有勇氣,記住你現在的感覺,勇氣是你此生最大的依仗,我們每當麵對一個決定,邁出第一步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並且不要後悔邁出去的第一步,哪怕是這一步會讓你今後更艱難,與其原地踏步,不如往前奔跑,披荊斬棘。”

東陽重新轉回身,正視麵對著皇兄,“妹妹明白了。”

“不要害怕孤會拒絕,其實孤心裡希望你們都有自己的事業,你很好,你是第二個勇於提出要求,知道自己想要怎麼做的妹妹。”

東陽不再臉紅了,而是疑惑道:“第一個是誰?”

“麗質。”

“皇姐的理想是什麼?”

“她與孤的理想是一樣的。”

東陽雙手捂著的拳頭又緊了幾分,指甲嵌入肉中,有些泛白,好一會兒她鬆開手,低聲道:“那妹妹與姐姐也一樣,就算妹妹學醫,可這並不衝突。”

東宮孩子說話的語氣還是與外界的同齡人不一樣了。

她們的所學所聽,與其他孩子是不同的。

東陽與麗質是東宮較為年長的兩個妹妹,因此她們對生產關係與生產關係所構成的體係,有著十分明確的理解方向。

這三年以來,她們對事物的底層邏輯分析能力越來越強。

李承乾朗聲道:“孫神醫缺弟子嗎?”

孫神醫笑嗬嗬道:“不缺,在學醫一道上……弟子不嫌少。”

“孤的妹妹您能教嗎?”

孫思邈看向站在太子身邊的這個小姑娘,嘖舌道:“公主殿下,學醫可不是三言兩語的事。”

“弟子見過老師。”

孫思邈撫須笑道:“往後每隔三天,貧道都會去一趟太醫署,公主殿下可與貧道一起去看病人。”

“謝謝老師。”

“先看看他吧。”孫思邈揚起自己的手掌,在阿史那杜爾的臉上重重抽了三下。

巴掌聲在大理寺空蕩蕩的正堂內回蕩。

人被打了三個巴掌,見沒有動靜,孫思邈正要再次揮下巴掌,杜爾終於睜開了眼。

“啪!”孫思邈又是一巴掌打在了他臉上。

看得東陽驚訝地睜大了眼。

不得不說,孫神醫喚醒病患,並且讓病患蘇醒的方式樸素又原始,簡單又有效。

孫神醫嘛,從物理上來喚醒病人,那也是在當下頗有權威的。

阿史那杜爾神誌迷糊地看著四周,目光落在了眼前一位老人家正要揮下手掌上。

又是一記響亮的巴掌。

這一下徹底將人抽醒了。

孫思邈雙手背負問道:“還記得你是誰否?”

東陽站在神醫的身後,看到他老人家雙手在背後,剛剛打巴掌的手通紅,還有些顫抖。

見對方有話要說,孫思邈神色舒坦了不少,“貧道這是在救你,本就救治得晚了。”

“受了這麼重的刀傷,流了這麼多血,你若還這麼睡著,早晚成一個廢人,現在動一動手腳,免得你雙手雙腳都廢了。”

阿史那杜爾艱難地想要抬起手臂,隻能稍稍抬高兩寸。

孫思邈點頭,“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多動動手腳,捏一捏拳頭,準備一些補氣血的湯藥,半月之後就能恢複了。”

言罷,孫神醫讓人背著藥箱子,就要離開。

東陽上前兩步道:“弟子恭送老師。”

孫思邈撫須麵帶笑容,叮囑道:“公主殿下記住每隔三天,每天早晨,貧道過時不候。”

“弟子謹記。”

李承乾笑著道:“既然沒有大礙了,我們也回宮吧。”

“太子!”杜爾嗓音沙啞講著,“剛剛太子說要將我合葬。”

李承乾領著妹妹就要走出大理寺,擺了擺衣袖,輕飄飄道:“那也是為了救你。”

回到東宮之後,東陽的心情很不錯,今天對她來說無疑是十分有意義的一天。

她邁出了人生抉擇的第一步。

為了治好阿史那杜爾,浪費了東宮的一瓶酒精,多少還是有些心疼的。

李麗質聽著東陽與臨川說著今天在大理寺的事,也知道她拜孫神醫為師。

走到皇兄身邊,李麗質小聲道:“難怪這些天東陽總是遮遮掩掩的。”

“你早就看出來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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