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花自向陽(77)三更(1 / 2)

花自向陽(77)

這個冬天, 家裡添了兩個人。

一個叫潘鐘瑞,是林誠儒的助手,今年二十七了。他是六五年正兒八經考上大學的,可六六之後就沒法好好讀書了。選拔的時候他被選拔去, 一直做的是打下手的工作。

是個可以信任的人!這個年紀調出來給林誠儒做助手, 他當然樂意。

但是呢,他不住家裡。就是跟上班一樣, 早上八點準點過來, 十二點上午結束。下午兩點上班,六點結束。單位給提供了一間單人宿舍, 三十平。平時他也沒有做飯的必要, 吃食堂也行,在林家留飯問題也不大。

熱水從林家帶回去可以,去水房打水也行。

都在一個院裡,很自由的工作狀態。

然後桐桐的房間就得換了, 也給換到了樓上。

二樓上麵的半層閣樓也給清理出來。隔成小間。老家來了個保姆,叫季紅美,是季安的堂侄女。

不管是林家還是季家,都不算是老家沒親戚。隻是這些年,林誠儒跟家裡聯係都少, 跟老家基本就斷了!而且,也沒有直係血親了。父母沒了, 有個姐姐後來生孩子難產, 大小都沒保住。那剩下的人就沒有聯係的必要了。

季家呢, 也是父母沒了。剛解放那些年,鬨土匪。季家父母都是教書匠,她也是上麵有哥哥, 下麵有妹妹,可土匪一鬨,一家子就她僥幸活下來了。子彈打到她抱在懷裡的書包上,包裡又是書又是硯台,子彈沒打透,她撿了一條命。

後來,部隊剿匪。她也不要叔伯收留,一個人跟著部隊就走!這麼一個孩子,就要當兵。誰給她報了仇,她就跟誰走。於是,小小年紀就進了部隊。

再後來,到書店買書碰上了林誠儒,之後她又上戰場,活著回來,兩人成了家。

這次來的保姆,說起來血緣關係也不遠。季安當時沒了父母,是伯父將她帶回去的。人家也沒有不好,隻是她自己非要攆著部隊走。

後來,她當兵的事,還是要家裡同意的。也因著這個,早些年還聯係。隻是這十年才不怎麼聯係了。

而今情況好轉了,季安給拖老戰友,叫老戰友托人,看看老家的情況,還能不能聯係。

後來聽說老家的情況也沒差,縣城裡的人家,叔伯兄弟也都在當地有正經的工作。伯伯過世了,隻一個叔叔還活著。

這叔叔家呢,有個孫女,今年二十六了。說是這個孩子很能乾,但就是一點,長的像男人!因為這個長相的事,老家都笑話。從小親生父母就不喜歡,在家裡不是打就是罵的。

這雖是個女娃吧,但十八歲那年,人家礦山招工,開吊車,這娃學的比誰都快,給招進去了!結果父母非逼著叫嫁人,可人家有正經工作,年齡相當的,看不上這樣的。

這娃她親媽就跳井上吊的,逼著嫁,嫁給了一個臨時工。

那臨時工長的五大三粗,也不待見這娃。整天的打,一個要打,一個還手,血海裡撈人。結婚四年,半年前離的婚。這次是把這娃的頭用石頭給砸爛了,昏睡了好幾天人才活過來。單位插手,叫把婚離了。

不要那臨時工,要留這娃在單位上。可娃的父母又給介紹對象,整天來單位鬨。娃也沒法安心工作,差一點出了大事故,吊的石頭差點砸死人。這種失誤,沒有商量的,直接開除。

本來不嫁人,能靠本事吃一輩子飯的,這把工作也給丟了。

回娘家,娘家逼著再嫁。嫁一個四十八的,都要當爺的鰥夫。

被單位開除,也住不了宿舍。沒了落腳的地方。

最後是祖父插手了,把季安家的房子叫孫女住了。死了那麼些人,這房子就是凶宅,這麼多年了,失修的不像個樣子。但好歹有片瓦遮身。

替季安辦事的戰友說,“我那個戰友說了,她親自去見這個孩子了。訥言,能乾!除了長的像個漢子之外,沒有哪裡不好!家裡家外能一把抓。這娃現在隻靠零碎活謀生,拉著架子車給人送貨,跑一天,五分錢。”

那車裝的到底有多重,都不敢去量。反正肩膀上血肉模糊的!

季安再沒有猶豫,“先幫忙墊付五十塊錢,叫人來吧。再告訴我叔一聲,就說婚姻自由,搞這一套,不要以為沒有人管。”

那邊自然知道怎麼辦事,怕那糊塗的父母糾纏,走的時候把季安的身份說了:那就是個教警察的人,一個電話就能法辦了你!先把人接去,有一碗飯的,省的逼急了娃子,法不管都不行。

把人給嚇唬住了。

於是,一個穿著老棉襖老棉褲,外麵套著帶七八個補丁的‘群眾藍’棉大衣的人就被林楠從火車站給接回來了。

長的得有一米六五往上吧,穿的厚,背著一床被褥,拎著大包,看起來衝擊確實很大,確實更像男性。

這種像是連骨骼、顴骨的寬度都像,她的下頜線特彆的突出,眼眉線條很粗獷,甚至鼻下嘴角有些毛茸茸的黑胡子一樣。

留著齊耳短發,亂糟糟的,顯得更加狼狽。

開口一說話,聲音也厚重,“姑,姑父。”

季安應了,“快進來,東西放下,沒關係。”

“噯!”

東西放下,大衣一脫,裡麵還是以前上班穿的工服,都洗的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