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8. 秦時風韻(25)三更(2 / 2)

桐桐笑了,看著華陽夫人:“蠶子問,夫人是否與國君夫妻同心,相互扶持,彼此為依!國君賴夫人久矣,羋姓在朝為官者眾,國君多有依賴。敢問夫人,國君信夫人,夫人信國君麼?”

華陽夫人麵色大變:“你放肆!”

桐桐一臉的疑惑:“夫人不信國君麼?”

華陽夫人胸口起伏:沒見過這般挑撥離間的!而後再有自己的主張,豈不是夫妻要反目?此子當真是可惡以極!

她壓著脾氣,還是道:“本夫人自是信賴國君!”

桐桐便笑了:“祖母勿怪,今日得祖母教導,叫蠶子知道了‘夫妻齊心,其利斷金’的道理!以後,蠶子若嫁人,必定記得祖母今日之教導。蠶子明白,百年後,同穴之人乃夫君,並列牌位的是夫君,陪著享後世祭祀的還是夫君。正如您一般,將來供奉您的是嬴氏子孫,而非羋姓子。”

華陽夫人突然覺得嗓子乾了起來,她不安的動了動,沒再接話。

桐桐像是沒看見她的不自在,繼續道:“蠶子四問,夫人為秦人,不尊先祖之詔,擅以人為殉,夫人不怕悠悠眾口言皆稱您不忠不孝麼?夫人為大秦國君夫人,當母儀天下,您不憂心百姓如何看您麼?不擔心他們會說您這國母之慈悲未出羋家門麼?夫人為國君妻,不擔憂君心似你心麼?”

華陽夫人蹭的一下站起來了,服侍之人儘皆跪俯在地:這女君分明就是在罵夫人,說夫人對國不忠,對親不孝,對民不慈,對夫不義!

如此一個不忠不孝不慈不義之人,可配為後?!

華陽夫人怒極而笑:“原來,你是來問罪的!”

桐桐一臉的驚訝:“祖母何以給蠶子這般大的罪名,這不是孫女不懂才前來請教麼?孫女性子直,若是惹惱祖母,孫女即刻便去族中請罪,還請祖母息怒。孫女之前陪於先王身側,先王曾說起荀子,荀子有句話說,‘父有爭子,不行無禮’。先王誇孫女為家中‘錚子’,既然是錚子,見無禮而不理,豈非有負先王?”

華陽夫人深吸幾口氣:“本夫人說過了,先王德行感召,忠仆自願殉葬……本夫人有罪責,那也是……未曾管理好內宮事務……”

外麵的嬴子楚慢慢的退了出去,他是被正兒請來了,怕醜兒在夫人這裡吃虧。卻不想無人阻攔之下,卻聽了這麼一出!

醜兒言辭犀利,是勸誡,是威脅,也是警告,逼的夫人愣是認了所謂的罪,雖然避重就輕了些。

要走了,他聽見醜兒的聲音還是那樣,不疾不徐:“……夫人,人心不愚!此事以孫女之脾氣,絕不善罷甘休。可正兒說,羋姓在秦百年,若不得善終,何人敢來秦?祖母乃是大秦王後,如今是,以後也是!事親以孝,此永不更改。他作此想並非因祖母待他以慈悲,而是——為天下計!為天下計,可容難容之人。然,萬事有度,彼時,亦是為天下計,未必不能殺儘害天下之人!”

桐桐說著,就站起身來,看向華陽夫人:“兒有祖父所贈之劍,發誓一生護持幼弟;先王臨終拉著兒的手放在幼弟手上,要我們同袍同澤相互扶持。因而,此一生,兒甘願為刀。”

說完,行一禮,“祖母有訓,兒不敢不從。這就回東宮閉門自省,萬望祖母保重。”

華陽夫人胸口起伏不定,竟是被一個小女君給嚇住了。

嬴柱從裡麵走出來,看著華陽夫人:“你我夫妻,可能同心?”

華陽夫人俯身一跪,不敢言語。

桐桐一出來,就看見嬴子楚在外麵:“父親?”

嬴子楚輕歎一聲,過來拉桐桐,攥著她的手沒有言語,而後著人將她送回了東宮。

看著這孩子走遠了,嬴子楚才一轉身,往靈堂去了。

他跪在靈堂前,當著守孝的族人和百官的麵,請求代母受罰:“……母親因未曾打理好後宮事務,宮人殉葬未能製止而自責難安!身為人子,不忍母親受難。今甘願替母受刑,請依律行刑!”

嬴政麵色大變:“父親!”

贏傒看向嬴子楚,難得用正眼去看他:此舉看似代母受過,可其實呢?卻將華陽夫人之罪拿到了明麵上,既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又能將華陽夫人逼回內宮。更重要的是,此事之後,華陽夫人再要說嬴子楚不孝,處處拿捏他,那便辦不到了。

靈堂之上,嬴子楚被杖刑十!

嬴柱知道的時候手裡的藥碗瞬間落地,指著外麵劇烈的咳嗽起來:“……混賬!”

華陽夫人白了臉色,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消息傳到東宮,桐桐正謄抄《秦法》的手一抖,這一頁落了墨點,廢了。

她提筆在紙上一遍又一遍的寫著四個字——為天下計!

嬴子楚趴在床榻上,一下一下的拍著兒子:“為父……甚是欣慰!我兒心胸豁達,小小年紀,便知為天下計。有包容之心,方可得天下!莫要做小兒之態!”

嬴政雙手攥拳,抿緊嘴不能出聲,良久才道:“為天下計,親近之人受儘天下委屈。兒願一人擎天,不願連累他人。”

“何來他人?何來他人!”嬴子楚說著就失笑,“於你而言,為父是他人?醜兒是他人?癡兒啊,你願一人擎天,為父亦盼能蔭澤庇佑於你。而你阿姊願意為刀,護佑於你。你之於我們,不是他人。我們之於你,此一生都不能是他人。”

嬴政不住的點頭,守在父親身邊,直到他昏沉中睡過去。

天黑了,宮裡安靜極了,嬴政走出正殿,站在九重宮闕最高處看著燈火輝煌的鹹陽城,久久的矗立著。

桑榆想起白天死了那麼多人,低聲問:“公子,怕嗎?”風都是陰冷的。

這空蕩蕩的地方,天地間好似再無他人。

嬴政笑了,不僅不怕,還大踏步的在鹹陽宮裡走動了起來,他拔出比他還高的秦王劍指向上天,問說:“為天下計者,方配得天下,是否?是否?是否?”

蒼天無言,隻有一聲聲的回音在回響:是否……是否……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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