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相思縷(2 / 2)

羅嬤嬤問了半晌,卻是蹙眉:“這葉先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青葛淡抬眼,看了眼羅嬤嬤:“我看莫先生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羅嬤嬤聽此,頓時沒好氣,白她一眼:“你得認清楚自己和誰一夥的,是誰給你發銀子,是誰抬舉你到這個位子,彆以為和寧王有了肌膚之親,自己便真的金貴起來,倒是忘記自己是哪個了!”

青葛:“嗯,我自然和你一夥的,算了,給我梳妝吧。”

羅嬤嬤也不想和青葛吵,便喚來侍女,為青葛梳掠穿戴。

因今日青葛要過去蹴鞠,昨日羅嬤嬤便準備了一套團領開敞翻折勁裝,這是仿造男子衣袍樣式,把前襟掖紮起來,又搭配上幅巾來包裹發髻,如此以來,可以在蹴鞠場上行動無礙。

羅嬤嬤對自己準備的這衣裙滿意得很,不過卻忍不住道:“你到底會不會蹴鞠,去了可不要丟人!”

一時又道:“你原是軍戶出身,這身子骨倒是好,你也不要太出風頭,不然哪像我們世家門閥的小娘子。”

青葛淡看她一眼,涼涼地道:“那算了,不去了。”

說完直接把那幅巾一扔:“你以為我是神仙,天天演戲還能演那麼好?”

羅嬤嬤一見:“我的娘娘,你這是做什麼?”

青葛:“你回去問莫先生,和莫先生好好商量商量。”

羅嬤嬤無奈跺腳:“隨你,都隨你行了吧。”

說著拿了那幅巾為她包起發髻,忍氣吞聲的樣子,青葛這才不和她計較了。

羅嬤嬤歎息,她總覺得如今的王三性子見長,怕不是被寧王寵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可她到底隻是尋常門戶女子,寧王再寵她,回頭知道她那身份,怎麼可能容她。

這人怎麼就認不清自己呢?

青葛知道羅嬤嬤心裡怎麼想的,不過她是懶得理會。

也就隻剩下不到三個月了,她想怎麼演就怎麼演!

不過望著銅鏡中自己時,其實她心裡也明白,她不過是借故發

作罷了。

她喜歡上了寧王,但她清楚知道自己終究要離開。

喜歡一個人和試圖與這個人在一起,這是兩件事,在她這裡,她不允許自己懦弱。

略做梳妝後,就要起身,羅嬤嬤無意中看到青葛手腕上的相思縷,不免蹙眉:“這個還要戴嗎?未免有些不上台麵,還是換一件首飾吧?”

青葛:“這是殿下吩咐的,非要戴著。”

羅嬤嬤聽這話,突然想起早間時候,寧王出門,仿佛手腕上確實有一絲紅繩,她當時並沒在意,如今看來竟和這個是一對的。

她頓時明白了,扯唇笑了笑:“倒是纏綿得很。”

青葛看著羅嬤嬤的笑,她清楚地明白她笑容中的鄙薄以及不屑,在她心裡,這種所謂的纏綿隻是一場戲,是假的,而自己竟然入戲了。

羅嬤嬤認為她自己是這場戲的操控者之一,她清楚知道這所謂的纏綿不會有好下場。

或者說,她必要讓夏侯見雪來替代這一切。

所以她在居高臨下地嘲笑自己。

有那麼一瞬間,青葛想抬起手,掐在羅嬤嬤的脖子上。

她想讓羅嬤嬤的笑容消失,要讓她露出猙獰的麵孔,要看她後悔,要讓她痛苦。

殺一個人對她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不過她到底收斂了下來,沒再說什麼,準備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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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葛知道,越是繁盛之處,蹴鞠越是盛行。

記得當初皇太子過去禹寧,她還聽皇太子提過一首詩,就是說蹴鞠的。

少年騎馬入鹹陽,鶻似身輕蝶似狂;蹴鞠場邊萬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

那時候的她沉默地立在寧王身畔,想象著其中的場景。

那是她無法觸及的皇太子,那是她不懂的人世間。

如今她乘坐著寧王妃專用的輦車,和皇太子妃彙合,大家一起攜手過去蹴鞠場。

皇太子妃笑著道:“我都聽說了,九韶對你可真是用了心思。”

青葛知道她說的是寧王為了取悅她,為她尋來的各樣物事,皇都也不過這麼大,消息傳得快,這些都是瞞不過旁人的。

她聽著,輕笑道:“其實根本不用。”

皇太子妃便笑

起來:“我自小便認識九韶了,我可從來不知道他還可以這樣!”

她和太子青梅竹馬,自然是熟悉寧王的。

青葛對此無話可說,她隻是聽著罷了。

皇太子妃卻是很有興致,她歎道:“你看,太子便從不會這樣。”

青葛有些意外,她望向皇太子妃:“太子殿下儒雅溫和,人都說和皇嫂是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呢,皇嫂怎麼會這麼說。”

她確實是意外的,她曾經戀慕過皇太子,於她來說,皇太子便是天上月,是永遠無法觸及的,是自己暗無天日的苦訓中一點渺茫的光亮。

是以對於皇太子妃,她是羨慕的,在她心裡,以為嫁給皇太子的皇太子妃,應該是心中裝滿歡喜和知足。

沒想到她竟有這般遺憾。

皇太子妃卻歎了聲,有些惆悵地道:“你到底年輕,又和九韶正是恩愛繾綣時,不懂我的苦楚,我已經為儲君妃十幾年了,至今無半點血脈,不能為皇家開枝散葉,你說我該怎麼辦……”

青葛便無聲了,這好像確實是一個問題。

皇太子妃:“他如今也有幾位妾室,但那幾位妾室也沒動靜,我——”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欲言又止。

青葛默然。

她不是太子妃,沒想過這種問題,更不知道太子妃心中竟這麼多苦楚。

其實她和太子妃並不熟,結果她竟對自己說這個,可見實在是無處可說了。

她想了想,終究問道:“皇嫂,皇兄還有彆的妾室,你並不是全然不在意,是不是?”

皇太子妃便不說話了。

青葛感覺到自己的莽撞,她忙道:“皇嫂,是我多話了,我原不該問你這些。”

她想著,自己到底說話太直,不曾顧忌閨閣女子的細膩心思。

皇太子妃眸中泛起一絲惆悵,卻是道:“也沒什麼不能問的……我當然在意了,確實在意,不過也沒辦法,我也盼著她們能有個一男半女,這樣太子也不至於為子嗣犯愁,不然就像現在這樣,膝下無出,外麵諸般流言碎語,對太子不利,我這日子也過不安生。”

青葛自然明白的,她明白太子承受的壓力,來自朝堂的,來自天子的,來自譚貴妃的,儲君成親十幾年卻無出,這是關乎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