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王雪君知道這一番話楊興寶現在還理解不了,剛剛生硬的聲音放柔,“起來吧,這些話你隻要記住就可以了,以後總會明白的。”
“多謝師傅。”楊興寶點頭說道,站在一邊的楊天河忙把手中的禮物遞過去,王雪君收下之後,楊興寶這才站起身來。
王雪君拿過一旁下人手中的紅木方形盒子,遞給楊興寶,“這是為師送給你的,好好保管,等到用得著的時候,為師再給你親自帶上。”
“多謝師傅。”看著王雪君笑了起來,楊興寶也跟著笑眯眯地說道。
之後,楊興寶來到蔡博文麵前,因為是師兄,所以並不用跪拜,鞠躬之後,蔡博文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遞給楊興寶,嚴肅的麵容說話的語氣和他說出的內容是完全不搭配。
“這個你收著,有了這個,在整個安縣都沒人敢欺負你的,”伸手,再一次捏了捏他的包包頭,“小寶,記著,你是縣令大人的師弟,師弟就是弟弟,有我給你頂著,誰要是沒長眼敢欺負你,就告訴我,我給你做主。”
“恩,多謝師兄。”楊興寶開心地將令牌揣在懷裡,實際上以蔡博文比楊天河還大幾歲的年紀,完全是可以做父子的,所以,蔡博文和王雪君一樣的心思,把小寶當成兒子來疼愛的。
可楊天河和王雪君有些傻眼了,那令牌一看就是作用很大的,恩,回去得好好跟司月說說,再怎麼說也不能讓小寶變成無法無天,讓人深惡痛絕的囂張紈絝的。
而王雪君則是瞪著蔡博文,不是說好了一個白臉一個黑臉的嗎?一看兩人的樣子,蔡博文就隻有唱黑臉的份,可現在是怎麼回事?覺著被徒弟耍了的王雪君狠狠地瞪了蔡博文好幾眼。
從開始到完成,整個拜師的過程可以說是極其的簡化,完成之後,蔡博文就去處理公務,王雪君帶著父子兩,主要是楊興寶熟悉地形,“明日辰時到這裡,中午就在這裡休息,午飯也在這裡吃,晚上申時下學,一個月有兩日的假期,人來就行,其他的都不用準備,小寶,明白了嗎?”
“恩,”楊興寶點頭。
之後,王雪君看著楊天河,“你們村到縣城並不遠,以後每天都走路過來,再走路回去,讀書是很重要,而身體才是根本,養身體並不僅僅是在吃食上,日常的活動鍛煉也是很重要的。”
楊天河看著楊興寶,點頭,“我每日會監督他的。”
“這就好。”看著這麼可愛的娃娃,王雪君擔心楊天河下不來狠心,接著說道:“不要以為我上次的收徒考試就算很嚴苛,就拿一個月以後的鄉試來說,一共三場考試,每場都曆時三日,若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即使再有才華,身體熬不住,也是白費,所以,你即使是在心疼,也要忍著,這也是為了孩子好。”
楊天河連連點頭,對於這一點,他是深有體會,“王大人,你放心,我知道的。”
回去的路上,楊天河提著他花大價錢買來的布鞋,腳踏著草鞋,看著紅著臉的小寶,“小寶,要不找個陰涼的地方歇會再走?”
楊興寶搖頭,“爹,我不累,就是有些熱。”
於是,又一個醜陋的大樹葉帽子出現在楊興寶的頭頂上空,楊天河笑著問道:“這樣有沒有好些?”
“恩,”楊興寶點頭,“那爹,你這樣一直舉著,不累嗎?”
“不累,”楊天河搖頭,他不是硬撐,是確實不累,在他的眼裡,這點路還真算不了什麼。
回到楊家的時候,司月已經將午飯做好,一家三口邊吃飯邊說著今天的事情,聽到王雪君的要求時,司月笑著點頭,“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一開始小寶用走的,等到習慣了,不覺得累的時候,就可以用跑的,這樣慢慢地增加,小寶的身體以後會越來越好。”
“娘親,你放心吧,我會的。”明明隻離開才半天的時間,楊興寶總感覺好久都沒有看到司月,粘人不說,說話更甜得不行。
“不過,明天你送他的時候,買把傘,估計這天還要熱一段時間,才開始的這幾天,你要多看著點,鍛煉身體是好事,可也彆中暑了。”司月想了想說道。
“恩,”楊天河點頭,實際上他也有和楊興寶一樣的感覺,不過,他卻不敢想楊興寶那般明目張膽地盯著司月看,隻是說話的時候或者不經意間看過去,發現,司月好像越來越漂亮了。
用過午飯,楊天河讓小寶將兩個禮物擺在桌上,“司月,你說,這令牌要不我們先收起來?”
“小寶是個有分寸的孩子,既然是縣令大人給他的,就讓他拿著吧,”司月倒不認為小寶會拿著這令牌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之後每天上學實在王雪君的眼皮子低下,下學又有楊天河和她看著,用得著這牌子的機會也不多。
“恩,”楊天河點頭。
司月看著另一個盒子,打開,“呀,隻這個啊。”楊興寶看見之後,笑著說道。
楊天河和司月自然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小寶口中綠得像剛下過雨的樹葉的玉冠,“這才是重禮,”司月歎了一口氣,“小寶,這個娘親先給你保管著,等到你需要用的那日,在給你。”
“恩,”楊興寶點頭。
之後,司月拿出一個小荷包,裡麵裝著十個銅板,“小寶,以後娘親每天給你十個銅板,放在這荷包裡,這些都是你的,你要怎麼用,或者想買什麼東西,可以自己做主。”
“謝謝娘親,”楊興寶喜滋滋地結果,寶貝般地放在懷裡。
楊興寶在一邊看著,想說司月不要太寵著孩子的話,可在看著母子兩人都笑眯了的眼睛時,什麼也沒說。
楊家小院,經曆了小寶拜師之後,原本沒有分家的一家人似乎相隔得好遠,這天下午,楊天河在院子裡整理竹篾,楊家來來回回的人一個個都像是沒看見楊天河一般,打招呼就哼一聲,仿佛多說一個字,多看一眼,他們就會更加難受一樣。
楊天河多少明白原因,也儘量不出現在他們麵前礙眼,司月更是埋頭苦乾,銀子拿了,繡品還有好多,她怎麼能偷懶,這天晚上,一家三口終於睡在了楊天河所編的涼席上,樣子依舊不太好看,不過,好在涼快。
“你說,我要不要去提個醒。”躺在床上,楊天河猶豫了一下,才小聲地問著司月,因為他們之間的小寶已經睡著了。
“什麼?”司月小聲地反問,黑暗之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就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句,天知道這男人說的是什麼。
“老五的鄉試。”楊天河補充道。
“去吧,總是你兄弟,他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情,你說不說又是另一回事,若是他本不知道,最後耽擱了他的鄉試,你心裡恐怕也會自責,愧疚不好受的吧。”
雖然司月並不認為以楊天賜的精明會不知道這些,再說,人家還有個考了好些次鄉試的老秀才丈人,會不提醒他那個被給予很高希望的秀才女婿,不過,明白歸明白,該說的好話她還是要說的。
“恩。”楊天河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於是,第二天,楊天河去了楊家的書房,將鄉試三場,一場三天的事情告訴楊天賜,隨後補充道:“老五,你這些天注意著身體,好好保重,彆到時候出了什麼意外就冤了。”
“恩,四哥,我知道了。”這事楊天賜確實也知道,不過,他倒是沒往身體那一方麵想,聽了楊天河的話,就不由得令他想到上次考試暈倒過去的那些人,這還真應該注意些的。
隻是,明知道該感謝的,可話楊天賜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四哥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是跟大儒有關,如若大儒沒收楊興寶當徒弟,這事他還真的就能放下了。
現在他每次看到四哥一家三口,就會想到他曾經的失敗,以至於,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坦然麵對那一家三口。
楊天河也不多留,說完這話就離開,這天中午,最初還不覺得,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司月看著楊興寶的位置,家裡少了一個人,還真是不習慣。
待到太陽落山的時候,聽到外麵楊興寶的聲音,司月腳步匆忙地走了出去,看著手裡拿著小木劍,衝著自己跑過來的楊興寶,笑著說道:“你這不是去讀書嗎?手裡的東西是怎麼回事?”
楊天河是不會給他買這些的,不是不寵愛孩子,而是家裡條件限製,若是小寶想要,估計楊天河也隻會親手做。
“這是師兄送給我的,”楊興寶笑著揮了兩下,“娘,”跟著司月進屋,“師傅和師兄可厲害了,能在空中飛來飛去,師傅說,隻要我好好學習,聽他的話,以後也會教我的。”
“恩,那你今天有沒有好好聽師傅的話?”司月拿起麵巾,調了溫水,給楊興寶擦臉,至於後麵的楊天河,一個大男人,肯定是自己動手。
“有的,小寶有好好聽師傅的話。”楊興寶點頭說道,不一會,楊天河也湊了過來,偶爾說上一兩句。
隻是一家三口的歡快,在楊家其他人聽來,刺耳到了極點,他們一個個是恨不得捂住耳朵,這樣,心裡才不會那麼難受,羨慕,還有嫉妒。
這天晚上,司月從小寶口中知道,小寶讀書的時間上午一個時辰,下午一個時辰,其他的時候,基本是在玩樂,當然,這玩樂也是另一種教導,司月聽了對王雪君這個先生更是滿意,畢竟小寶才五歲,要是天天都抱著書拿著筆,那不就變成活脫脫的書呆子。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小寶上學,楊天河負責接送,還有家裡除了做飯炒菜之外所有的家務,司月是一有空閒就坐在繡架前,埋頭於她的繡品,趕進度,平靜中充滿著笑聲。
當然,楊天河這樣每天兩趟的去城裡,而且還帶著小寶,自然會引起村子裡其他人的主意,“天河,你每天這樣,是帶著小寶做什麼去啊?”一位族中大嬸拉著楊天河問道。
“楊大嬸,是這樣的,”對於說辭,楊天河早已經想好了,“司月在縣城給小寶請了個先生,如今小寶還小,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來回,我這身子重活不能乾,送孩子上學還是可以的。”
於是,很快,村子裡的人就知道司月專門給她繼子請了個先生,再想著小寶這些日子的變化,從身體到衣著,那樣的明顯,他們想不注意都不行。
這樣的話傳開,雖然並不能完全扭轉司月的名聲,卻好了不少,許多村民都感歎,“這司家的人也太疼孩子了,無論男娃女娃好像都當成寶貝一般。”
若是小寶是姑娘的話,閒話肯定不好聽,畢竟說閒話的人大部分都是女人,好在小寶是男娃,即便是村子裡的人對繼母都沒有好印象,可這之後卻從未傳出過司月虐待繼子或者是惡毒狠心繼母這樣的流言。
事後,司月也問過楊天河為什麼要這麼說。
“實話實說啊,”楊天河是如此地回答,在他看來,若是沒有司月,小寶是肯定不可能拜大儒為師的。
七月中旬的一天中午,差不多有小半個月沒有理會楊天河一家三口的楊家眾人,再一次派楊天山過來,“四弟,四弟妹,爹讓你們過去。”
“好。”楊天河一愣,點頭,這一次他們倒也沒有耽擱,直接跟著楊天山走了過去,楊家的大人都在,兩人依舊在楊天江夫妻對麵坐下,一雙雙眼睛看著他們夫妻兩個眼神複雜得很。
“咳咳。”楊雙吉將右手握著拳頭,放在最前乾咳了兩聲,等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時,才開口說道:“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我有兩件事情要說。”
“首先,就是老五鄉試的事情,如今離著鄉試那天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而從縣城到府城大約需要半個月左右,所以,老五準備準備,過兩天就要出發,早些到府城,養精蓄銳,爭取一次中舉。”
說到這裡,楊雙吉的臉上染上了一絲笑容,“至於鄉試的花費是早已經準備好的,並沒有什麼問題,隻是。”
這兩個字讓楊家人的心跟著提了起來,“府城那麼遠,老五一人前去,也沒有個照應,若是有個意外,我和你娘都有些不放心。”
“爹,不是還有五弟縣學裡的同窗一路嗎?”楊天海皺了皺眉毛,開口說道,不是他不願意讓家裡的人陪著去,可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花費,雖然爹說早就準備好了,可那些都是他們的血汗錢,能省自然是要省著的,再說,家裡的稻子馬上就要收了,這個時候家裡少一個人就少一個勞力。
“老二,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楊雙吉的手不自覺地握緊,除了老四還茫然之外,其他三個兒子眉宇間都是不讚同,“我聽老五說,一同去的學子每個人都配有一個小廝,負責端茶遞水,跑腿傳話的事情。”
說到這裡,那三兄弟的臉更黑了,停頓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下去,“我們家的情況大家都知道,所以,我想從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孫子輩中挑出一個人。”
“爹,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那是你的孫子,不是賣身的小廝。”楊天山皺著眉頭說道,年齡稍微大一點的孫子,除了他的兩個兒子就是老二的一個,估計是從他們大房裡麵挑。
“就是啊,爹,你可不能太偏心。”聽了楊天山的話,小周氏肯定是不願意的。
楊天海和李氏沉著臉,即使不說話,也能看出他們心裡的意思。
楊天江夫妻兩個倒是沒什麼說的,怎麼也輪不到他們的兒子,於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至於楊天河和司月,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老五那麼大一個人,會出什麼事情,倒是帶上一個侄子,或者可以端茶遞水,跑腿傳話,可要知道除了興旺在縣城裡跟著二哥當學徒,其他的連縣城都沒有去過。
府城那麼大,據說還很繁華,楊天河都不知道他爹是怎麼想的,到時候叔侄兩一進府城,老五顧著考試,哪裡能分出心思照顧侄兒,得,要是走丟了或者被拐子拐了,這個責任誰來負?
“你們都閉嘴,”楊雙吉冷著臉說道:“如今十歲以上的孩子,就興旺和興盛,興盛要讀書,所以,老二,讓興旺去吧,他在酒樓裡乾了那麼久,定是個機靈的。”
一聽楊雙吉已經決定下來,楊天山夫妻鬆了一口氣,李氏卻睜大眼睛猛然地看著楊天海,她就是再不願意,在丈夫沒表態之前,也不能跟公公嗆聲。
楊天海並沒有說話,從他臉頰肌肉的僵硬就可以看出此時的他咬緊牙關,這個時候的楊天海想了許多,果然是家裡沒有了老四打頭,就輪到他和老三了嗎?
如今事情落到了他的頭上,楊天海才有些明白之前悶不吭聲隻會埋頭乾活甚至笑臉都難得有一個的老四是什麼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