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長樂侯府,驚恐的叫聲此起彼伏,好些神經緊繃了二十多天的下人暈倒在地,慕容浩然臉色鐵青地看著院子裡擺著的一具具屍體,全都是同樣的死法,上吊,額頭上的青筋不斷地往外冒,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跟他們侯府作對?
“來人,將他們全都拖出去埋了,我不希望明日傳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慕容浩然陰沉著臉說完,就去了軒轅玉的院子。
慕容芷嫣的臉色慘白,明日就是她出嫁之日,可今晚家裡卻死了這麼多人,還是跟她娘親一樣的死法,讓她的心怎能不安。
“芷嫣,放心,有祖母在,不會有事的,好好回去休息,明天做個漂亮的新娘子,乖啊。”軒轅玉溫柔地勸著默默流淚的慕容芷嫣,見慕容浩然走進來,點頭讓她坐下。
慕容芷嫣知道祖母和父親有話要說,十分乖巧地行禮,離開。
“哎,芷嫣的命可真苦,”軒轅玉感歎一句,“如何?”
慕容浩然搖頭,“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跟之前靜雲的死一模一樣。”
出身皇宮的軒轅玉自然不會相信鬼魂作祟這樣的事情,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想不通就不想,明日芷嫣出嫁才是大事。”
“我知道的。”
侯府雪菲院,想著今晚的事情,許氏心裡縱使不安得很,“許嬤嬤,你說會不會是諸葛府的人?年初二的時候,芷嫣去拜訪,都被擋在門外,這是之前並沒有的事情。”
“太太,那諸葛清淩如今認不認鬼不鬼的樣子,你還擔心什麼,彆自己嚇自己。”實際上,對於府裡出的事情,許嬤嬤自己心裡也沒底,“明日大小姐出嫁才是大事。”
“恩,”許氏強打起精神點頭,詢問道:“府內的一切可有打理妥當?”
第二日,天氣雖然寒冷,卻是難得的晴天,暖陽照在人身上,舒適得很,楊興寶看著右臂上的黑紗,還有胸前憋著的小白花,對比著這一身的紅衣,感覺十分怪異,“娘親,為什麼?”
“因為要去見娘親的親娘,她十月懷胎將娘親生下來,含冤而死等了這麼些年,她才見到,這些,是因為我們要去祭拜她。”司月摸了摸右臂上的黑紗,笑著說道。
“恩,”楊興寶點頭。
祠堂內,“爹,娘,大哥,二哥,三哥,今日我要出門了,請爹娘保佑。”諸葛清淩沉著臉說道。
而司月的聲音就輕鬆歡快得多,“外公,外婆,還有三位舅舅,今天可是我和舅舅打的第一仗,你們一定要保佑我們旗開得勝。”
“你確定要去嗎?”走出祠堂門口,司月側頭,問著楊天河,“或許過了今天,我就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樣子了。”
“要去的。”楊天河笑著說道。
“那走吧。”司月點頭,看著天色,“到了以後,就到吉時了吧。”
長樂侯府,是一片紅色喜慶的海洋,進門的客人帶著燦爛有禮的笑容,你來我往,好不熱鬨,仿佛之前的陰霾和死去的人都不存在一般,“王府,王大人到。”
這樣的聲音通過兩道門,讓裡麵的主子客人全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愣住,王雪君和王雪清代表著什麼,一個是將來的帝師,一個大齊第一的大儒,無論是哪一個,地位都是十分超然的,這個時候,沒有去大皇子的府邸,而是來安樂侯府,實在是令人吃驚不已。
不過,吃驚歸吃驚,慕容浩然帶著燦爛的笑容往外走。
“將軍府蔡大將軍到!”很快又一個令人吃驚的聲音傳來,先不說這蔡大將軍是有可能取代諸葛府,成為大齊一代戰神的存在,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從好些年前,安樂侯府當家夫人換人做以後,蔡府,至少是將軍府便拒絕和安樂侯府來往,如今是怎麼回事?
無論慕容浩然心裡有多少疑惑,怎樣的嘀咕,來者是客這四個字他還是知道的。
“王大人,沒想到竟然會遇上你,”蔡戰揚笑得十分豪爽地說道。
“真是緣分啊,”相比起蔡戰揚,在徒弟心目中有些賴皮的王雪君看起來就儒雅得多,“走,”說了這麼一個字,象征性地看了看四周,“這裡可真熱鬨,我們今天就來湊這個熱鬨。”
“好啊。”於是,兩人攜手走到慕容浩然麵前,“侯爺,叨擾了。”王雪君笑得十分優雅地說道。
“哪裡,”慕容浩然正想要說些蓬蓽生輝什麼的,蔡戰揚一聲冷哼,“你跟他說那麼多屁話乾什麼,進去坐。”
因為這兩位大人物的到來,長樂侯府是更加熱鬨,吉時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地到來,外麵的下人早已經盯著大皇子迎親隊伍的方向,等看到長長的迎親隊伍,忙吩咐人進去通知,裡麵的喜炮喜樂一起奏響。
隻是,歡喜的下人,誰也沒有看到,在另外一邊,離著差不多的距離,兩輛馬車也朝著這邊而來。
在有心算無心的情況下,不出意外,兩隊人馬在長樂侯府的大門口遇上,意氣風發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喜慶新郎服的大皇子,怎麼也沒有想到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裡,還有人跟他過不去。
不過,到底是皇子,一向謹慎慣了,招手,邊有人上前,“去問問,是哪個府邸的,我看著馬車上的標誌有些熟悉。”
“主子,”那人看著那標誌,心中一愣,“是諸葛府。”
來到門口的慕容浩然以及眾賓客都傻眼了,這算是什麼情況,唯有王雪君和蔡戰揚眼裡帶著幸災樂禍的。
“管家,”諸葛清淩陰寒的聲音響起。
駕車的管家跳下馬車,打開馬車門,拿下輪椅,站在一邊,眾人之間一抹紅影飄過,輪椅上已經坐著一位表情木然完全看不出是來參加婚宴的客人。
“去遞帖子,”冰冷的聲音響起。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前麵一輛馬車上時,由楊天河駕車的一家四口安靜地下車,走過去,站在諸葛清淩身後。
那喊名的下人愣愣地接過帖子,打開,“諸葛府諸葛大人到。”隻是聲音遠遠沒有剛才的響亮以及喜慶。
慕容浩然的笑臉僵硬了好久,正想上前招呼,怎麼著也不能耽擱了吉時,卻有人眼尖的發現這六人雖然是一身紅,可他們右臂上的黑紗,以及胸前的白花無疑都是至親喪事時所戴,來者不善,他們腦子裡隻有這四個字。
“裡麵請。”慕容浩然即使再不滿,也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火,那邊大皇子的迎親隊伍正等著呢。
一行人倒是沒有說什麼,管家上前,推著諸葛清淩進門,司月一家四口跟在後麵,毫不在意地走在從大門口一直鋪到正堂的紅綢上,對於兩邊賓客閃躲打量的目光絲毫不在意。
在他們安靜地到了正堂後,慕容家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喜樂和喜炮再一次響起,整個侯府在一起熱鬨起來,在大皇子走進正堂時,新娘子已經被自家兄弟背到了正堂。
新人拜彆父母時,看著那擺在母親一方的靈牌時,司月和諸葛清淩眼神都閃了閃。
大皇子身為皇族,自然不用跪的,而在喜娘的聲音下,剛要下跪的慕容芷嫣隻感覺到自己的膝蓋受到阻力,怎麼都跪不下去,在場的人紛紛看向諸葛清淩,因為他出手的時候,絲毫沒有掩飾。
“諸葛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大皇子軒轅璃皺著眉頭問道。
“什麼意思,”諸葛清淩陰冷的聲音讓人覺得心都跟著打顫,抬眼,用死寂般的目光看著慕容浩然,“我四姐不願意接受她的跪拜。”說完,袖子裡的紅綢甩出,軒轅璃出手去擋,蔡戰揚卻在同一時間出手,攔下了軒轅璃的動作。
那諸葛靜雲的靈牌就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被諸葛清淩卷到了他懷裡。
慕容芷嫣聽著外麵的對話,眼淚啪啪的往下流,她一直知道舅舅沉浸在外祖父的悲痛事情中,對她不理不睬她的心裡從未有過怨恨,然而,在這個時候,她心裡是真的恨的,為什麼在這樣的大喜日子,她的親舅舅要說出這般絕情的話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慕容浩然忍不住站起身來,鐵青著臉質問著諸葛清淩。
“管家,”諸葛清淩卻是看都沒看慕容浩然,木著臉吐出這兩個字。
老管家上前,從袖子裡掏出一疊厚厚的嫁妝單子,“我們幾天來隻有兩個目的,一帶我們家四小姐離開,二,就是拿我們四小姐的嫁妝離開。”
眾人不可思議地看著管家,誰都知道諸葛府的四小姐嫁給了長樂侯府,死了都快二十年了,如今她的女兒出嫁,這諸葛府卻提出這樣的兩個要求,算什麼事?
“舅舅,我求你了,彆鬨了行不行?”慕容芷嫣對著諸葛清淩的放下跪下,哭著說道,那傷心的聲音聽得在場的人都不由得替她心酸,因為他們知道,京城第一美人,出生就被親娘否則,滿月親娘自殺,原以為這樣的厄運在定下和大皇子的婚事後便會時來運轉,原來命運終究沒有放過她。
“舅舅?誰是你舅舅。”諸葛清淩卻是半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時候,會再次出手,而且是直接解開新娘子的紅蓋頭,要知道,這是極其不吉利的事情。
美人梨花帶雨驚慌失措的臉給外惹人憐愛,隻是,“你看看你這張臉,哭成這樣,有哪一點像我們諸葛家的人。”
恩,恩,除開司月意外的其他四人紛紛在心裡點頭,司月也會哭,可她即便是哭的時候,都帶著一股子倔強,還有,她即使是在難過,眼淚也不會在這麼多的外人麵前掉下。
“諸葛清淩,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麼多年,你還在懷疑嗎?你看她那一張臉,怎麼可能不是我的女兒。”慕容浩然再也忍不住了,他對這個女兒是極其寵愛的,看著她哭成這樣,怎麼可能不心疼,再說,諸葛清淩如今明擺著是找茬,如是一直人忍氣吞聲,彆人還真當他們侯爺府會怕了諸葛府。
“我並沒有說她不是你的女兒,可卻絕對不會是我四姐的女兒,如此,她憑什麼帶著我四姐的嫁妝出嫁。”看了一眼慕容芷嫣身上的鳳冠霞帔,“我沒看錯的話,那上麵的珍珠都是我四姐的嫁妝。”
“她就是你四姐的女兒。”慕容浩然開口說道,“你覺得是我這個做親爹的了解,還是當時已經昏迷的你心裡明白。”
聽到慕容浩然這麼說,諸葛清淩抓緊椅背,正要開口,司月伸手擋住。
隔著帷帽笑看著慕容浩然,這個身子的親爹,一步步上前,並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慕容芷嫣,來到慕容浩然麵前,聲音平靜地說道:“侯爺,若她那一張臉是你的親生女兒,那我這一張臉呢?”
說完,摘下紅色的帷帽,一張和諸葛清淩一模一樣的笑臉出現在眾人麵前,“我知道侯爺心中所想,或者你以為我是舅舅的女兒,滴血認親如何,若我的血和侯爺的融合,又和舅舅長得這般的像,侯爺,你還會認為她是我娘親的女兒嗎?”
前麵的聲音很是溫柔,可越到後麵,就越是淩厲。
慕容芷嫣愣住了,看著司月那一張臉,忘記了哭泣。
軒轅璃傻了,盯著司月那一張臉,鐵青著臉,兩手緊握成拳。
慕容浩然受到的衝擊最大,司月的話說得太篤定了,讓他想要懷疑都不可能,一瞬間他想了許多,許氏生下的死胎,諸葛靜雲生產後的瘋狂,還有從去年二十三開始的死亡,真相其實已經呼之欲出了,想說什麼卻完全不知道能說什麼。
所有的賓客都傻眼了,這是怎樣一出精彩的大戲,當司月的那一張臉出現的時候,許多人心裡就已經有數了,對這京城第一美人再沒有了同情,隻在心裡佩服,她的親娘果然是好手段。
“去準備一碗清水,”諸葛清淩對著管家說道,在寂靜的環境下,他的聲音就顯得更加的陰冷。
“是,老爺。”管家木著臉領命離開。
“慢著。”慕容浩然急忙開口叫道,看著諸葛清淩,“我同意你的要求。”
“今天一定要滴血驗親,”諸葛清淩卻十分堅定地說道:“我們諸葛家從來沒有不清不楚的事情。”
“攔住他。”慕容浩然想著,隻要不滴血驗親,事情總還有挽回的餘地,可這一滴血驗親,他可以想象,今日之後,所有的人會怎麼看長樂侯府,再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兒,嫡女變庶女,怎麼還可能是正妃,等到大皇子當了皇帝,也不可能是皇後。
至於受寵,看著大皇子的臉色,他就知道,若這事定了下來,如此大的侮辱,自家女兒再美,這麼大一個侮辱和欺騙,還怎麼可能受寵,他們府裡布置了這麼些年,難道就一場空嗎?
然而本就是打算鬨場的諸葛清淩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心軟,不,對於諸葛清淩來說,在他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在人不人鬼不鬼這麼多年後,他已經不可能有心軟的時候。
“哼,”諸葛清淩冷哼一聲,那原本聽從慕容浩然準備攔下管家的侍衛突然到底不起,誰也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甚至沒有感覺到氣息的波動,仿佛鬼魅一般,諸葛府消失了將近二十年的黑衣衛,果然是真實的存在的,眾人這麼一想,覺得四周更加的冷了。
“皇上駕到。”管家剛剛離開,高亢的四個字在他們耳邊炸開,一襲明黃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一個個動作利落地跪下,司月一家子自然也不例外。
正堂內,沒有跪下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坐在輪椅上的諸葛清淩,還有一個就是楊西西,因為他一眼就看出,這人就是昨天要拐他的壞蛋。
皇上啊,那對於楊天河那說,絕對是神仙一樣的存在,可跪著跪著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偷偷抬眼一看,一顆心嚇得差點就停止了跳動,哎喲,他家的西西小祖宗啊。
也不顧的其他,小心翼翼伸出一隻手,焦急地拉著西西的褲腿,見皇上不跪好像是要掉腦袋的吧,於是,扯動的互動就越來越大了。
大兒子成親,軒轅弘自然要賞臉的,隻是,在府邸裡等到吉時都過了,便黑著臉往這邊來,原本是想看看哪個部長眼睛的在這樣的大喜日子鬨事,誰曾想,一進來就看見長得筆直,瞪著眼睛怒視他的楊西西。
楊西西回神,看到自家爹,娘親,還有弟弟都跪下了,再看爹記得滿腦門的冷汗,乾淨跪下,對著楊天河扯開討好的笑容,要知道,他們家裡雖然什麼事情都是娘親做主,可有的時候,爹堅持的話,娘親不一定會站在她這一邊的,就像是現在這種情況。
軒轅弘將楊天河和楊西西的互動看在眼裡,頗具威力的眼光狠狠地等著跪在地上的楊天河,冷哼一聲,才走進正堂。
皇上?看著眼前的皇上,諸葛清淩總算明白昨晚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軒轅弘在主位上坐下,“彆跪著了,都起來吧。”
“謝皇上,”眾人齊齊地回答,隨後恭敬地站起身來。
楊天河對皇上畏懼,自然不敢抬眼看他,可楊興寶人小膽子卻不小,瞧瞧地抬起眼皮,等看到皇上的長相時,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小嘴半張,一副很是驚訝的模樣。
楊西西自然知道楊興寶驚訝什麼,好久沒有看到自家弟弟如此可愛的表情,於是,伸手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臉頰。
軒轅弘坐在上麵,目光會不自覺地掃向楊西西那邊,看著楊西西的動作,眼神一暗,熙熙也曾經很疼愛一個個弟弟,隻不過,後來的代價是中毒,臥病修養一年。
看著那張陌生的麵孔,軒轅弘覺得他都有些魔怔了,會不自覺地將他當成熙熙,會迫切地想要和他親近,這是在之前熙熙沒出事的時候都沒有過的感覺。
“說說吧,怎麼回事?好好的大喜日子,鬨什麼?”軒轅弘穩定住自己的心神,開口便像上朝一樣。
慕容浩然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好了,家醜都鬨到皇上麵前來了。
司月一介女流之輩,自然是不會犯傻在這個時候衝出去。
軒轅璃倒是想要將這婚事退掉,可皇姑奶奶,長樂侯府還有許家的勢力他有不想失去,再說,他現在退婚,不就擺明了他是為了慕容芷嫣背後的勢力才娶他的嗎?於是,猶豫了一下,他也選擇沉默。
“剛剛不是鬨得挺厲害的嗎?怎麼,現在一個個啞巴了啊。”軒轅弘雖然是笑著的,可視線送下麵的人臉上一掃而過,最後停留在了司月身上,這個楊西西叫她娘親的女子,這個王雪君帶回京城的女人,果然不簡單,一出場就攪了他大兒子的婚事。
出門知道帶著帷帽,再聯想到長樂侯府的事情,還是有預謀的。
“皇上,”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威嚴,一個陰冷。
威嚴的自然是軒轅玉,她從小養在身邊的孫女,整個京城誰人不知道她極其疼愛的,竟然會有人在她大婚之日鬨場,她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陰冷的不用說,肯定是諸葛清淩,從後麵側門進來的軒轅玉看著坐在輪椅上的諸葛清淩,一時間沒想起對方是誰,不過,還是用頗具威力的刀子眼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