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
少年上車的動作停住,他回頭看去。
柏油路上,一隻純黑的小貓正顫顫巍巍地朝他走過來。貓咪看上去不過幾個月大,走路都不太穩當,四肢也不受控製。
它顯然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隻是它的皮毛和地麵的顏色太過相近,又加上雨天視野不清,先前便沒有人注意到。
少年不動,站在原地,低頭好整以暇地看著它。
隻見黑貓把爪子搭在他的白鞋上,瞬間留下了臟兮兮的梅花印。
“那隻貓……”
薑見月哪裡能想到先前沒關上車門,竟然能讓貓從航空箱裡跑了出來。
甚至、甚至還把溫硯函的鞋子給弄臟了。
她知道這個少年有著怎樣的詭異癖好。
明明乾的都是見血的勾當,可他卻永遠都穿著一身最容易被弄臟的、最容易沾上汙穢的白衣,好像自己是多麼的乾淨無辜。
後來她明白了,他不過是病態地享受著白衣被染上鮮紅的那一刻,哪怕他同時又矛盾地有著異於常人的潔癖——
他不希望自己的東西,被除他以外的人碰到。
薑見月再顧不上對溫硯函本能的恐懼和厭惡,小跑著就想過去把貓帶走。
卻在這時,少年那隻沒有纏著珊瑚珠的手,拎起了黑貓的後頸皮,將它提了起來。
他看向少女,黑得沒有一絲雜質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毫無血色的唇咧開。
他露出一個看上去再禮貌不過的笑容。
“你的?”
可薑見月卻覺得整個人脊背發涼,警鈴大作。
冰冷的雨水,斜斜地飄在她裸露的腿和手臂上,握著傘柄的那隻手,掌心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層層冷汗,粘膩而又潮濕。
血管仿佛被凍住了一樣,血液也停滯不前,心臟跳得明明越來越快,可她的大腦卻產生了缺氧的錯覺。
如果說剛才衝動之下跑了過來,是救貓心切,那麼現在站在溫硯函麵前,薑見月隻有一個念頭——
逃。
逃得越遠越好。
逃到這個瘋子找不到的地方。
那是她對溫硯函由內而外的恐懼,對被囚禁在硯園整整五年的害怕。
因為他。
就是那個提議將她鎖在金絲籠裡,成為他們所有物的人。
“是、是我的……”
薑見月隻覺得自己整個人像是被剝離成了兩部分,一半在瘋狂地叫囂著逃跑,而另一半則呆滯地、僵硬地回答著少年的問題。
“它弄臟了我的鞋誒。”
少年垂眸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那雙白鞋,語氣是滿滿的委屈和失落。
“喵。”
被他捏著後頸皮,身子還懸空著的黑貓,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有氣無力地叫著。
“對、對不起。”
大腦像是生了鏽的齒輪,每轉動一下,都發出了“哢哢”的故障聲,少女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想要接過貓咪。
“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它帶走?”
“不行哦。”
少年抓著貓的手往後一雙,黑貓的身體也跟著搖晃了一下。
“喵。”
它似乎也感覺到了潛在的危險,開始掙紮起來,可是它實在太瘦小了,不過翻騰了兩下,又軟軟地垂著身子。
“它做錯了事,要受到懲罰的。”
少年忽而湊近,那張蒼白卻又精致的麵孔瞬間在少女黝黑的杏眸中放大。
“你選個數字,怎麼樣?”
話音一落,少女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