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2)

張鏡遲做了一個夢。

他不常能睡著,但是經常能做夢。往往十分鐘裡能做好多個夢,一覺醒來像從另外一個時空回來,頭重腳輕,渾身都不舒服。因此張鏡遲不喜歡做夢。

他很多時候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夢中,人還沒有醒來,就已經預料到醒來以後頭疼欲裂的心情。

這一會稍微有些不一樣,張鏡遲一開始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夢裡。

他睡得很好,意識之前一直躺在黑暗當中,缺覺許久的身體捉住這次機會,怎麼也不願意醒來。

哪怕張鏡遲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可能忘記了什麼事情,也沒有強迫自己醒來的想法。

他已經很久沒有完整地睡過覺了,連做夢都懶得,任由意識在黑暗中搖擺。

旋即他‘醒’了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島上的吊床裡。

網狀吊床綁在兩棵椰樹中間,濕潤的海風從遠處吹過來,十分愜意。島上風景如畫,生態良好,張鏡遲經常能在翻身的時候看見樹乾上爬的螞蟻,知了,還有螳螂從草叢中跳出來。

好景不長,天邊刮來一朵烏雲,狂風卷起海浪,頃刻將吊床淹沒,他無處可逃,掉進了海底。

海水沒有淹死他,他進入了一個考場中。

考場四麵都是監控設備,要不是怕被學生控告侵犯個人隱私權,考場沒準還打算在每張桌子上單獨設置一個攝像頭。

張鏡遲已經答完了所有題目,隻剩下最後一道題,十分費勁,他懶得去寫步驟,可是他沒有全勤分,如果卷麵分拿不到滿分,這一科目也會掛科。

這科目多少學分來著?

他一邊想著,一邊迅速地寫解題過程。

打開的窗戶外跳進來一隻螳螂。

張鏡遲不喜歡昆蟲,不過他也不怕昆蟲,那綠油油的生物趴在桌子的角落,歪著腦袋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張鏡遲可以不理會他,監考設備卻不會。不多時,教室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螳螂立刻跳到桌子下方,想找個地方躲躲。

張鏡遲頭也不抬,迅速地寫答案。

“夫君,救救我。”一道細小的聲音從座位底下傳來。

張鏡遲沒有理會,甚至懶得去想聲音是從哪個地方發出來的。

他除了答題以外不會做任何多餘的事情,因為塔協第一高校的考場監察機製十分嚴格,任何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有可能導致他們被喊到總辦問話。

張鏡遲最怕的就是麻煩。

腳步聲停在了教室門口。

監考官站在那,不打算馬上進來,可能正在門口尋找螳螂的方位,儘可能地減少打擾到考生的可能性。

張鏡遲不是特意去看的,他的餘光瞥見了一雙黑色的戰靴,是他們學校教官統一的款式。

“夫君~”那道細小的聲音越發可憐了,“我來找你了,你不想我嗎?”

張鏡遲作答完成了,他停下筆,視線在最後那道題上掃了一眼,忽然發現自己看不清那道題目的題乾。

看不清題乾,他剛在作答時寫的又是什麼東西?

張鏡遲輕勾筆尖,指腹摁到了筆尖上,有輕微的痛感,但是不重,他的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團棉花,痛覺變得十分遲鈍。

嘖——

他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而且不是什麼好夢,沒有人會希望自己做夢的時候坐在考場裡麵。

而且他還費勁巴哈地寫了一道題。

他眼眸微抬,門口的戰靴動了,一步一步地走向張鏡遲。

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以後,張鏡遲徹底擺爛了,他隨意地把筆丟到一旁,腳尖一勾,把藏在桌子底下的螳螂踢到走道裡。

那道細小的聲音頓時帶上了哭腔:“夫君~你怎麼這樣呢~”

張鏡遲確定了,喊他夫君的聲音就是這隻螳螂發出來的。

也是想癡了心。

他心內嗤笑一聲,想要嘲諷這隻螳螂,又覺得沒必要。念頭剛剛升起來就偃旗息鼓。

他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盯著這隻螳螂。

“就是你讓我睡了這麼久的?”張鏡遲說。

細小的聲音嬌羞道:“夫君果然一直知道我的存在。放心,夫君,我一定好好待你,我會跟你結婚,讓你成為我唯一的夫君。”

戰靴停在了螳螂麵前,聲音戛然而止。

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是對著張鏡遲說的:“我記得重婚罪少說判2年,還得無條件淨身出戶。你們家萬貫家財和爵位你是真不想要了?”

張鏡遲掀起眼皮,看見了一雙幽深而慵懶的美人目。

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天生帶一點兒弧度的嘴唇——張鏡遲感覺他跟孟銜青應該很有話聊,都是喜歡在外麵披笑臉麵具的性子。

這張臉輪廓分明,每一處都雕刻正好,忽略掉他眸底的陰陽怪氣,簡直是神話中美神的化身。

他神色懨懨地掠過這張臉,視線停在了螳螂身上。

意識到自己正處在夢中之後,張鏡遲完全喪失了開口說話的欲望。

也就是因為這隻螳螂不屬於他夢裡的原生產物,張鏡遲才跟它搭了一句話。

甭管螳螂的目的是什麼,張鏡遲睡了一個好覺,這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了。

“你走不走?”他問螳螂,“我馬上要醒了。”

螳螂還沒說話,‘美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忽略,屈指敲了敲桌麵,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就這麼招你煩?你搭理一隻螳螂都不搭理我?”

螳螂:“夫......”

聲音剛冒出來,戰靴的主人不耐煩,一腳踩扁螳螂,久久沒有抬起戰靴。

筆直修長的手臂撐在張鏡遲兩側的桌子上,‘美神’微微低下頭:“本來看你睡得挺香,不想打擾你。但樂不思蜀就有點過分了?你真打算跟一隻螳螂雙宿雙飛?我是哪裡比不上它?”

還真彆說,生氣起來還挺像模像樣的。

張鏡遲終於正眼瞥向‘美神’,視線若有所思地劃過他的腰身。

這人居然穿著教官的衣服,但因著在夢裡,似乎也合理。

而且這身製服很適合他,上衣一絲不苟地彆進了長褲中,腰身收緊,單薄黑色作戰服下,隱約能看見腹肌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