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
……
‘喂,你在乾什麼?傻站在這裡不動,不是讓你把待測試的藥物給它注射了嗎?’
‘呃,但…但是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哈?你在說什麼蠢話。它隻是一個實驗品,和那邊的實驗動物,狗,兔子,小白鼠,沒有任何區彆。如果不通過實驗證明對人體有效的話,我們的研究等於白研究,知道了嗎!’
穿著白色外套的男性對身旁的助手厲聲嗬斥,大概是看出助手臉上的猶豫和不忍,聲音終於放緩了些。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做出前輩的樣子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知道你剛來不久,作為科研者,你應該摒棄這種無用的同理心。科學是什麼,是理性,是……’
白大褂男人又在喋喋不休些聽不懂的東西了。
兩個人說著話,然而不遠處,更多穿著白色衣服的研究人員正忙碌著手中的工作,無暇顧及周圍。
‘看看隔壁的研究組,多麼的理性,偉大!他們正努力用科學的力量掌控神明,不,如果成功了的話,人類將成為神明之上的存在!我們怎麼能弱於他們!’
‘啊,那些瘋子啊……’
白大褂男越說越激動,開始慷慨激昂地演講,唾沫星子飛得到處都是,完全沒有留意聽到助手的小聲嘀咕。
‘比起他們試圖控製神明的力量,我們研究長生藥倒顯得平庸了許多。’
‘快去把3.4.31版的藥給它注射試試看。’
‘好、好的……’
雖然擺脫了博士,不用再去聽對方那些打雞血的話,但心情依舊很差。
助手拿著注射器歎了口氣,步伐沉重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不遠處趴在地上的金發男孩,正翻看著已經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童話書。
五感敏銳的他聽到了腳步聲,抬起頭,看到是前不久調過來照顧自己的黑發哥哥,眼睛一亮,從地上爬起身,噠噠噠地跑了過去。
‘哥哥,你來了。’
‘啊,嗯……抱歉,今天是要打針哦。’
助手勉強扯出一個笑臉,麵對男孩看向自己亮晶晶的眼睛時,強烈的愧疚與罪惡感幾乎淹沒了他。
就算博士說把對方當成普通的實驗動物,但不論是對方的聲音,臉,身體,無疑都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況且,就算是實驗動物,相處之中也會產生感情啊。
他沒有說話,將歎息藏入心底。
金發男孩沒有什麼異議,隻是伸出了手,不哭不鬨地接受了注射。
‘嗯,要觀察幾日排異現象,要做記錄……為什麼藥物在你身上沒有排異現象,在其他實驗體上則反應劇烈呢?因為是小孩細胞活性強嗎……’之前的幾個成年實驗體都因為排異現象死亡。
但關於這個孩子的來曆,也沒有人告訴過他。
助手看著那個針孔冒出的血,小聲嘀咕著。
當意識自己正朝著自己最討厭的方向靠近時,男人的臉色變得灰暗,衰敗下去。
‘……唉,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對於你來說,或許還是死亡更輕鬆些吧……嘶……抱歉,我又多嘴了……’
金發男孩看著麵前碎碎念的黑發哥哥,一臉茫然。
不過比起聽對方說這些聽不懂的話,他更希望對方能帶自己出去走走,悶在這裡實在是太無趣了。
無法拒絕小孩如同金毛幼犬一般的閃亮星星眼,助手猶豫再三,還是違背了前幾天「最後一次帶你出去玩」的話,牽著金發男孩的手從房間裡離開。
能出去玩,這讓小孩很開心,拽著他的手地就要往前衝。
助手心驚膽戰的,可不敢鬆手——這家夥撒手沒的屬性比起金毛更像是哈士奇,上次讓他找了半天。
雖然這麼說很不禮貌,但真有種帶自己小狗出門遛彎的錯覺。
走廊裡的人並不多,要麼抱著自己的文件夾,要麼就神色匆匆,麵對這一大一小二人,那些人幾乎都直接無視。
這反而讓助手鬆了口氣。
這裡是軍方的實驗基地。
雖然冠以官方的名號,卻又不止官方的人在運作;說是搭順風車也好,又或是說通過彆的研究來掩飾真正的實驗項目也罷,大大小小的研究項目都在這個基地內開展。
他們不過是其中項目組的一個。
‘最近,來了好多陌生的大人呢。’
‘啊,因為隔壁那邊的實驗進展很大,所以調了很多人過來吧……咦,難道說這些人你都有印象嗎?臉都記住了?’
助手碎碎念著,反應過來後,聲音有些驚訝地問道。
然而金發男孩並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然被其他的東西所吸引去了;不知看到了什麼,他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眼睛望著某間房間的窗戶。
助手順著男孩的視線看去。
那個房間裡的大人們看起來比自己呆的實驗室更加繁忙,隔著禁音的玻璃窗,似乎都能聽到他們在裡頭爭執議論的聲音。
他們圍著一個巨大的玻璃培養容器,裡頭裝滿了淺綠色的營養液,大大小小的管道不止通往何方。
玻璃罐內,一個看起來和自己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子,正閉著眼睛漂浮在溶液之中。
像是在靜靜地沉睡,周圍的喧鬨仿佛乾擾不到他。
很少看到同齡人的男孩微微瞪大眼睛,仿佛找到了同伴般,就差搖起尾巴了。
趁著助手愣神,他一下掙脫了對方的手,嚇得對方在後頭連聲阻止。
不過這次金發男孩沒有亂竄,而是噠噠噠地跑到那塊玻璃窗邊上,踮起腳尖趴在上頭,整張臉都貼在了玻璃上,留下一道印記,有鼻子有眼的。
——如果清潔員來了,看到這個痕跡估計會感到迷惑吧。
隔著玻璃窗,金發男孩指著玻璃罐頭裡的那個陌生的男孩,問道。
‘我能去找他玩嗎?’
‘呃,這個……應該不太行。’助手麵露難色,打著哈哈道。
是「荒霸吐計劃」的實驗產物啊,那個孩子是克隆體人造人吧。
「人類真可怕,貪婪又瘋狂。」
妄圖將神明的力量容納在人類的軀體內,控製,利用,滿足自己的私欲也好,為了探求異能的真相也好。
身為科研人員,他偶爾會這種瘋狂的行為感到不可置信與恐懼,但卻又必須承認,自己的內心深處,又對此感到好奇。
他在心裡碎碎念著,自我唾棄了一番,卻聽到身旁小孩好奇的聲音。
‘那他和我一樣嗎?’
‘嗯?’
金發男孩抬起了腦袋。
幼童純粹無暇的眸子倒映著男人的臉,疑惑地問道。
‘他叫什麼啊?’
‘還是說和我一樣,都沒有名字嗎?’
……
黑澤裡奧猛地睜開眼睛,意識重新回歸大腦。
呼,爆炸連鎖反應發生了幾次了?三次還是四次來著?
金發少年眨了眨眼睛,轉動腦袋環視四周。
周圍一片漆黑,斷裂的電線迸發出的花火成為了難得的光。
偶爾聽見什麼東西斷裂、碎掉的聲音。
鼻腔裡彌漫著濃烈的,物品燒焦了的氣味,被火焰點燃的炙熱空氣從氣管一路鑽入肺泡,連帶著把肺裡的氧氣也一並點燃。
金發少年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即屏住呼吸,試圖將壓在自己身上的石頭挪開。
有點重,剛好壓在腿上,沒知覺了。
如果中也在這裡的話,用異能力一下子就能把這些石頭給挪開吧。
裡奧不由得苦起眉頭,在心中小聲抱怨。
但不論他在心中怎麼樣抱怨,手上的動作還是沒有停下。
費了老大功夫,這才把那塊石頭挪開。
因為一條腿受傷,無法站立,金發少年隻能掙紮著拖著那條失去知覺的腿,試圖挪向一旁的空地,
然而他的頭頂上,失去支柱的水泥牆搖搖晃晃著,因為剛剛的爆炸而形成的碎渣,順著傾斜的牆壁滑落。
落在頭發上的碎渣讓黑澤裡奧下意識地抬起了腦袋,綠眸倒映出上方那塊搖搖欲墜的混凝土塊。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如果被砸中腦袋的話,後果可不得了吧。
腦海中思緒一閃而過。
——結果,那塊混凝土塊真就這麼掉了下來。
一聲悶響後,這片黑暗又重新回歸了寂靜,悄然無聲。
不過,僅僅是幾秒鐘之後,那塊碎石壓下來的的地方又冒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個金色的腦袋從碎石堆裡突然冒了出來,甩了甩頭發裡的碎渣,像是土撥鼠似的。
黑澤裡奧掃開身上的碎石,忍不住自言自語。
“嗚哇!剛剛還想著會不會砸中我,結果正中腦袋啊!”
該說是不幸還是萬幸,倒也幫了他的忙。
金發少年嘀咕著,從那堆碎石裡爬了出來,又在原地跳了兩下。
身體各處沒什麼異樣。嗯,這下方便多了。
裡奧眉開眼笑著,然而剛剛爆炸之後,這層新改建出來的地下層,哪兒都算不上是絕對安全。周圍碎石掉落的聲音,讓他又犯了慫,乖乖縮回腦袋。
不過……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先處理。
黑澤裡奧原地駐足,然後認真搜尋起周圍的碎渣。
他像是在秋天搜尋食物的小倉鼠似的,探著個腦袋到處鑽來鑽去,很快就搜集到了一堆因為爆炸而化為焦炭的碎塊,幾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狀。
“這個是什麼……哎,碎得夠徹底的,不過把大塊明顯的找齊應該差不多了吧。”
黑澤裡奧抱著那堆看不出原型的碎塊,四處張望了一番後,順著被擠壓變形、大概算得上是窗戶的地方翻了進去。
實驗室裡一片狼藉,所有的器材幾乎都隨著這場爆炸而破碎報廢;之前自己所看到的研究員也沒能逃脫,身體因為爆炸而支離破碎,或是被高溫燒灼成了焦炭,蜷縮成鬥拳狀。
至於那些易燃的文件,早就化成了灰燼和地上的塵土融為一體。
金發少年立即忙活了起來,將剛剛收集到的碎塊分散著丟到那些屍體之中。因為都燒得差不多了,根本分辨不出來。
某種意義上,被炸成這種程度也算是幫了他銷毀證據的忙。
忙活完這些,黑澤裡奧滿意地點了點頭,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珠。
金發少年蹲下,看著地上的屍體,想了想,模仿著漫畫裡主人公的樣子雙手合十,至於腦袋裡是否是真的在為亡者禱告就不知道了。
片刻後,他放下了手,又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有些苦惱。
“哎,那這樣不就全死掉了嗎。”停了半秒,他又慢半拍地反應回來,“不對,還有我沒死呢。”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爆炸弄得破破爛爛的西裝……現在應該隻能說是布料,勉強掛在身上遮掩住關鍵部位。
這造型,看起來比逃荒者來得更加落魄。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怎麼回到地麵上吧。地下不安全,要是被徹底埋在地下就糟糕了。”
黑澤裡奧鼓起包子臉,開始四處搜尋出口。
很遺憾,他原本過來的地方,早已因為爆炸造成的坍塌而被堵上,如果想要從原路返回的話,無疑是一種奢望。
於是,他決定尋找彆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爬回地麵。
黑澤裡奧抬腿,剛跨過碎石和屍體,忽然,聽到頭頂上響起了腳步聲。
人並不多,大概兩到三個的樣子。
是擔心於人過多會導致這裡二次坍塌嗎?
頭頂上傳來的動靜令金發少年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微微偏過腦袋,聚精會神,以便聽得更加清楚。
“……那家夥……”
“小心,炸……”
“分開找!喂……”
似乎還有自己熟人的聲音。
“——可惡。”
哦,這個是中也的聲音。
平時中也暴躁罵人的時候,就是這個語氣。
黑澤裡奧頗有自信地分辨出那人的身份。
他興高采烈地剛想要開口喊對方的名字,一向慢半拍的腦袋大概是因為在這次爆炸中更新了一遍,運轉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緊急製動住了聲帶。
金發少年低頭,看了眼自己完好無損,活蹦亂跳的身體,再回頭看看實驗室裡那堆沒一具好的屍體,腦袋再笨也得轉過彎來了。
裡奧立即在四處巡視,然後特意在地上最臟的地方打了一圈滾,尖銳的石子或是斷裂的木頭劃破脆弱的皮膚,留下一道道血痕;地上焦炭的高溫也為他提供了相應的便利。
看上去比剛剛狼狽多了。
“應該差不多吧……”裡奧壓低嗓音嘀咕的一句。
他想了想,在周圍找了根斷掉的鋼筋。
做了一番心理掙紮後,黑澤裡奧還是選擇狠狠地紮入右手手臂,瞬間被疼得齜牙咧嘴,差點沒原地蹦起來。
嗯,現在肯定可以了。
金發少年自信滿滿地點了點頭,然後深呼吸一口氣,坐在地上仰頭,聲音中氣十足地大喊:
“中也——我在這裡,聽得到嗎——”
喊完這句話後,裡奧立即安靜下來,認真去聽頭頂的聲音。
原本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周圍安靜得似乎隻剩下自己剛剛喊完後的回音了。
嗯?沒聽到自己的聲音?
還是說原本頂上就沒有人?
金發少年狐疑地歪著腦袋。
他剛剛應該沒聽錯,是中也的聲音沒錯啊。
“中……”
正當裡奧準備再大喊一聲時,剛要出聲,就聽見頭頂傳來細碎的,“哢嚓哢嚓”的聲音,那半個音節又被重新吞了回去。
隨後這哢嚓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大。
腦袋頂上的那一整塊被爆炸火焰熏黑了的混凝土天花板,直接被掀起,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暗紅色光芒。
光亮從縫隙中爭先恐後地鑽了進來,落在他的臉上;那縫隙越來越大,直到頭頂上的天花板被徹底掀翻到一旁,他可以看到天空。
如同畫布一般的天空,濃鬱的深藍色幾乎凝結成水,卻又被月亮所散發出的柔和的白光照亮;完整又明亮的圓月,甚至可以看清上頭凹陷下去形成的月海。
赭發少年踩在洞的邊緣,背對著月亮。
肩膀上,帽簷上,發絲上,仿佛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霜,同時又交織著危險的暗紅色異能光,碎石、鋼材、木板……如同失去重力般漂浮在他的周圍。
那雙鈷藍色的眸子從上方俯視著自己,就像是書中所描繪的神明一般。
黑澤裡奧一愣,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又彎起眉眼,露出燦爛得毫無陰霾的笑容,發自內心的說道。
“中也,果然好厲害啊!”
在黑澤裡奧的誇誇聲中,中原中也操控著重力,從地麵一躍而下,將周圍岌岌可危的建築廢材們清理到一旁。
他趕緊衝向黑澤裡奧。
金發少年坐在地上,被鋼筋貫穿了的手臂無力地垂下,看著就相當的疼,中原中也感覺自己的神經似乎也跟著跳了跳。
“不愧是港口mafia的重力使大人,超厲害超帥氣!剛剛掀開天花板的時候,像是神明一樣!”
黑澤裡奧完全沒有傷患的自覺,精力十足地嘰嘰喳喳著,說到興奮的地方甚至還想要用手比劃一番。
結果就是這麼一扯手臂,那個被貫穿的窟窿眼,血花冒得更多了。
“彆再亂動了,手臂不想要了嗎!”中原中也咬牙切齒著,頭發氣得都快豎起來,忍不住罵道,“你這家夥……”
要知道剛剛聽到這邊的爆炸聲後,自己的心臟都快停了。
過來以後發現這邊坍塌嚴重,更是腦袋一片空白。
還好他沒離開,又正好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然而,他得承認,自己在看到金發少年燦爛的笑臉時,在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赭發少年伸手,戴著黑色手套的手直接拎起對方的衣領,看似粗魯的動作,實際上卻相當的小心翼翼。
他不忘用重力桎梏住對方的手臂,防止某笨蛋瞎撲騰導致傷勢加重。
中原中也的猜測果然不錯。
第一次被重力異能操控著懸浮在半空中的感覺,對於黑澤裡奧來說非常的新奇。
如果不是不方便動,他想嘗試一下在用空氣中自由泳的感受。
這樣失去重力飄著,像是免費當了一回宇航員——這樣說起來,中也豈不是天天過著隨時隨地都能開宇宙飛船的生活?
哇,突然好羨慕中也。
……電波係的腦回路不要隨意揣測。
拎著金毛笨蛋回到了地麵上,中原中也用肉眼簡單掃視了一番——除了手臂以外沒有太大的傷,隻是看起來臟兮兮的,還有一些並不嚴重的擦傷和燒傷。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
見對方身上的衣服破爛得沒剩下幾片了,赭發少年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對方的肩膀上,完全不在意什麼臟不臟的。
他本想直接開著異能把人拎去醫院,結果周圍的黑手黨們看起來比他還急,急哄哄地湊上來關心裡奧的傷勢。在看到金發少年慘兮兮的樣子後,都忍不住從牙縫裡倒吸一口涼氣。
尤其是木村,一邊罵著裡奧,一邊懊悔於辜負了中也的信任,沒能看住這家夥。
雖然自己也因為剛剛的爆炸坍塌受到波及,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依舊堅持著過來一起找人。
黑澤裡奧笑嘻嘻地,用那隻完好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反過來安慰對方不要擔心。
“哼哼,我超級幸運的哦。爆炸的時候剛好在距離爆炸點最遠的地方,又剛好縮在角落的三角區,所以沒什麼大礙啦——”
的確,在這場瓦斯爆炸後隻是傷到了一隻手,的確可以算得上的幸運。
周圍的黑手黨們不由得感慨和慶幸於對方的幸運。
甚至有人說,下次出任務前先來摸摸裡奧的腦袋,說不定能沾上點好運。
“喂,彆再說這些有的沒的!先送去醫院!”
“木村,你也去醫院。”
“剩下的人,看看還有誰受傷的,沒有的趕緊打掃收尾準備閃人。這麼大的動靜,條子們肯定要過來了。”
中原中也忍無可忍,擰著眉頭厲聲嗬道,條理清晰地安排著眾人的工作。
雖然赭發少年比這裡在場的絕大部分人年紀小,但在黑手黨這樣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裡,沒有一個人敢不服他的。
眾人立即關上了話匣子,快速行動起來。
就連黑澤裡奧也乖巧地閉上嘴。
在被搬上車的時候,還不忘朝中原中也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中原中也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然而,冷靜下來後,一絲遲疑湧上胸口。
——這場爆炸的規模可不小,而對方隻是受到了這麼一點傷情。
如果說是幸運的話,那的確可以算得上是天選之子了。
中原中也輕嘖一聲,活動了一番自己的手腕;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給自己那搭檔說一聲。
赭發少年摁著耳麥,說道。
“人找到了,活……”
說了一半,中原中也又閉上了嘴。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剛剛那個把裡奧撈上來的洞窟裡飄出,同時加了一層電子噪點的特效。
雖然很微弱,但足以證明那家夥此時在哪裡了。
中原中也鬆開了手,再次轉身從那個被自己掀開的天花板窟窿跳了下去。
那塊坍塌的廢墟之中,如同烏鴉般穿著一身漆黑的黑發少年正蹲在地上,背對著自己,也不知道在研究什麼東西。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被拋下來搭在一旁的軟梯。
這家夥,明明也急匆匆地跑過來,結果剛剛又一直站在外圍沒有靠近,自己當然懶得管他在想什麼。
一會兒功夫不見蹤影,還以為是去處理後續工作,結果出現在了這裡。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
赭發少年也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腳步聲,在踩碎不知道什麼東西發出的清脆聲後,他肯定太宰治那家夥一定是聽到了。
“喂,條子來了,還不趕緊撤。”
中原中也微微皺眉,雙手插在口袋裡,沒好氣地說道。
太宰治沒有回應,精致的臉蛋大半都被繃帶包裹遮擋住,僅露出的那一隻鳶色眸子,無聲地凝視著地麵上的那攤鮮紅的血跡。
“果然很奇怪吧。”
“血跡沒有氧化,說明是剛留下不久。”
黑發少年自言自語著,伸出手指在上頭碾過,黏稠的血液混雜著地上的塵土,又臟又黑。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眼神在周圍飛快地掃過;然後彎下腰,穿過變形了的門,踩在碎裂的玻璃上,走進實驗室。
“沒有活下來的人了。”
“屍體破損嚴重,有些碎塊的分布卻有些奇怪。”
太宰治在研究室裡頭繞了一圈後鑽出來,又在四處打量了一番,很快又發現新的痕跡。
“這裡是長道的拖痕……看起來像是腿受傷了不能移動,唔,應該是爬痕。嗯?到這裡就消失了…又是新鮮的血跡呢。”
太宰治站在那塊碎裂的混凝土塊邊上,俯視著那處並不明顯的血跡。
中原中也沉默著,複古禮帽的帽簷擋住了那雙銳利的鈷藍色眸子,主人的神情也被帽簷所掃下的陰影遮擋嚴實。
直到太宰治轉過身,中原中也這才抬起腦袋,麵無表情地看向搭檔。
“喂,太宰……”
“差不多可以走了,再不走條子們就要來了。”
太宰治出聲,打斷了中原中也尚未說出口的話。
少年的聲音輕快,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上去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放在心上。
這真是……
比想象中要更加麻煩呢。
*
等中原中也等人剛從那化工廠大樓撤離完畢,軍警們踩著後腳跟就趕到了現場。
彈孔,子彈殼,屍體……最顯眼的,還要數地麵上那個巨大的窟窿,天花板都被掀翻到一旁;深黑色的濃煙從地麵裂紋縫隙和窟窿眼裡冒出,劈裡啪啦的電火花聽起來也十分嚇人。
官方人員看到這一幕波瀾壯闊的場景,不由得揉了揉自己一跳一跳發疼的太陽穴。
雖然知道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黑手黨們火拚造成的痕跡。
但是這個爆炸形成的大洞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黑手黨彆太過分了!
“不管了……對外就說是瓦斯爆炸吧,其餘的也就不用說了。”
這邊官方的人正對著這場爛攤子捏著鼻子罵罵咧咧,另一邊的元凶們則顯得安靜許多。
港口mafia的專屬醫院內。
好像半個多月前,自己剛過來給腿打過一次石膏,現在則換成了手臂。
作為黑手黨旗下的醫院,比起普通的傷病,這種槍傷、燒傷、貫穿傷對於醫生護士們來說,處理起來可謂是熟能生巧。打完麻藥,三下五除二就把做完了全套手術和處理,送了金發少年一套豪華石膏套裝。
黑澤裡奧苦著張包子臉,揮了揮被包紮得像是火腿棒一樣的右手,呼呼生風,感覺都可以用來當做武器了。
“喂,臭小子,恢複的怎麼樣了?”
“木村前輩!”
見是熟人來探望自己,金發少年臉上的表情一下變得燦爛了許多,準備掀開被子跳下來找對方玩,但被對方當場製止。
“你這家夥真是一刻也安靜不下來,還是給我老實呆著吧。”
木村罵罵咧咧著,伸手戳了戳金毛的額頭。
他本人帶著傷,但比起裡奧的要輕很多,隻是臉上和手臂上貼著些繃帶。
雖然裡奧這次受傷也和他自己亂跑有關,但木村還是感到自責,還是把這笨小子當成自己的弟弟來看待。
男人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說道。
“等你好了,到時候一起去吃飯,我請客!”
“真的嗎?木村前輩請客?”
黑澤裡奧的眼睛裡冒著光。
想起上次請這小子吃飯,直接吃癟了自己錢包這件事,木村的表情小小的扭曲了一下,但還是強忍著心疼,點了點頭。
“對,我請……不許挑太貴的啊!”
“好耶!”
金毛歡呼雀躍中,那條白色“火腿棒”高高舉起。
木村原本還想和對方說說上次任務的事,結果就看見麵前的黑澤裡奧忽然看向了自己的身後,舉起手興奮地招呼著。
“太宰,你也是來看我了嗎?”
隨著金發少年的視線看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門口,如同黑色的幽靈一般悄無聲息。
黑發少年的肩上披著那件沉重的黑色西裝,臉上脖子上纏著萬年不變的繃帶,造型看起來傷得比裡頭這倆更重。
光是站在那裡不動,鳶眸幽幽地看過來,便給人一種難以喘息的壓迫感。
“太宰乾部。”
木村雖然是中原中也底下的部下,對太宰治在港口mafia裡的名聲,也是相當有所耳聞。
世上最年輕的黑手黨乾部啊……
木村向對方畢恭畢敬地低下腦袋問好。
對方一看也是來找裡奧的。
木村相當有眼力見地找了個借口離開,太宰治也沒多做搭理。
他剛關上門,轉身就看到自家上司居然也站在門口,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就要開口道。
“中……”
赭發少年用眼神製止了他的聲音。
木村心領神會,隻是朝對方頷首行禮。
離開時,卻又忍不住在心中犯嘀咕。
裡奧那小子,讓乾部和準乾部都這麼關心操勞啊。
嘖嘖,人緣真不錯。
……
病房內。
太宰治看了一圈周圍,最後目光才施施然地放在麵前的金發少年身上。
得到了黑發少年的目光,金毛笨蛋屁股後頭那根看不見的尾巴搖得更歡了。
裡奧想起了什麼,朝著太宰身後看了看,疑惑道。
“咦,中也沒來嗎?”
但我怎麼感覺到他的氣味了?是錯覺嗎?
“……看來裡奧你真的很喜歡中也呢。”
“但我也喜歡太宰!兩個人都喜歡!”
小狗在這一點上端水很平——能陪他玩的人都是好人——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太宰治看起來不怎麼相信的樣子。
黑發少年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隻是淡淡地說道。
“昨天那場爆炸鬨出來的動靜很大,軍警那邊原本對mafia的行為,如果不觸碰到底線一般都會裝作沒看見。”
“不過昨天的事情,官方的反應似乎特彆強烈。”
“這段時間就算是港口mafia都得收斂著些行事呢。”
“哦……”
裡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眼神依舊智慧。
太宰治也沒指望對方能理解到哪裡去,隻是稍微介紹了一下後續情況,算是幫木村說完了未說完的話。
見太宰治不說話了,裡奧又歡快地接過了話茬,興奮地聊起前幾天在醫院發生的事。
說這家夥聒噪也是有原因的。
太宰治微微偏過臉,看了眼麵前的裡奧。
金發少年穿了一身黑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臉上脖頸上纏著和自己同款的繃帶,看起來卻有些不順眼。
而本人似乎毫無意識自己這幅病號裝的可憐摸樣,深綠色的眸子充滿活力,精神頭相當得好,說話聲音也非常洪亮。
“好消息是,你又能休假了。”太宰聳了聳肩,“上工一個多月,成功進醫院兩次,斷腿又斷手。”
黑發少年故意拉長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嘲諷。
“沒事。我不怕!”
黑澤裡奧豎起了一隻大拇指,歡欣雀躍地說道,“反正港口mafia有傷病補貼,簡直是業內標杆!”
“業內標杆?聽上去你好像還在彆的組織呆過似的。”
“唔、唔……我聽三浦前輩說的!其他組織都沒有呢!”
裡奧有些結巴,但很快就流暢了起來,
“港口mafia就連加班費都是雙倍的,所以三浦前輩說,就衝著這點,他這輩子都可以給港口mafia打一輩子的工了。”
不過本來黑手黨應該都算是終身製的吧?連跳槽都很麻煩。
說到這個,黑澤裡奧忍不住歪頭,在心裡認真思考起來。
正在金發少年又在天馬行空,思索著奇奇怪怪的問題時,太宰治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像棉花糖一樣輕飄飄的,好似不經意間發現了什麼事情般,問道。
“說起來……”
“裡奧,你的項圈呢?”
“嗯?”
黑澤裡奧聽到太宰治的話,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空空蕩蕩。他又抬起頭,盯著麵前微笑著太宰眨了眨眼,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脖子上那條金屬項圈是真的不見了。
金發少年不禁大喜,那雙綠色的眸子肉眼可見的一亮。
哇,真的不見了!
太好了!
想必是在爆炸的時候,跟著腦袋一起炸碎了吧。
他本來還想著怎樣才能把自己的腦袋弄下來,好像除此以外沒有彆的解決項圈的手段了。
畢竟A不能殺,殺了就輪到中也來追殺自己了。
正所謂想要解決問題,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要麼解決造成問題的人,要麼解決提出問題的人,又或者直接解決需要解決這個問題的人……
咦,好像在說繞口令一樣,反正黑澤裡奧最後得到的結論就是——解決不了A,剩下的方法看來就是解決掉自己了。
但自己砍自己的腦袋,怎麼想都不可能嘛。
他甚至都想去隔壁警察局問問,你們那裡有什麼無頭屍體之類的相關案件,能不能給他參考參考。
之前聽伏特加提起,他和大哥去遊樂園交貨時遇到的一個離譜案件,好像是通過雲霄飛車把男人的腦袋弄掉了的。
他當時聽了就急了,一拍桌子抗議道。
‘——你和大哥去遊樂園玩怎麼不帶我!還坐了雲霄飛車!”
“我都沒玩過!’
……當然他的抗議沒有任何效果,先不說伏特加藏在墨鏡下的眼神多麼無語,甚至就連大哥白眼都懶得給自己一個,直接無視。
……哦,好像有點扯遠了。
不過現在這個項圈沒了,應該先值得慶祝一下嘛。
“好耶!這樣我就安全了吧——”不用自己解決自己了嘛!
黑澤裡奧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歡快地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想要和麵前的黑發少年來一個擊掌。
然而,麵前的黑發少年彎起了眼睛,用一種好奇的語氣,慢條斯理地問道。
“但是,我真的很好奇呢。畢竟至今為止,還沒有人能取下A先生的項圈。”
“你是怎麼做到的呢,裡奧?”
“啊?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
金發少年歡歡喜喜地正要回答,剛張開口,在對上那隻微妙的,隱藏著試探之意的鳶色眸子時,
笨蛋那遲鈍的大腦總算轉過彎來了。
對哦。
要怎麼和對方解釋呢。
自己的身體炸飛了然後又長回來了?
不不不,絕對不行的吧!會暴露的啊!
黑澤裡奧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麵對太宰治的笑容,背後頓時直冒冷汗。
金發少年露出了充滿智慧的眼神。
這,
這要怎麼回答呢……
第25章
狗腦過載。
黑澤裡奧眼神愈發智慧,時不時飄忽著。
他又感覺自己不能這樣飄忽,無意識間坐直了身體,屁股又忍不住在床上扭來扭去。
太宰治沒說話,隻是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麵前的金發少年的表情,像是調色盤一樣變化著;時不時飄過來的眼神狗狗祟祟的,像極了網絡上流傳的表情包。
這家夥情緒還是一如既往地好猜。
“呃……我也不太清楚項圈怎麼不見的。”
“大概是爆炸的時候弄壞掉了吧。”
黑澤裡奧繃著臉,假裝自己很冷靜,實際上心中早已汗流浹背。
下一秒又轉而露出憤慨激昂的神情,揮舞著健全的那隻手臂,義正言辭地抗議抱怨道。
“沒想到A先生這麼吝嗇,連個質量好的項圈都買不起!隻不過是看起來貴,實際上花裡胡哨的一點功效都沒有……咦,好像項圈就是起裝飾作用來著——啊啊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大概連黑澤裡奧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在緊張的時候腦速會變快——也意味著接收到的宇宙電波也更加發散。
“一定是因為質量差所以被爆炸波及到的時候壞了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哦~”
黑發少年這個語氣詞裡充滿了意味不明的感慨。
不知道A先生聽了金毛笨蛋的這番話會是什麼感受,大概會被氣得當場吐血吧——那個小心眼又好麵子的男人會不會當場罵出聲呢。
太宰治不可避免地,充滿惡趣味地想到。
黑澤裡奧不知道太宰治那張微笑著的表情背後的真實想法,隻是偷偷咽了口唾沫,故作鎮定道。
“怎麼樣,太宰也覺得這個借、原因非常的合理對吧!”
“聽起來好像是的呢。”
太宰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這個「聽起來好像」成功讓麵前的金發少年顯然更加緊張了,就連呼吸都無意識屏住,深綠色的眸子瞪大,乖巧地盯著自己,寫滿了「拜托了,信我信我」。
不知道為什麼,又透露出一種詭異的可憐感。
……禁止小狗賣萌啊。
太宰治停頓了一秒,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視線。
實際上,他的確也沒打算從黑澤裡奧的口中刻意得到什麼信息。
從一開始就在隱瞞欺騙的謊言,事到如今又怎麼會輕易承認呢;人類是由欲望與謊言組成的動物,就算是外形像人的生物,也不免沾染上這一點嗎?
於是,太宰治給自己的行為定義為,不過是閒來無事,逗逗狗玩罷了。
雖然這麼想著,但心情卻變得微妙起來,一種莫名的不爽感宛如蟲子般爬上心臟,咬得他心情煩躁。
既然對方想要掩藏,他也無所謂。
對於太宰治來說,這或許也成為了一種在無趣的人生中的一種消遣。
“看來A先生的項圈質量相當廉價啊,連小小的爆炸都抵抗不了呢。”
“明明從賭場和部下身上賺到了這麼多錢,連根質量好的項圈都舍不得買,簡直比森先生還要吝嗇。”
太宰治順勢承著對方的話說了下去,扯起胡話來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順便再黑了一把A和森鷗外。
然而裡頭的陰陽怪調,任憑誰都能聽出其中的滋味不對勁。
……但某個金毛笨蛋聽不出來。
黑澤裡奧眼睛一亮,瘋狂點頭認同,身後那條尾巴都快搖成螺旋槳,差點就能原地起飛了。
“就是就是!”
A先生,非常對不起,下次見到你我會道歉的。
你是個在陰影處默默承受的好人!
裡奧在心中默默向乾部A道歉,都忘了就是A給他帶來這個麻煩的。
之後,太宰治又隨口提了下任務現場的事:尾崎紅葉手下的拷問班可沒閒著,從他們抓到的活口口中得到的消息稱,他們隻負責運輸,其他的事情幾乎什麼都不知道;至於裡奧在化工廠地下發現的研究室,參與研究的人無一幸免,全部都在瓦斯爆炸中死亡。
瓦斯係統是很早之前就布置下的,做了延時係統。看的出來是對方有意為之。
“高度保密的研究項目,就連研究人員都能成為棄子被舍棄,某種意義上,對方也挺果決的。”
太宰治聳了聳肩。
……
黑發少年從病房裡走出,神情自若地無視了一旁靠在牆壁上,雙手抱胸的赭發少年。他的腦袋垂下,帽子上的裝飾鏈條隨著重力垂在帽簷上。
這回是中原中也主動叫停了太宰治。
“——喂,太宰。”
“怎麼了,聽牆角的中也君。”
黑發少年沒有轉過頭,聲音慵懶地嘲諷道。
“你果然知道些什麼。”
相較於中原中也肯定的語氣,太宰治的態度則顯得漫不經心。
“關於這個,中也明明自己已經清楚了吧。”隻不過是想從我口中確認。
港口mafia醫院病房隔音效果也很好,不用擔心裡頭的人會聽到他們外頭的對話。
走廊裡靜悄悄的,和普通醫院那番忙碌的景象截然不同。
黑發少年輕笑一聲。
“不過,我稍微查了些東西呢。”
“嘛,反正就是目前還沒當成乾部的中也沒有權限看的資料~”
“……”
“說起來……中也真的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嗎?”
“少再廢話了。”
要不是想知道太宰口中所查的東西,中原中也真想就這麼一拳揍過去。
太宰治這家夥在嘲諷這方麵絕對是超一流的。
黑發少年彎起了眼睛,藏起毫無笑意的鳶眸。
他微微啟唇,一張一合。
赭發少年抱胸的手不由自主地握起,薄唇抿緊。
陰影處的表情,更加難以窺探。
“……”
“怎麼樣,中也?”
中原中也沒有回答,轉身離開。
赭紅色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太宰治嘴角的微笑也逐漸抹平,鳶眸淡漠,朝著反方向走去。
*
幾日後,東京。
作為國際一流的大都市,即便是在夜晚,城市的燈光依舊明亮;商店的霓虹燈招牌用各式各樣的字體勾勒著標題,路燈車燈宛如流星,分不清白日黑夜。
東京和橫濱很像,但在某些方麵上,又存在著一定的差彆。
至少東京的黑手黨沒有橫濱的黑手黨那麼肆無忌憚。
一隻手打著石膏,金發少年依靠在路邊街道的牆壁上,腳邊放著一個包裝精致的手提紙袋。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手機,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人。
少年目測不過十六七歲,臉蛋很嫩,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帥哥;那頭金發和深綠色的眸子,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名混血兒。
雖然穿著西裝,但最上頭的紐扣鬆開著,領帶鬆鬆垮垮地係著,硬是把正統嚴肅的西裝穿出了街頭的感覺來。
……說得好聽些事隨性野氣,說得直白些就是像故作成熟的街頭小混混。
不過不論什麼衣服都還是要看穿者的那張臉。
再醜的衣服,隻要本人是帥哥,也是能穿出彆樣的風采來。
更令人矚目的,果然還是金發少年臉上的繃帶和石膏。
這時,一輛黑色的保時捷356A從道路上駛過,然後停靠在路邊,單向玻璃一片漆黑,看不清內部的樣子。
那輛車停下來後,金發少年便從牆壁上直起身,動作輕快地拉開車門鑽了進去。
黑色跑車接到人後,踩下油門繼續行駛,消失在道路的儘頭。
這在路人眼中不過是平平無奇的日常,走了幾步路到了下一個轉角轉彎就會忘卻,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保時捷內很安靜,前排坐著兩個穿著黑色衣服的成年男性,二人都沒有說話。
因為今天的黑澤裡奧上車居然沒吵鬨,有些奇怪。
負責開車的伏特加有些納悶。
要知道隻要有裡奧這一小子在,就從來沒有安靜過的時候。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從天上說到地下,直到琴酒大哥忍無可忍拿槍指著他腦袋才能安分下來。
伏特加忍不住瞥了眼倒車鏡,就看見金發少年隻有一隻手,在那邊費力地往紙袋裡掏掏掏。
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下一秒,笨蛋金毛就自信滿滿地從後座位撲了過來,從中間探出毛茸茸的腦袋,揚武揚威似的展示著手裡的東西。
“大哥,伏特加!看,我給你們從橫濱帶了麵包超人(*經典動畫)的車載擺件!超級帥氣的對吧!”
原來不是安靜,是延時吵鬨。
伏特加瞄了一眼,墨鏡後的眼角有些抽搐。
裡奧手裡舉著的,是一個穿著一身紅色超人裝,戴著黃手套雙手叉腰的大圓餅臉的卡通手辦,臉頰紅彤彤的,笑得一臉正義凜然。
一看就是小孩子才會買的玩具。
重點這玩意兒的腦袋還能動,隨著車輛駕駛中要麼前後,要麼左右地搖晃著腦袋。
“伏特加,把這個放在車上吧!這可是限量版的麵包超人擺件,被認出來絕對會被羨慕的!”
金發少年眉飛色舞地說道。
前麵開車的伏特加都汗流浹背了。
要是把這東西放在大哥的保時捷車上……
伏特加想了想那畫麵,握著轉向盤的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
……以後每次出任務都會看到車前麵的麵包超人搖著腦袋朝自己問好,不用等大哥了他自己都想給自己的腦袋一槍。
“……除了麵包超人,我還買了其他的哦。”
“之前波本幫了我不少忙,我答應給他帶橫濱的土特產來著,這是橫濱蜂蜜蛋糕,這是堤磯右衛門香皂……”
“貝爾摩德和科恩他們不在日本,真可惜啊。”
金發少年興奮地描述著,整個人趴在駕駛位和副駕位的中間,毛絨絨的金色腦袋時不時地在視線的餘光內閃過。
……這些聽起來好像比那什麼超人的車載擺件好,所以能和波本換換嗎?
伏特加目不斜視地開著車,腦海裡卻不合時宜地冒出這個念頭。
他偷偷瞥了身旁的銀發男人。
坐在副駕上的琴酒一言不發,五官深邃,還是那麼的高冷。
琴酒討厭聒噪,但憑借著這麼多年對大哥的了解,伏特加卻感覺對方現在似乎也沒有那麼不高興。
……但要是放任蒙蒂利亞這樣說下去就不一定了。
“呃,你還是先收起來吧。”伏特加硬著頭皮開口,“擋到我開車的視野了。”
“哦哦,對不起啊伏特加。”
黑澤裡奧終於往後退了一點,看不見那毛茸茸的腦袋了。
然而下一秒又差點讓伏特加破防了。
“伏特加你不會是不知道麵包超人吧?”小狗的表情很擔憂,“這可是經典動畫片哦,要不我把光碟借你看,或者資源發你一份?”
裡奧很熱心,但是沒必要。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他才不想去看什麼麵包超人!
伏特加在內心都快咆哮出聲了。
意外的是,從剛剛開始一直保持沉默的琴酒突然開口問道。
“傷怎麼弄的?”銀發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譏諷的冷笑,“看來在港口mafia的臥底,把自己弄得挺慘啊,蒙蒂利亞。”
“嗯?”黑澤裡奧歪著腦袋,朝著後車鏡晃了晃自己打著石膏的右手,滿不在乎地說道。
“遇到了一點小意外,不小心弄的。”
“正好因為受傷被上司批了假期修養,一直呆在醫院裡很無聊,又沒人陪我玩;知道大哥和伏特加在東京,乾脆就過來見一麵,帶了土特產哦。”
“話說港口mafia受傷不僅有假期還有補貼,我們組織卻沒有。大哥之前受了傷連止痛針都沒有打,第二天都直接去歐洲了。”
“所以真的不能和BOSS提一提嗎?大哥聯係不上,讓貝爾摩德去說說也好哦。”
裡奧哼哼唧唧著,偷摸抱怨著BOSS的壓榨行為。
“……”
金毛笨蛋的聲音源源不斷地從耳朵裡鑽進來,琴酒深呼吸一口氣,
“就因為這個?”
前幾日給自己的專用通訊設備發消息,說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說。
結果隻是因為無聊想找人玩?
琴酒的心情非常糟糕。
“對啊。”裡奧點了點頭。
見大哥的表情不太好看,野生動物的直覺讓他察覺到空氣之中蔓延的微妙的危險感,下意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
“呃……大哥吃晚飯了嗎,要不我先給你拆個蜂蜜蛋糕?”
“伏特加,把這家夥丟出去。”
“呃……”真的要嗎?
“哇哇哇為什麼啊!是我真的打擾到大哥了嗎——”某笨蛋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對不起,彆把我丟出去啦!再摔一次手臂的傷會加重的!”
要不是在車裡,金發少年都要來個土下座謝罪了。
……當然,最後伏特加的車沒有真的停下來把他丟出去。
蠢狗在後座淚眼汪汪。
琴酒冷哼了一聲,不再去管他。
銀發男人從風衣口袋中掏出一包煙,抖出一根咬在嘴上,剛想要點燃的時候,結果就被後座趴過來的金發少年伸出手摁住了打火機。
前一秒還在可憐巴巴地求饒,後一秒又變成一本正經的摸樣說著。
“吸煙有害健康哦。尤其是我和伏特加兩個吸二手煙的,危害更大。”
“……”
伏特加直冒冷汗。
大哥彆看我,我沒意見,您愛抽就抽。
“而且,大哥還年輕,要知道吸煙的男人容易早衰和陽痿……”
要不是在開車,伏特加都想閉上眼睛了。
蒙蒂利亞這家夥,不在大哥麵前作死是渾身都難受嗎。
“你想死嗎?”
沒有等裡奧繼續說下去,琴酒已經忍無可忍了,伯.萊.塔的槍口直接抵在了對方的額頭,食指扣在扳機上,隱約能聽到槍管裡機械的哢哢聲。
見狀,黑澤裡奧把手縮了回來,委委屈屈地閉上嘴。
不過琴酒也沒了繼續抽煙的興趣,抬手把嘴裡咬著的香煙拿了下來。
伏特加鬆了口氣。
“說起來,大哥怎麼突然回東京了?”他回日本的時候,大哥人還在英國呢。黑澤裡奧在後頭,還是忍不住探頭探腦,“是有BOSS的任務嗎?”
“……組織研發了一種新型藥物,應該是原本研究計劃裡的副產物,乾脆找了批合作方運貨順便賣掉。不久前,準備運送的時候出了一些意外,被人截胡了。”
感覺自己死裡逃生的伏特加一邊開著車,一邊向裡奧解釋道。
“不過,那點小錢組織還不放在眼裡。主要是研發過程中的資料,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唔,所以大哥和伏特加是回日本,是去回收資料的?”
“不,組織早就猜到這種可能性了。”組織在政府裡有內線。
“那批藥物被政府盯上,麻煩的很。左不過是研究的副產物,組織原本就打算拋棄掉,乾脆趁著這個機會連資料和人一起銷毀。”
伏特加滿不在乎地說道。
“在橫濱那邊,動靜鬨得應該挺大吧?嘛,那群參與研究的研究員估計自己也都不知道吧。”
自己成為了組織的棄子。
黑澤裡奧眨了眨眼睛,安靜地聽著對方說話。
“嗬。”
琴酒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一聲。
銀發男人大半張臉都隱藏在帽簷的陰影裡,時不時經過的路燈和霓虹招牌的光落在男人的銀發上,帶著一種詭異的危險感。
“朗姆那家夥,偶爾也會提出些好建議。”
男人嗓音沙啞,語氣平靜,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殘酷感。
似乎舍棄的不過是吃剩下的殘渣。
“不過為了防止有漏網之魚,還是去檢查一番為好——光靠瓦斯爆炸,還是不夠安心。”
“聽說橫濱那群警察,風頭都被當地的黑手黨搶了走。”
“原來如此。”黑澤裡奧了然地點了點頭,“所以大哥回來是來檢查橫濱那場瓦斯爆炸後研究室的情況……”
……等一下。
瓦斯,爆炸,研究室,還有橫濱。
幾個關鍵詞一出,在腦內反複橫跳排列,最終還是組合成了一句完整的結論。
那意思是說,前段時間他參與的那場行動,爆炸的那個化工廠地下層,原來和我們組織的研究室有關咯?
嗯,再尋到開頭,關於情報的源頭,似乎還和自己之前賣力工作,盯梢的那個叫橫鼠的男人有關。
……說起來,和中也他們玩得太開心了,好像都快忘記自己是臥底了。
黑澤裡奧沉默了,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片浩瀚的宇宙星空。
至於琴酒後麵說了什麼,他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神情呆滯,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一般。
等黑澤裡奧好不容易脫離震驚後,表情有些繃不住了,瞳孔瘋狂地震中。
所以說,他在自己所在的臥底組織的指令下,帶著人去伏擊了和自己原本組織的合作方,截胡了屬於組織的貨物,在準備控製研究室裡組織的研究員時,最後又被組織準備銷毀證據所引發的爆炸給炸了?
好長,好繞,好複雜。
光著整理出這一段信息,黑澤裡奧的腦袋都快要脫機了。
cpu都給乾報廢了。
如果大哥知道這件事,他還能活著……哦這個應該沒問題。
那他還能四肢健全地回到橫濱嗎?
天呐要是大哥知道自己乾了什麼事,他會被揍死的吧。
“……蒙蒂利亞?”
這家夥安靜的時間有點長。
琴酒沒聽見坐在後座上的聲音,斜了一眼倒車鏡。
自己養的那隻笨蛋金毛表情呆呆的,居然一副老實摸樣的坐在位置上不吵不鬨,非常反常。
沒有在聽自己說話,是在走神的樣子。
“……蒙蒂利亞。”
琴酒臉色一沉,低啞的嗓音裡充滿了危險。
很明顯,對於黑澤裡奧不聽自己說話的表情,他非常不滿。
“在發什麼呆,腦袋裡想什麼呢?”
“我在想港口mafia的食堂真好吃啊之後還能回去吃得著嗎中也給我買的布丁我也沒吃完呢……”
黑澤裡奧下意識地回答道。
“……”琴酒沉默。
安靜的保時捷內,銀發男人的手再次摸向了放在懷裡的黑色伯.萊.塔。
一旁開車的伏特加更加汗流浹背了。
大哥,大哥冷靜一下,這臭小子腦子不好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快放下手裡的伯.萊.塔啊!在車裡開槍很容易跳彈啊!
第26章
一向開車很穩的伏特加難得抖了抖。在外部看來,前麵那輛保時捷也隻是輕微地挪了下車頭,很快就又恢複原狀。
一頓雞飛狗跳之後,車裡總算安穩了下來。
伏特加在心中默默發誓,下次裡奧在的時候能不開車就不開車,不然有幾條命都不夠搭的。
有狗不開車,開車不理狗。
蒙蒂利亞的腦袋時不時脫線也是有目共睹的,要麼被他的腦回路創死,要麼因為他開車不小心創死無辜路人。
在伏特加心驚肉跳地內心吐槽中,琴酒臭著臉,還是收回了自己的伯.萊.塔;後座上的黑澤裡奧深知自己逃過一劫,偷偷鬆了口氣。
幾秒鐘之後,不知這家夥又想到了什麼,立刻滿血複活,精神抖擻著湊了過來,小狗眼睛亮閃閃的。
“對了,大哥剛剛說去橫濱檢查收尾的事情,不如交給我吧!”
“畢竟相較於大哥,在橫濱常駐的我行動起來會比大哥更加方便。而且橫濱的排外性很嚴重,像大哥這樣威武的人進入橫濱,很容易會被情報係統盯上的吧。”
黑澤裡奧沒敢說的重點是:絕對不能讓大哥發現,自己臥底任務臥著臥著,然後把組織的人和研究室全給拆了。
而且,作為爆炸發生時就在研究室旁邊圍觀的現場人士,他可以很確定除了自己以外,研究室裡不會有活人了;何必又讓大哥他們過來,冒這個風險呢。
裡奧語氣還是一貫的歡快,眼神倒是相當的認真。
琴酒從倒車鏡裡看了一眼金發少年,後者的臉上和手臂上都還纏著一層厚厚的繃帶,這幅傷殘人士的造型,很難不讓人多懷疑。
“嗬,你嗎?”
“呼呼,大哥放心吧。這些不過是小傷,做這點事沒問題的!”
金發少年立即回應到,揮了揮自己那隻還打著石膏的右手,自信滿滿地說道。
琴酒倒是認真思考了一下。
雖然蒙蒂利亞腦子不好使,時不時地抽風一下。
但在交付給他的任務上,蒙蒂利亞倒是很少讓自己失望;畢竟能獲得組織酒名代號的,不會是多麼無用之人。
無論多麼困難的暗殺任務,金發少年都沒有失手過。
也無愧於當初他從橫濱把這家夥撿回來。
他還記得這家夥的第一次任務時,給自己打了個電話。
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苦惱和懊悔。
‘大哥,目標解決了。不過好像被條子們纏上了,能讓伏特加來接應一下我嗎?’
然後,伏特加帶著他回到了安全屋。
小家夥身上全是血,衣服破破爛爛的全是槍眼,但卻沒有明顯的外傷。
自己隻是瞥了一眼,然後讓他滾去換衣服。
比起聒噪,琴酒更討厭的是廢物。
所以他才會這麼容忍蒙蒂利亞這家夥時不時的腦子犯蠢。
蒙蒂利亞這家夥,比起用腦子的事情,更適合去乾暗殺相關的工作。如果不是因為朗姆……
琴酒收回了思緒。
銀發男人輕哼了一聲,煙嗓沙啞,平靜地說到。
“蒙蒂利亞。”
“在!”
“你來負責。”
“明白了大哥,交給我吧!”
金發少年彎起了眼睛,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保時捷在一處並不明顯的路邊停下。
“既然這樣的話,那波本那邊我就不去了。”
“伏特加你們如果有事情找波本的話,記得幫我把買的橫濱特產帶給波本啊,彆忘了哦,蛋糕的保質期就一星期!”
金發少年一邊說著,一邊拉開車門。
剛要從車裡蹦下來的時候,他又突然鑽了回去,從中間探著腦袋,對著前座的二人說道。
“對了。”
“大哥和伏特加任務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可不要那麼輕易就死掉哇。”
他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話若是在旁人耳中聽起來,有多麼討打。
相反,裡奧是在認真說的。
說完這句話,金發少年總算把自己的事都做完,開開心心地關門離開。
伏特加看了一眼倒車鏡裡,後座上那個手提袋。
原本包裝精美的手提袋被裡奧之前一通翻找變得有些淩亂,其餘的東西都是隨手塞進去的。
尤其是那個麵包超人的玩具,被認真地放在後座中間,倒映在後車鏡裡,隨著車搖晃著腦袋。
琴酒沒有說話。
銀發男人將又重新抖出一根香煙,咬在嘴裡。
暖色的火光在車內亮起了幾秒,隨後又熄滅,回歸冷調的暗色,隻剩下一點星火。
琴酒咬著煙,灰白色的煙霧環繞在四周,嫋嫋而上,將主人的表情隱藏在之後,模糊不清。
他忽然想起挺久之前的事。
某個金毛笨蛋捧著一塊普普通通的黑色石頭,興衝衝地要塞給自己。
‘大哥你猜我買到了什麼!’
‘是護身石啊!賣給我的人和我說,有了這塊石頭,隻要貼身帶,就能保佑佩戴者的平安。我想著像咱們乾這種刀尖上舔血工作的,那麼危險,所以就買了。’
蠢狗的聲音忽然小了起來,東張西望地觀察著四周,用手捂住嘴巴壓低聲音:
‘對了大哥,你,你先彆告訴伏特加哈……’
‘?’
‘光買這一塊我就沒什麼錢了。等我再攢攢錢,過陣子再給伏特加買。’
‘這塊石頭整整五十萬呢,還是我講了好久的價,對方忍痛割愛給我的……’
金毛笨蛋用手暗悄悄地比了個數字五,一臉肉痛。
琴酒本就冷漠的表情此時更加冷漠了,腦袋頂閃過一串省略號。
他怎麼也想不到。
作為跨國犯罪集團的成員,居然會有被人詐騙的一天。
重點被詐騙的當事人則毫無知覺,小狗眼閃亮亮的,一副等著誇獎的表情。
想想對方甚至準備攢錢再買一塊。
這麼天真又這麼笨,天生被人詐騙的命。
……難道說還真的要拉下臉,去找那詐騙的人算賬嗎?
琴酒這輩子第一次這麼無語。
或者該說,他這輩子的無語都用在這家夥身上了。
然後他就讓伏特加把蒙蒂利亞的銀行卡拿走了。
對此蒙蒂利亞意見似乎還挺大的。
琴酒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回神來。
男人碾滅了隻抽了一半的香煙,隨手丟進了車載煙灰盒內,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冷淡地說道。
“伏特加,回去了。”
“呃,大哥。那蒙蒂利亞的那些東西,真的要送去給波本嗎?”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問道。
說實話他可不想去,這麼尷尬的事情,怕不是要被科恩或者波本他們嘲笑;但蒙蒂利亞都這麼說了,不帶過去似乎也說不過去。
雖然那家夥總是腦子脫線,但總體上而言,伏特加還是挺喜歡蒙蒂利亞這小子的。
琴酒瞥過去,同樣看到了那個麵包超人的玩具。
穿著紅色超人裝的圓餅臉小人,正晃著腦袋,紅豆一樣的眼珠盯著自己,張著嘴巴大笑,笑得正氣十足。
那張笑臉,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人。
“……”
琴酒冷著臉。
“扔了。”
*
休養了一段日子。
黑澤裡奧的手臂已經痊愈,可以拆掉外頭的石膏。
手臂上留了個圓形的疤。
與此同時,中原中也也從準乾部晉升成為了乾部;
這意味著他和太宰那家夥平起平坐,至少對方每次拿這事嘲諷的時候可以一腳踹過去——雖然他還不是乾部的時候,照樣也一腳踹過去。
旗會的朋友們知道後,樂得問他要不要多喊點人辦個慶功宴。
他說等大家任務回來(公關官在拍戲,冷血在出任務)一起喝場酒就得了,自己可沒興趣在晚宴上應對那些無聊的人。
港口mafia的五大乾部,其中兩個都是尚未成年的少年,但卻沒有人敢小瞧二人。
赫赫有名的「重力使」,以及令人聞風喪膽的「操心師」。
——真是大豐收啊。
首領辦公室內的黑發男人笑眯眯地彎起了狐狸眼,看起來像是秋天抱著地裡長勢喜人的大白菜的農民伯伯。
尾崎紅葉用和袖掩唇,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嫌棄。
晉升為乾部後,工作似乎反而輕鬆了些。
之前那批藥物的事也陷入了停滯。
對方的掃尾工作做得挺好,即便是港口mafia的情報網也很難找出相關人士,要麼就是些被蒙在鼓裡,隻負責乾活的「打工仔」。
拿到報告的森鷗外表示,這件事可以姑且先放置。
彙報完任務的中原中也離開首領辦公室,下樓的時候就遇到自殺回來,脖子上還拖著半截繩子的太宰治,額頭上蹦出了一個紅色十字路口,咬牙切齒。
“混蛋青花魚!”
“什麼啊,原來是中也啊。”
太宰斜了眼赭發少年,發現對方就一個人。他乾脆無視了中原中也的怒火,慢吞吞地揮了揮手。
“BOSS那邊工作彙報的怎麼樣?真是辛苦哦。”
“你這家夥,果然是故意。”
中原中也的指關節捏得嘎吱作響。
把工作全都丟給他,翹班去自殺這件事,他可有好大一筆賬要和這混蛋算!
還沒等中原中也一拳揍過去,就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以及喘氣聲。
“那個……中也乾部,太宰乾部。”
快步走過來的三浦看到兩名年輕乾部都在時,眼睛頓時一亮,急匆匆地問了聲好。
不等中原中也詢問,三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他無奈地說道。
“不知道兩位乾部現在方不方便回去一趟。”
“呃,裡奧和太宰乾部帶來的那位少年,在辦公室區打起來了。”
……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剛到門口,就聽見辦公室裡頭劈裡啪啦地一通亂砸的動靜,隔著房門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兩人的眼皮不約而同地跳了跳。
中原中也伸手推開門,一塊碎掉的花瓶碎片就朝著自己的腦袋飛來。
在觸碰到身體的那一瞬間,赭發少年立即開啟了異能力,讓花瓶碎片停止在了原地,然後猛然朝著地下下墜,被碾成了粉末。
三浦在後麵臉都僵了,心中崩潰於今日又要加班給後勤交上一份物資報表。
太宰看了一眼裡頭就知道是個什麼狀況,無聊地聳了聳肩。
房間裡,還在打架的二人毫無自知。
金發少年動作靈敏,以沙發和桌子作為掩體,飛快地轉移、躲閃。
然而這些沙發和桌子都沒有什麼好下場,要麼被劈成兩截,要麼就連裡頭的海綿芯子跟著彈簧一起冒了出來。
牆壁上還開了個大洞,磚塊、水泥灰散落一地,可以看到大洞後頭的辦公區,可憐的文職人員們抱著自己的電腦和資料袋欲哭無淚——希望他們已經保存好了文件。
黑澤裡奧躲避著攻擊,時不時地抓準機會將煙灰缸、陶瓷碎片之類的東西,作為投擲武器砸向房間中央的黑發少年,下一秒便被從少年衣擺延伸出的黑獸劈成兩截。
黑發男孩身形纖細,全身上下找不出二兩肉來,耳旁微長的鬢發末端呈現著半透明的白色,無機質的黑瞳幽深,沒有一絲光彩。
他身上穿著一套黑色的風衣,風衣下擺不斷變形,成為鋒利的黑刃,這大概便是這家夥的異能。
然而,這樣看起來一副羸弱不堪的病弱少年模樣的家夥,表情卻相當地凶狠,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濃濃的殺氣。
那目光如同惡犬一般恨不得撲上去把對方咬死。
“「羅生門」!”
黑發男孩怒喝一聲,被喚作「羅生門」的黑獸直直地衝向了金發少年的門麵。
而金發少年沒有任何的惶恐和緊張,深綠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鎖定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在對方怒喝的那一瞬間,他便預判到了攻擊的方向,弓身閃過黑獸的襲擊,踏步上前——
“噌——”
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鋼筆在燈光下,鋼筆的筆尖尖銳,閃爍著駭人的銀色寒光,劃破空氣時發出刺耳的風聲。
在任何一個辦公桌上隨處可見,最普通不過的鋼筆,在金發少年的手中,卻成為了一件銳器。
金發少年反握著那支鋼筆,快準狠地瞄準著對方的脖頸紮去。
“糟……”
那抹寒光已經迫在眼前,黑發少年的意識並不差,在貧民窟摸爬滾打長到現在這個年齡,意味著他對於危險的察覺更加敏銳。
然而黑獸一時半會兒抽不回來,無法進行防禦。
該死的,他對羅生門的果然正如太宰先生所說的那樣,太弱小了……
拳頭攥緊,指甲幾乎嵌入掌心。
黑發男生不甘心地咬緊牙關,輕弱的氣音從齒縫中泄露出去,身體的肌肉繃緊,墨眸死死地瞪著不斷朝自己靠近的鋼筆筆尖。
“咚!”
下一秒,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沉重,肩膀上的赫然感覺到的重壓讓房間中央的二人身體不由得晃了一下。
門口,戴著黑色禮帽的赭發少年臉色漆黑,他的腳下,地麵硬生生凹陷下去一塊,裂紋逐漸延伸到遠處。
三浦:……中也乾部你這樣樓下辦公室的同事們會很苦惱的。
天花板上掉下來的牆灰渣子會落進咖啡杯裡的吧。
他忍不住想道。
當然,這腹誹三浦也隻敢在心裡小聲腹誹一樣。他還不至於像裡奧那樣沒有眼力見,讀不懂空氣說出來。
黑澤裡奧見狀,眨了眨眼睛,朝著門口的雙黑二人開心地揮了揮手。
“哇,中也!太宰!”
“你這家夥,幾天不見又給我惹這麼大的亂子。”中原中也的表情扭曲,“這麵牆你自己給我補好,錢從你的工資卡裡扣。”
“哇哇哇哇為什麼啊!”
黑澤裡奧直接原地蹦起來了。
他指著一旁表情凶狠的黑發男生,委屈地說道:“牆又不是我弄壞的,是這家夥的異能力弄的!我可沒有那麼大的破壞力好嗎!”
……雖然黑澤裡奧本人不具備那麼大的破壞力,但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不管往哪兒一放,都會自帶讓周圍人爆發的強力催化效果。
“若不是你挑釁……”
被金發少年用手指著的男生表情又難看了幾度,原本停止在身旁的黑色布帶又開始在空氣中騷動。
“哦,那讓芥川也一起修牆好了。”
這個時候,更靠近外圍的太宰治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插嘴說道。
他沒有進去的意圖。
——屋裡頭的狗類含量太高,他都要過敏了。
臉上纏著繃帶的黑發少年從一開始就冷眼旁觀著,情緒沒有任何波動。
聽到太宰治的聲音,被稱為芥川的男生那雙無機質的墨眸也亮了起來,情緒激動道
“太宰先生!”
“安靜點,芥川。連無異能的家夥都打不過,甚至差點被對方反殺。”
太宰麵無表情,聲音冷淡,
“真令我失望啊,我都要重新評估帶你回港口mafia是否是個正確的決定了。”
這句話顯然很傷芥川的自尊心。
黑發少年身體一僵,嘴唇死死地抿緊,本就缺乏血色的嘴唇,看起來更加泛白。
在二人身後的三浦不由得咋舌。
雖然是中原中也的部下,但他對於港口mafia內大大小小的事還是略有耳聞。
比如麵前的這個黑發男生,便是太宰先生成為乾部的那一天,從貧民窟裡帶回來的。
貧民窟裡的孩子都帶著一股野狗似的瘋勁。
那個太宰治的直屬部下,再加上有攻擊性的異能力,港口mafia裡的人都對其保持觀望態度。
但太宰乾部好像不是很滿意的樣子……
“我……絕對會讓太宰先生認可我。”
芥川龍之介總算鬆開了自己嘴唇,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然而此時,黑澤裡奧茫然地抬起腦袋,歪著腦袋看了看沉默的芥川,又看了眼遠處看不出情緒的太宰治。
他想了想,湊到芥川的身邊。
麵對剛剛大打出手的對象的靠近,芥川下意識想要操控羅生門攻擊,但意識到太宰在這裡,稍微猶豫了一下,就聽到對方說道。
“哎,你、你叫芥川對吧。”
“芥川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太宰就是這樣子啦。”
金發少年掩著嘴巴,小聲嘀咕道,
“太宰這個人很口是心非的!說著無所謂不關心,但還是會偷偷在意。”
“比如我上次給中也帶了禮物沒給他帶,他說著無所謂我又不是你上司,之後又故意惡作劇我。絕對就是生氣了!”
芥川龍之介,詭異地沉默了一下。
這和他的事……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金發少年自以為壓低的聲音,實際上被不遠處的三人都聽見了。
三浦彆過臉,望望天,看看地,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中也回憶了一下,想起是什麼事,原來是成為乾部的晉升禮物。
他有些嫌棄地瞥了身旁的黑發少年一眼:你這家夥太小心眼了吧?
中原中也覺得不給太宰這家夥送禮物也正常,畢竟裡奧是自己的部下又不是太宰的。
太宰治……太宰治的表情看起來挺普通的。
隻是背後冒著一團黑氣。
能預料得到,之後的黑澤裡奧必然要經受太宰治的“報複”。
“行了。”
中原中也壓著自己的帽子,原本的火氣已經消失了不少,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所以,你倆為什麼打起來?”
芥川龍之介沒有說話,倔強地把腦袋扭向一旁。
而在他身邊的黑澤裡奧則舉起了手,像是在回答老師問題一樣。
“我過來看到他一個人在辦公室裡,所以過去搭話了。”
“然後呢?”中原中也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然後?”
黑澤裡奧歪了歪腦袋,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說道,
“哦,然後我就對他說,”
“‘咦,你怎麼沒有眉毛啊,難道說這是什麼我不知道的新時尚潮流嗎?不過看起來好像有點酷啊,是你自己把眉毛刮掉的嗎?’”
“然後那家夥就突然一下子打過來了。”
金發少年抱著胸,手指比了個八抵在下巴上苦苦思考。
“嗯……好奇怪啊。是因為我誇得不對嗎?還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嗎?”
“……”
周圍的空氣忽然變得安靜了,邊上被斬成兩截的凳腿落地的聲音,掩蓋住了芥川龍之介在聽到這句話後咬牙切齒聲。
然而罪魁禍首則一副毫無知覺的笨蛋樣子。
“……我覺得這事不能怪芥川。”
中原中也扭頭對太宰治說道。
第27章
眾所周知,在多寵家庭裡,如何讓兩隻小動物能和睦相處,一直是一件世界難題。
芥川龍之介並不喜歡這個咋咋呼呼,又有些天真爛漫的家夥。
不過他確實承認,對方的體術很好,像個怪物一樣,甚至和有異能力的自己不相上下。
然而最令他在意的一點則是,
明明黑澤裡奧是中也乾部的部下,但太宰先生卻十分的在意對方,對對方非常感興趣。
甚至不止一次和其他人提過,「如果裡奧能成為他的部下就好了」。
太宰治在芥川龍之介麵前有意無意間的比較,更加激起了芥川的好勝心。
——難道和那個家夥相比,自己是這麼不中用嗎。
憤怒,不甘心,不服氣。
這些情緒讓芥川龍之介更加拚命地想要向對方證明自己。
然而,他對黑澤裡奧的討厭,似乎並沒有被當事人感受到。
金發少年一看到自己,就像看到肉骨頭的狗一樣,眼睛一亮,開心地跑過來,歡欣雀躍地打招呼。
然後說些意味不明的話成功惹火自己。
甚至趁自己午睡的時候,偷偷溜進休息室,用油性筆給自己畫了眉毛。
當天,芥川龍之介開著「羅生門」,在港口mafia大樓裡整整追殺了對方一整路。
在追殺過程中,金發少年委屈極了。
他一邊躲閃著「羅生門」的攻擊,一邊大聲解釋道,
‘你彆那麼生氣嘛!是太宰告訴我說,因為我第一次見麵說你沒有眉毛是一種潮流讓你生氣了,所以你才那麼討厭我。’
‘我才知道這不是潮流是你天生的啊!’
‘他說用油性筆幫你畫一個嶄新的眉毛的話,你就能原諒我了!’
結果,黑澤裡奧的解釋讓芥川龍之介更加憤怒了。
放肆!
太宰先生怎麼可能會這麼無聊幼稚!
你這家夥竟然敢詆毀太宰先生!
這場追殺,硬是持續了整整一周。
作為真正的罪魁禍首,看樂子的太宰治攤手表示,
——這何嘗不是鍛煉芥川異能力的一種方式。
你看芥川的異能力,
「羅生門」的攻擊更加狂暴,攻擊範圍也擴大了一圈。
甚至為了追殺黑澤裡奧那家夥,他還自行領悟出了利用異能力的高速移動方法,簡直進步飛快。
可憐的、被蒙在鼓裡的倒黴蛋隻有黑澤裡奧一個人。
嗬嗬。
他才沒有在報複之前裡奧那家夥說他「口是心非」這件事。
角落裡,纏著繃帶的某黑泥生物冷笑一聲,轉身閃人。
……
芥川龍之介可不算什麼好脾氣的主。
在他眼中,金發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屬實不可忍。
幾乎每天和對方遇上,都會來一場聲勢浩大的追殺,在地上、牆壁上開出好幾個窟窿眼,亦或者斬成好幾截的吊燈、家具。
“——「羅生門」!”
聽到這句聲音而為之恐懼戰栗的,不隻是港口mafia的敵人,還有港口mafia內部的文職人員。
尤其是負責後勤和財務的,幾乎快要瘋了。
芥川對裡奧的每次追殺,都意味著一筆數額不小的裝修費。
後勤部長和財務部長頭發都要抓禿了。
——有沒有人來管管這倆人啊!
再一扭頭看這倆上司——太宰治,中原中也。
……哦,沒事了。
這兩位還不是乾部的時候也天天在打架呢,現在雖然稍微安穩了一些,隻是相較於那兩位稍微收斂一些罷了。
這就是身為乾部的成熟嗎……但是!
拜托了!至少讓那兩位!
要打去訓練室打,這樣子打,死掉(加班)的人隻有我們啊(悲憤)
“……以上,是兩個部門後勤人員和財務人員的聯合申訴。”
三浦例行公事般,一板一眼地念完手裡那張紙上的文字,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兩位家長……咳,我是說兩位乾部大人。”
不小心口誤了的三浦連忙假咳了一聲,趕緊換了個稱呼繼續說道,
“所以,能不能稍微管理一下二位的部下呢。”
辦公桌後,中原中也抬手扶住了自己的額頭,順便把無語抽搐中的眼角一起掩藏在後頭。
他怎麼感覺自己比起裡奧的上司,更像變成了裡奧的監護人。
太宰治則打了個哈欠,像個沒骨頭的貓似的,趴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對方說話。
聽完三浦的話,他甚至還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這不是挺好的,多熱鬨啊。”
“……”
三浦麵無表情,在心中咆哮。
太宰乾部,請您不要太過分了!
看熱鬨也不是這麼看的!
而且這兩個人關係變得這麼僵硬,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您在這頭拱火吧!
辦公室的中央,一金一黑兩個身影,垂著腦袋板板正正地跪坐著。
剛打完一架的二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掛著彩,青一塊紫一塊,衣服也沒少被利器撕碎的痕跡。
二人脖子上分彆掛著一個小木板,上頭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都是我乾的」和「認真反省中」。
順便一提,這牌子最開始隻有裡奧的那份。
結果金毛笨蛋相當不服,嚷嚷著,硬是拿筆給芥川也寫了個牌子。
麵對那小學生一樣到處亂爬的字體,芥川龍之介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如果不是太宰在這裡,他可能會直接用羅生門把這破板子劈成兩截。
黑澤裡奧倒是已經習慣了,非常熟練地把腦袋往小木板上的繩套裡一鑽,調整好姿勢坐好;芥川龍之介則顯得有些不適應。
少年人向來要強,更何況芥川這樣比其他人自尊心來得更強的家夥。
穿著深色風衣的黑發少年有些彆扭地正坐著,那張鮮有表情的臉上看上去非常不甘心,手指緊緊地抓著胸前的小木板,感覺隨時都要把那塊木板捏碎了一樣。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眼花了,麵前似乎出現了兩隻狗。
一隻傻乎乎的散發著天然電波,另一隻則陰沉著臉尾巴低垂著。
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
太宰乾脆地伸手一指跪坐的二人。
“不如讓這兩個笨蛋自己講講好了。”
聽到自己尊敬的太宰先生的話,芥川龍之介咬著牙,不甘心地說道。
“十分抱歉,太宰先生。但是在下認為這件事不隻是在下一個人的錯。”
“唔姆,在下也這麼覺得——”
身旁的金毛笨蛋做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嚴肅著臉點頭附和著說道。
芥川龍之介瞬間臉色鐵青,猛地扭頭,墨眸憤怒地瞪著對方。
“……你這家夥,不要學在下說話!”
“誒,為什麼!”黑澤裡奧瞪大眼睛,嚷嚷著抗議道,“明明芥川你也是從書上學來的,文縐縐的,那麼酷,為什麼不讓我學!”
“哦……你不會是想一個人變得帥氣不帶我玩吧?”
黑發少年被對方的話給哽塞了一下,淡淡的緋紅爬上少年白皙的耳垂,格外明顯——不知道是因為不好意思,還是因為氣憤。
芥川龍之介咬牙切齒地反駁道。
“在下才沒有這個意思!”
“——明明已經有那麼小眾的眉毛了!”金發少年指,“難道說這回,你是準備搞特立獨行的叛逆少年嗎?”
“……「羅生門」!”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