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空轉身走向書房,沈倦跟在他後麵。
話語之間,行至廊上,這裡四麵都有遮擋,風小了些,可沈倦背後那根係發的緞帶卻掛不住了,飄飄然飛旋入空中,滿頭烏發如瀑披散。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沈見空回首,看見這人站在他的長廊上,身後是鏤雕精致的軒窗,身側是漆色深沉的立柱與闌乾,而他發如檀,膚色雪白,兩眼似桃花,眉心生就一點淺紅印痕,美得如同畫中仙。
沈見空不錯目地凝視沈倦,後者漫不經心笑起來,緩慢說道:“你這樣,讓人忍不住生疑。”
“你總是多疑。”沈見空道,扭頭繼續前行,推開書房的門,步入其間。
“那是因為你什麼都不肯講。”沈倦幽幽道,語調拖得略有些長,“你什麼都不說,表情總是沒有表情,讓人根本猜不透在想什麼。”
沈見空動作一頓,爾後走去書架前,取下一摞書、一捆竹簡,放去書桌上,抬眼對沈倦說:“我什麼都沒想。”
“什麼都不想的人最可怕了。”沈倦沒好氣說著,拉了張椅子到書桌前坐下,看著麵前的書問:“就這些?”
“還有那些。”他對麵的人往旁側丟了個眼神。
沈倦望過去,發現西麵牆上靠著的兩個書架,裡頭的書全換成了古卷。
“你不會是把靈族搬空了吧……”沈倦目瞪口呆,“就算你是族長,也不能這樣啊。”
“我有說跟你過我是族長?”沈見空眉梢微動。
“我聽師父說的。”沈倦腦子轉得飛快,迅速找到借口。
沈見空不再提此事,低頭翻開一本書。
流光轉,漏滴聲聲。
沈倦看書快,可再快,也有看累看煩之時。沈見空主動提出陪他下棋。
於是棋局擺開,沈倦一邊思索攻守之策,一邊腹誹,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快到午時,花甲自明光峰趕來,給沈倦燒飯。
昨夜才食火鍋,為避免沈倦腸胃不適,她特地做得清淡些,用番茄燉了牛腩,往裡煮上幾樣蔬菜,然後熬了一小鍋玉米羹。
沈倦在門外長廊上搭了張小桌,優哉遊哉進食,沈見空仍在門內書房中翻古卷。
“師兄——”他突然喚了一聲。
“你說。”書房裡的人道。
沈倦望著簷外天幕,說得語重心長,“其實沒必要這般費心費力,我現在這樣也挺好。體質能否改善,不如隨緣。”
沈見空靜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道:
“我的目的,不是讓你早日改善體質後,開始清修苦修。”
“若有朝一日,我護不住你,師父護不住你,甚至整個禦雷派都陷入危機,無法顧你,到那時你還是這般體質,恐怕非常危險。”
他的聲線很平穩,聽上去竟有幾分悠悠之意。
沈倦說:“你話裡有話。”
沈見空:“我自認為講得分明。”
廊下的人仍舊望天,深褐色小砂鍋擺在桌上,底下置一紅泥小爐,騰起的白霧清清淡淡。
“原來你是未雨綢繆。”沈倦感慨。
裡頭傳來一聲翻書之響,爾後沈見空道:“總要為長遠打算。”
“這還叫什麼都不想?”沈倦慢吞吞哼笑。
“這與先前說,是截然不同之事。”沈見空道。
卻是許久沒等到廊下人的答話。
漸漸的,沈見空聽見門外響起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沈倦睡著了,在山風不止不休的庭院廊下,長發飄飛衣袍起落,睡顏沉靜美好。
花甲收拾完碗筷回來,見狀立刻掏出一條薄毯,卻見沈見空從書房裡走出,彎腰伸手,極為自然地抱起沈倦。
“做自己的事去吧,傍晚再過來。”沈見空低聲道。
“好。”花甲點頭。
他帶著沈倦踏入寢殿。
此處久無人至,門一開,清冷冷的氣息立時撲麵而來。
沈見空垂眸一瞥沈倦,罕見地覺得這種氣息不太好,彈指在殿上燃起一根沉香,然後將床重新鋪整一番,才把沈倦放上去。
這人睡得沉,抱他、搬動他根本毫無察覺,讓沈見空不禁蹙眉,對沈倦再添幾分憂慮。
時間一點一滴溜走,日影逐漸偏斜,窗縫外那一線長天被夕照染色,紅得猶如火燒。床上的人眼睫倏然一顫,緊接著皺起眉,手指狠狠掐進被褥,弓起背,將自己蜷縮成一個球。
疼,疼痛遍布四肢百骸。
癢,刺癢遊走渾身筋脈。
幽靈花的毒,竟然又發了!
在書房裡翻查古卷的沈見空眼皮一跳,猝然起身。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人,抗毒性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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