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晗憋得有些難受,但又不敢自我放逐,除非不想活了。於是強逼自己一動也不動,腦中默念金剛經,也不知道念了幾遍,反正就失去了知覺。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大亮。淩晗發現自己滾到了床中央,四肢大喇喇地展開,幾乎將整張床都占據了。而旁邊的陸思源早就沒了蹤影。
淩晗連忙起床。
推門而出。
客廳的落地窗窗簾全拉開,明亮的光線灑滿屋子,落地窗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著一道人影。陸思源依舊穿著材質細膩的褐色睡衣,微微低著頭,清爽而略微淩亂的頭發在微風中抖動,兩條修長的腿交疊著,手上端著熱氣騰騰的咖啡。
金色的陽光,白色的窗簾,灰色的沙發,他坐在那裡,慵懶、悠閒,就像一幅動靜相宜、被框裱好的精美的畫。
淩晗有刹那間恍惚,心裡頭升起點異樣的感覺。
“醒了。”大約聽到動靜,陸思源的身體微微動了動,卻沒有回頭,依舊低頭盯著咖啡杯,長長的睫毛在深邃的眼睛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嗯。”淩晗走到他的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造型簡約的原木茶幾上放著麵包、牛奶、咖啡和一個很小的遙控器。
陸思源拿起遙控器輕輕按下去,不知從客廳的哪個方向飄來淡淡的沙啞的男聲,若有若無的音樂像煙霧彌漫,男聲時而很近,時而又遙遠不可捉摸。
淩晗凝神聽了片刻,隻覺得那聲音飄忽不定,像一陣微風略過頭發,清爽而又舒服。
“怎麼樣?”陸思源問。
“嗯?”
“我的新歌。”
淩晗睜開眼睛,對上陸思源深黑色的眼眸,竟然有
點心跳加快。
“很好。”他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但是真的覺得很好。
陸思源笑了笑,似乎很愉悅。淩晗注意到他的眼圈有些發黑,忍不住問道:“昨晚…沒睡好?”
陸思源嘴角些微的笑意消失,輕哼一聲,“昨晚某個人一直打呼嚕,能睡好嗎?”
淩晗囧得不行,漲紅臉道:“對不起。”
昨晚那檔子破事又栩栩如生地在腦中浮現,他簡直無顏麵對江東父老。但轉頭一想,不對啊,以前沒人說過他會打呼嚕,但再一想,或許是換了個身體就打呼嚕了。
“我去洗手間。”
“洗漱用品在衛生間櫥櫃裡,自己拿。”
淩晗迅速跑遠。
洗臉刷牙重新跑出來,心情已經調整過來了。打呼嚕就打呼嚕吧,隻要不把自己當成人獸戀的變態,也不是什麼大事。淩晗覺得自己的底線越來越低,想當年還是白子策的時候,哪會受得氣?哪會和人打架?
哪會為錢發愁?如果那時有人告訴他以後他會經曆這些,他肯定會不屑一顧,甚至想如果這樣毫無尊嚴,還不如死了算了。如今重生了,這些沒經曆過的事全部都經曆了一遍,他依舊活得好好的。
人都是這樣,先是想著隻退一步,後來發現解決不了問題,便又覺得再退一步也好,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底線越來越低,容忍度越來越高。
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還是壞。
如今想來朱北賢的話沒錯,弱者需要後退,換取時間和空間成長。淩晗不想承認自己是弱者,可事實就是事實,人處於什麼階級、地位、狀態,不是人自個兒評價算數的。不肯承認隻能撞牆,多撞幾次就老實了。
抓起麵包邊啃邊想,今天要不睡沙發,要不還是和大白擠擠得了,和陸思源睡在一起他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撲上去,就算不撲過去,忍得也超辛苦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