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看向窗外的天穹,雙眸平靜,靜的宛似開天辟地之初,那無窮狂暴之前的一分安寧。
第二天。
小雪。
梅公公備好了馬車,扯著公鴨嗓子,帶著三分嘲諷,尖聲道:“七皇子,請吧。”
夏極也不多說,直接上了車,能去就已是天子恩澤,怎可能讓其他人陪他一起?至於這梅公公,完全是監視,這自然不同。
雷音寺方丈早就知道這皇子要來,他也不親自接待這軟禁中的皇子,隻是派了一位小沙彌引路,帶著夏極往後山去了。
沙彌在前引路。
夏極走在中間。
梅公公靜靜隨在之後。
到了第九峰入口,小沙彌在一處山門前停下腳步,然後雙手合十道:“施主請獨自登山,山巔自有棋局。”
夏極直接就走過了山門,梅公公也跟了過去,小沙彌急忙道:“這位公公,本寺規矩,隻有對弈者獨自登山,否則不可前往。”
梅公公尖聲道:“咱家可是天子使臣,也需受你規矩束縛?”
小沙彌忙道:“還請公公不要為難...”
梅公公也不管他,就要走過山門,夏極忽道:“梅公公,寺廟有規矩,那就需遵循規矩。
若是公公執意要來,結果讓我下不了這盤棋。那我雖是軟禁皇子,回宮之中卻還是能和皇上說幾句話的。”
梅公公愣了愣,心底權衡了下,自己沒必要和這已經廢了的皇子糾纏,萬一他真發個狠,那自己可是虧大了,於是尖聲笑了笑:“那咱家就在山下等皇子。”
另一邊,小沙彌也舒了口氣,對夏極露出友善的笑。
夏極自然不是幫這小沙彌,他隻是不想自己對弈時身後站著梅公公而已。
他走過了山門,就是皚皚白雪的山脊,再往上是雲霧繚繞的山間。
大商的皇子一步一步往上走著,遠離了沙彌與太監,身形漸入深冬雲海之中。
此來,不求佛,隻取經。
一個時辰後,夏極已經走到了山頂。
山頂空曠,霧氣竟然散了不少,但環顧周圍,卻是茫茫一片,如同在天上行走,低頭不見人間。
夏極抬頭看,隻見這山頂空地中央,有方巨石為天然棋盤,而棋盤對麵盤膝坐著一老僧。
老僧見到來人,並未說入座,而是道:“老衲聽方丈說,施主要借《過去燃燈經》一觀,若要觀經,就需要破局,但這棋局不比棋力,鬥的是禪心,若是禪心完全不夠,施主這一局怕是會白了頭發,蒼老數十年,從今往後,心中更是宛如有惡魘鎮壓,除非日夜吃齋誦經,常伴青燈古佛,否則心底無法安寧。”
夏極點點頭,示意知道了,然後就往老僧對麵坐去。
“且慢。”
老僧聲音又響起,提示道,“施主怕是覺得老衲此言太過玄異,以為是故弄玄虛吧?”
夏極停下腳步,搖頭道:“我並未如此以為。”
老僧搖搖頭,覺得眼前這位年輕皇子還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根本未曾明白他需要麵對的是怎麼一盤棋,於是歎息道:“那在施主入座前,先聽老衲講一個故事吧,故事聽完了,施主若是還要坐,那便是因果命數,老衲再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