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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小玉無法忽視夏極直接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夏極看著她,一個和自己母親長的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偏偏還出現在自己必經的路上,偏偏還要自己帶她一程,偏偏
他目光撇向寧小玉胸口。
少女道:“登徒子!”
夏極:“露出來了。”
寧小玉低頭一看,看到懷裡放著的匕首居然露出了尖,她不動聲色地壓了壓。
牛車慢悠悠地在春光裡前行著,駕車的老者哼著曲兒,忽然他後知後覺地一拍腦袋道:“哎,公子,你這名字怎麼和北方那擋住了異族入侵的皇子一個讀音啊?”
夏極坦然道:“我就是他。”
老者愣了愣,笑了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您是貴人,但您也彆逗老頭兒我,而且這假冒皇族之名是要出大事的。而且我聽說這位七殿下名聲不好,反正許多人都說他是大魔,不忠不孝不義,冒充他也沒什麼好,不是麼?”
他自己說了一會兒,沒人睬他,老者覺得挺尷尬,於是也不說了。
牛車上,少年和少女麵麵相覷。
夏極閉著眼,和他同車的這少女十有八九是刺客,那麼他的行蹤已經暴露了,或者是被“撒網”給帶到了邊。
隻不過這樣一個笨刺客,血氣和真氣都很稀鬆平常,但卻有著和自己母親差不多的麵容,真是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
對方的想法,他也大概猜到了。
要亂了他的心。
但對方估計猜不到,這會成就了他的心。
他心底那一抹契機,也許差的就是這麼一個時機,平生之恨,其一就是“黃泉兩隔,未能儘孝”,這少女雖然不是娘,他也不會把對娘的心思對了她,但總歸是一種觸動,是一種完整自己心境的機會。
為了防止這個笨刺客做出傻事,夏極在休息前道:“我閉目養神,不是真的睡著了。”
寧小玉無語。
夏極生怕她聽不懂,又強調了一遍:“吾好夢中殺人,不要靠近。”
寧小玉還是無語。
夏極問:“懂?”
寧小玉點點頭,然後道:“要我坐遠了,留出空間讓你好睡得舒坦點兒,就直說唄,彎彎繞繞這麼多乾什麼?”
她邊說著,邊坐遠了。
夏極也是奇了怪了,這笨刺客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麼,還敢這麼與自己說話?
自己都已經攤牌了,還不能敲山震虎?
他雙手交叉著,仰倒在草垛裡,這種感覺很奇妙。
耳邊忽地又傳來少女的聲音。
“小哥為什麼心腸這麼好,要捎我一程?”
夏極坦言道:“你像我娘。”
寧小玉瞪圓眼,愕然良久,才爆出一句:“老娘我才十八歲!”
夏極伸入懷裡,摸出了一方畫筒。
這是國手為玉妃畫的丹青之一。
他把畫筒輕輕推了過去,“小心點看。”
寧小玉好奇地打開筒,抽出了其中的畫卷,小心翼翼地攤開。
畫上,是個長發起舞的美麗女子,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淩波微波,羅襪生塵,隻似是天上仙女。
寧小玉看了會,覺得和自己確實很像,五官眉眼竟都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自己實在是土得掉渣,不會打扮,也從沒穿過舞裙,但她看著這畫上女人,終於是看到了自己打扮之後的模樣,於是如同看著鏡子一般,摸了摸自己臉頰,喜滋滋道:“哎呀,這可真是漂亮。”
夏極輕聲道:“她已經死了。”
寧小玉身子一顫,笑容也消失了。
“對不起”
“彆說了。”
夏極揚聲問:“前麵一個城鎮還有多遠?”
駕車的老者道:“回公子,今晚能到,剛好能入了城,這可是座大城市。”
夏極把丹青收回畫筒,放入懷中,又看向少女道:“我在那兒下車,也把你放那兒,就這麼分道揚鑣吧,你我不是一路人。”
說著,他又從懷裡取出一袋碎金子丟了出去,算是圓了這個笨刺客的謊,也圓了自己的心。
十幾兩金子,換了一個契機,值得。
他抬頭看了看雲,
雲開,
似天門。
而這少女,同了一路,就足夠了。
黑狐王殺生已經跑了一路。
枯見跟在她後麵追了一路。
這一路上,不時有武者跑出來,對著她大吼一聲“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她很無奈,想要變回自己的模樣,然後悄悄隱匿了,但那大光明寺的和尚卻一直緊追不舍,根本不給她機會,以至於她這小半個月隻睡了十幾個小時。
和尚依然龍精虎猛,在後麵大喊著:“請殿下歸還舍利子!”
殺生沒有舍利子,
她也不能變回妖狐模樣,
更不能動用妖氣,
她心底把和尚罵了幾百遍,但還是得咬著牙往南逃跑,一邊逃還得一邊裝作雲淡風輕的樣子,時不時喊上一句:“本殿下趕路,不和你一般見識。”
殿下也不是沒給她底牌,但那八百死士令裡的八百死士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敵人太多了。
而,枯見心底卻很開心,
他沒想到自己能把神武皇子追成這樣,
在奔跑的過程之中,他覺得已經跑出了人生巔峰,
此事之後,天下必然會傳出“擊敗了鬼方冰霜巨人的神武皇子被枯見和尚狂追十天十夜,不敢回頭”。
想到這裡,他急忙暗暗誦經幾句,壓下自己爭強好勝之心,然後一副高僧模樣道:“殿下,請歸還舍利子!”
殺生心底苦,但聲音卻維持著“淡淡”的味道:“本殿下,沒帶舍利子。”
枯見道:“殿下一定是帶了,否則早就該和貧僧說了。”
殺生心底把和尚罵了一百遍,淡淡道:“本殿下,說沒帶就沒帶。”
枯見:“阿彌陀佛。”
殺生黑著眼圈,心底又把和尚殺了一百遍。
一僧一狐,飛快地向著大河北岸跑去。
黎明時分。
諸多快馬向著四方而去。
天子被七皇子刺殺的消息,也隨著這些快馬向各處傳去。
一起傳出去的,還有罵名。
但凶名卻沒提多少。
天下震動。
而夏極卻挺平靜的,他在牛車停下的城市裡宿了一晚,吃了碗麵條就走出了這座城市,他心境已經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