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框上的薔薇與玫瑰抖動著葉子,好似在被風吹拂一般。
蘇念在心中閃過數個最壞的念頭。
喬伊斯發現了自己哭泣背後的野心。
不過。
他看到的野心是什麼樣的呢?
是對奧拉,還是對他。
然而另一個念頭閃過,如雨夜的閃電擊中了她。
他,是故意的。
…
藏在眼淚下的冷意粘在了長長的睫毛上,像是細碎的鑽石一般,光影在其中割裂出易碎地美。
“大人,您的話是什麼意思……”
蘇念咬著唇,用淚眼婆娑望著他。
他沒有說話,但是那眼神卻讓蘇念臉色發白。
蘇念瑟縮了下,將嗚咽吞下,忐忑與心虛寫在了臉上。
“我、我。”
後脖頸上的手指微微捏了下,像是在捏一隻不乖的小貓那樣,不輕不重,卻又帶著壓迫。
“小朋友,把你想要的,說與吾聽。”
他的語氣很溫和,可是在蘇念耳朵裡卻如同將她麵具破開的斧子,一字一下,生生砍碎了她所有的偽裝。
“……您知道了嗎?”
她眼睛有那麼一瞬間空洞,隨後,在他無聲地注視下,放棄了所有的掙紮。
忐忑與不安讓她的手鬆開的他的衣服,垂在自己的胸口,有些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小聲的說:
“我、我並不是故意欺騙您,我隻是、隻是想要大人幫我取回奧拉手上的手鐲!”
蘇念語氣停頓片刻,睜開了眼睛,撈起胸前的頭發,看著那短了一大截的頭發,這一次眼中不再是強裝出來的悲傷,而是恨與不甘交織成的怒火,“那是用我頭發做成的詛咒之環,哦,或許對於他們來說,那是守護之環。”
她說著笑了起來,眼角的淚滑落順著臉頰凝在下巴上,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兩人交纏的衣服上,暈開一朵朵濕漉漉的花。
“大人還不知道吧,我們森林女巫隻要成年後,頭發便是任何利刃哪怕是你們光明之刃也無法切斷的,除非是用至親的鮮血塗抹在銀器上,我的姐姐,我至親至愛的姐姐,便是拿著那沾著她鮮血的銀刀,為了一個男人,一個子父,割斷了我的頭發。”
淚水越來越多,她的笑卻越來越燦爛。
“您之前問我,問我為什麼來聖卡西亞城,我說謊了,我是來複仇的,我要殺了那個卑劣的男人,我要奪回我失去的頭發,可是我不能靠近他,還好,我遇到了大人您,所以,我欺騙您,想要借助您的手幫我拿回手環,隻是沒想到,還是瞞不過您,嗬嗬……”
喬伊斯凝視著她,她好似放棄了所有的狡辯,自暴自棄的把最壞的自己剝開擺在了他的麵前。
“那為何不直接讓吾去取下那男人的詛咒之環呢?”
他輕聲問著。
蘇念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凝固了。
她眼中閃過慌亂,“是,因為還沒到時候。”
聽著她乾巴巴地解釋,喬伊斯平靜的眼底泛起了漣漪,他鬆開了手指,按在了她的頭頂輕輕撫摸著,像是在安撫一隻剛被自己嚇壞的貓咪,溫聲道:
“小朋友,你又說謊了,若真是複仇,為何將時間浪費在奧拉的身上呢,你喜歡那個女孩,想要靠近她,甚至為了她選擇忽視那個讓你痛恨的男人,對嘛?”
“……”
蘇念‘噌’地跳走,在離他一米遠地地方,表情淩亂又倔強的瞪著他,“不,我不會放過那個男人的,要不是他,姐姐不會離開我。”
喬伊斯看著炸毛的小貓,沒有再繼續問她為什麼忽略奧拉的問題。
他知道,蘇念或許如她所說那樣,是為了找姐姐一家複仇而跟來的聖卡西亞城,卻在知道姐姐去世,看到那個與姐姐長相極為相似的女孩後,複仇的心動搖了。
她在仇恨與愛之間拉鋸著,一邊想著要複仇,要奪回自己失去的頭發,一邊又舍不得傷害那個女孩。
或許,是自己誤會她了。
她也許不知道那個手鐲裡有一個靈魂的存在。
喬伊斯心中想著。
同時也覺得,小貓咪已經知道錯了,知道不該欺騙他了。
“小朋友。”他輕輕笑了起來,抬起手,決定安撫她,“過來吧。”
蘇念卻抿起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倔強與戒備。
轉身衝向了滿是蕨草的牆麵,消失不見。
在她消失後,整個店鋪的植物如退潮一般鑽進了地底,露出本來空蕩蕩的地板和牆壁。
喬伊斯放下了手,環顧四周,在牆角發現了一朵帶刺的紅色薔薇。
而那薔薇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嗖”地一下,鑽進了牆縫裡。
“……”
喬伊斯失笑,看來,小貓咪鬨脾氣了。
蘇念躺在藤蔓纏繞的封閉空間裡,雙手捂住了臉。
她在回想剛才經曆的一切,像是從萬丈高空急速墜落一般,驚險刺|激,卻平安降落。
喬伊斯對她態度的轉變,如同一擊鐵錘,將蘇念一直以來的自以為是擊碎。
幾個世界的遊刃有餘讓蘇念放鬆了警惕,下意識的覺得,對待喬伊斯隻需要把自己偽裝成可憐又善良的森林女巫,博取到他憐憫就可以了。
就像他答應了她的請求,陪她逛街,陪她做一些看起來不太像是他會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