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池東淮重複了一遍池敘說的話,“什麼病?去醫院看過沒有?”
在旁人聽來分明是句來自父親的殷切問候,殊不知其中真正的內涵卻遠不是表麵聽上去的那樣。
彆人不了解,但池敘最知道。
池東淮這是在質問他是不是以生病為借口曠了一天的工。
如果池敘之前去醫院看過掛了號開了藥,今天能把掛號單掏出來給池東淮看一眼那或許還勉強說得過去,要是沒有的話……
那翹班偷懶這項罪名在池敘身上就算是坐實了。
“沒去。”池敘低頭推了下眼鏡,”就吃了藥,現在好些了。“
聽到這話,池東淮非常不滿地皺了皺眉,肉眼可見的慍然在他的臉上鋪開得很快。
池敘這會兒還在發燒,臉色慘白如紙,就連眼神都迷離得像是無法聚焦。
池東淮自然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但這似乎也並不能夠成為池東淮不惱池敘的理由,連帶著說話的語氣卻也根本沒有因此而緩和一星半點。
甚至還更氣了。
這麼多年以來,池敘在任何人麵前向來都是斯文規矩得任誰都抖挑不出半點毛病。
就算是挑剔嚴苛如池東淮,但在麵對池敘的時候,他都隻能是對其讚賞有加,再沒有什麼彆的好說的。
但是這兩天池敘明顯有些不對勁。
從那天維斯卡爾頓莊園的雞尾酒會上池東淮就明顯看出來了,池敘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明顯是和他平時參加類似酒會截然不同的狀態。
第二天更是直接翹班一天,還好晚上的時候趕上了和金錚集團的會晤,否則的話,正在出差的池東淮怕是得直接一個電話把池敘拎去臨市血罵一頓了。
“池敘,”池東淮的聲音低沉陰冷到幾乎能拉低整間辦公室的氣壓,“你不是第一天在海辛工作,海辛的規矩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知道。”池敘低下頭去,不為自己辯解一句,隻是一副甘願領罰的表情。
“你身為公司的高層,帶頭無故曠工,你讓手底下的人知道之後怎麼想?”池東淮皺皺眉,“彆說什麼生不生病,那麼多員工都可以帶病堅持上班,為什麼你不行,你比他們特殊麼?”
“對不起池董……”
“不用跟我道歉,你知道我對道歉最沒興趣,”池東淮重新把視線重新落回到文件上,不願再看池敘,“我剛才已經和財務那邊說過了,扣你三個月的績效以示懲戒。”
“池敘,下不為例。”
“我明白。”
“要是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這個副總你也就不要做了,”池東淮冷冷地哼了一聲,“繼續回來做你的總裁辦主任吧。”
池敘是真的難受。
不僅僅是因為生病,還因著他父親此時此刻的態度和語氣。
池東淮話中的每個字抖像是一把把開了刃的小刀,朝著他心臟最柔軟脆弱的地方一刀接一刀地劃。
力道極大破口極深。
池敘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似是有大股大股的血液從他的心室裡噴湧而出,血液順著靜脈不住地回流,堵在一個他看不見摸不著卻偏偏又讓他極儘折磨的地方。
痛得他暗暗暗暗咬緊了牙。
池敘知道自己做錯了。
但這並不妨礙他感到委屈和絕望。
偏偏池東淮的話還在繼續。
……
“和金錚的後續交涉我已經交給了楚霖,你先退下來吧,明天下班之前記得交一份五千字的檢討給我。”
“什麼?”
可以這麼說,來海辛集團工作了這麼久,池敘麵對他父親的任何計劃和決策,提出質疑的次數屈指可數。
池敘的順服就像是刻在基因裡麵隨著血液一同流動的細胞,遍布他的四肢百體。
很少,甚至說從未在他嘴裡麵聽到一個“不”字。
但是這一次,池敘明顯坐不住了。
一句“什麼”足可以表達出池敘內心的抗拒,眉頭緊蹙著,原本明豔清秀的眉眼因著他父親的這一句話而無可控製地泛起了濃濃的陰鬱。
本就因為生病而慘白的臉色此時更是難看得如同霜打的茄子。
“你有疑問麼?”
聽到池敘這麼說,池東淮也終於又舍得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對峙之中,池東淮聽到池敘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氣。
那是他在竭力忍耐的訊號。
池東淮不曾打斷他,他讓他忍。
“沒……”最終,池敘微微閉起眼,搖了搖頭,“我知道了池董。”
“知道就好,”池淮東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