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歲漸長,她不再滿足於照片上冰冷的蘇亦年,她需要的是一個具象化的,可以對她笑,可以抱她,哄她的媽媽。
“為什麼大家都有媽媽,就我沒有?”
薑雲釗知道這是一個他沒法逃避的問題。
即便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薑歲,也依然沒法給薑歲一個健全的家庭。
還沒等薑雲釗想好該怎麼回答,薑歲漂亮的大眼睛就蒙上了一層瀲灩水霧,“她是不是不喜歡我,所以才不來看我。”
“不是的。”薑雲釗急忙否認,“媽媽愛歲歲,她說是這個世上最愛歲歲的人。”
“所以媽媽是變成天上的星星了嗎?”
薑歲會這麼想一點都不奇怪。
蘇亦年的照片隻停留在薑歲出生之前,她對蘇亦年所有的認知都來自於薑雲釗的口述,以及一本內容日益匱乏的陳舊相冊。
這對需要母愛的薑歲來說遠遠不夠,同時也使得她不得不往最壞的地方想。
薑雲釗溫聲安慰她,“媽媽好好的呢,沒有變成星星。”
薑歲半信半疑,“真的?”
“當然是真的,爸爸什麼時候騙過歲歲呀。”
“那她為什麼一直都不來看我?”
“因為……”
指尖刺入掌心,帶來無法忽視的疼痛感。
薑雲釗不願在女兒麵前失態,卻也不想編造什麼理由敷衍她,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因為爸爸沒用。”
“那爸爸快點變得厲害起來,我要媽媽。”
薑歲說的每個字都是像一抹尖利的刺,直直地刺在薑雲釗的心臟上,帶來難堪而經年不散的痛楚。
他陷入沉默,右腿被打斷的地方明明早已長好。
可這一刻,莫名泛起陣痛的右腿卻在無聲地警告著他,傷口根本沒有愈合。
薑雲釗猜他當時的臉色大概很不好看。
因為小薑歲沒有再繼續往下說,而是慢慢地爬上他的膝蓋,幼嫩的小臉緊緊貼在他的肩上,小手努力繞到後麵,一下一下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
就像平日裡他哄她那樣。
再後來薑歲被管家哄走,留下薑雲釗獨自一人待在書房。
他沒有開燈。
落日的光影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好似將他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沒在暖橙色的餘暉中,一半沉入詭譎的陰影裡,冰冷得駭人。
安靜無聲,薑雲釗仿佛成了一座會呼吸的人像雕塑,久久未動。
直至黑暗徹底占據這一方空間,才聽到他低沉而隱忍的歎息聲。
心高氣傲的公子哥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能夠輕而易舉淩駕於眾人之上可一旦沒有了家族的庇佑,他不過就是個仰人鼻息的可憐蟲,什麼都不是。
他誰都保護不了。
—
起初,薑歲還會問薑雲釗什麼時候能見到媽媽,可後來她就不問了。
有些事情成了父女倆閉口不談的“禁忌”。
暑假的某一天,薑雲釗把薑歲叫去了書房。
沒人知道他都跟薑歲說了什麼,隻知道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薑歲都將和蘇亦年,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一起生活。
—
回憶戛然而止。
薑歲白嫩的指尖輕點著車窗,“我好像來過這裡。”
似乎很久之前她也是這麼趴在車窗上,急迫地想要見到某個人。
坐在副駕駛位的許則轉頭看她,素來板正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怎麼可能?”
許則是薑雲釗的秘書,同樣也是看著薑歲長大的。
這次他的任務就是安全護送薑歲去潯寧找她母親。
說話間,許則小心打量著坐在後排的小姑娘。
薑歲今天穿著款式簡約的白T和背帶褲,天生帶著自然卷的長發被高高束起,露出一張素麵朝天的漂亮小臉。
全身上下沒有多餘的裝飾,唯獨在胸前彆了幾枚色彩鮮豔的小徽章,乾淨利落之餘又多了幾分俏皮乖巧。
比起長相溫婉的蘇亦年,薑歲要長得更像鋒芒畢露的薑雲釗一些,過於明豔精致的五官讓她看上去有種高不可攀的疏冷感。
唯有一雙眼睛像極了蘇亦年,乾淨透徹,如同蘊藏著一彎璀璨銀河,尤其是笑起來時更甚,漂亮得叫人移不開目光。
“也是,我怎麼可能來過這裡呢。”薑歲喃喃道,“夢裡來過吧。”
許則看了眼導航,“還有半小時,咱們就到潯寧了。”
薑歲聽完輕輕撥弄了下背包上的小掛件,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