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門重新關上後,兩人對視一眼,眼神都多了一抹忌憚。
陳雲州是廬陽縣令,還指揮不動慶川府衙的衙役。齊項明明知這事楊柏川也摻了一腳,也是害死齊罡的凶手之一,他非但沒跟楊柏川撕破臉,還派人來報喪示好,如何能不讓人忌憚。
他肯定憋著招在等他們,陳雲州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他抬眸看向楊柏川:“大人可有法子解決了他?”
陳雲州問得直言不諱。
從楊柏川借人給他開始,兩人在對付齊項明這件事上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齊項明不死,始終是個禍患。
楊柏川有些心驚陳雲州的殺伐果斷,搖頭說:“沒有。跟齊罡不同,齊項明做事滴水不漏,有這麼個拖後腿的兒子,全城的百姓對他都沒有太厭惡,由此可見這人平時有多謹慎,父子倆完全是兩個極端。”
若手裡有齊項明的把柄,他早把齊項明弄了。
說到底,還是他來慶川的時間太短,根基不夠穩,好在齊罡平日裡得罪了不少人,這半年來,不少人暗中向他投誠,他也積攢了一些自己的勢力。
陳雲州有些失望,但楊柏川都沒有抓住齊項明的把柄,那更彆提他這個外來戶了,乾掉齊項明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於是他說:“大人若有了法子,需要下官配合的地方,儘管吩咐。”
這齊項明不除,終究是個隱患。
楊柏川也讚同:“好,我會暗中搜集他不法的證據。今日之事,我也會一五一十地上稟朝廷。你也不必太擔心,你到底是朝廷命官,他還沒一手遮天到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你動手。”
陳雲州也明白這點,所以在莊園外才敢跟齊項明叫板。
慶川不是他的主場,這事主要還得靠楊柏川,陳雲州拱手說:“有勞大人了。”
楊柏川友好地說:“應該的,今天這起案子……”
兩人說起了案子的事,莊園裡的奴仆家丁都還好辦,根據其所犯的罪行予以處置即可。但如何處置那四十四名女子成了大問題。
楊柏川指著陳雲州:“陳大人,你給我弄了個大難題啊。”
她們在大庭廣眾之下殺了齊罡,不處理不好,但要重罰吧,楊柏川又覺得虧心,畢竟他們都知道,這些女子是受害者,她們殺齊罡情有可原。
陳雲州奉承道:“大人英明,定能想到妥善的解決辦法。”
楊柏川擺手:“你彆給我戴高帽,這事我得好好想想。”
兩人又討論了一會兒,楊柏川留陳雲州吃了飯。
到晚上,陳雲州才回客棧中,有功夫打開係統看看自己今天的收獲。
隻看一眼,陳雲州就被這個數字給驚呆了,好家夥,直接破萬了,快樂肥宅水不近在咫尺了嗎?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響起了小助手的聲音:【恭喜宿主達到一萬點擁護值,可抽獎一次!】
抽獎,這不就是刮刮樂,夾娃娃這一類的樂趣嗎?誰能拒絕。
陳雲州咳了一聲:【免費嗎?】
小助手:【抽一次獎消耗一萬點擁護值。】
得,白高興了,陳雲州雖然很心動,但還沒忘記自己答應要請楊柏川吃烤紅薯這事。以後弄死齊項明還指望楊柏川出力氣呢,這時候不能失信於對方。
陳雲州直接關閉了係統麵板,連能抽出什麼好東西都沒敢問 ,他怕自己禁不住誘惑,把擁護值給霍霍光了。
不過沒關係,這麼快他就攢夠了一萬擁護值,下一個一萬還遠嗎?
一夜好眠,次日,陳雲州提著“友人”送的紅薯去府衙見楊柏川。送完這東西,他就打算回廬陽了。
他這次把齊項明得罪得不輕,既然不能搞死對方,那還是彆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晃,招對方的眼了,還是早點回自己的地盤安心些。
楊柏川再次看到紅薯,而且整整五個,其中兩個還是烤熟的,高興極了,讚道:“陳大人真乃君子也,重諾守信,頗有大俠風範。這樣,以後我叫你雲川,你也彆叫我楊大人了,多見外,我比你年長,你喚我一聲柏川兄就是。”
幾個紅薯而已,至於嗎?
陳雲州警覺起來:“楊大人,紅薯和種植方法已送到,既無事,那下官就先告退了。正值春耕時分,衙門事務繁忙,下官明日一早就回廬陽,今天提前向大人告辭。”
“等下!”楊柏川叫住他,“人是你救回來的,我今日準備審問那些女子,你與我一道吧。”
陳雲州就知道沒好事,他索性挑明了:“楊大人,你有什麼事,直接吩咐下官就是。”
彆拐彎抹角整這些了。
楊柏川笑了起來:“雲川真是快人快語,既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是這樣的,我昨晚想了一晚,這些女子不罰也不好,判重了她們這身子骨也吃不消,所以我打算判她們流放之刑。”
這還不叫重罰?這可是重罪,多少人不堪路途艱辛死在流放路上。
陳雲州不讚同:“大人,這……這會不會判得重了點?此事皆因那齊罡所起,他有昨日的下場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她們。”
楊柏川清雋的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你說的有道理,所以我決定將她們流放得近一些,略施懲戒,這樣對外也有個交代。”
那也沒必要跟他說啊。陳雲州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可思議地看著楊柏川:“楊大人,您不會是打算把她們流放到廬陽吧?”
楊柏川拍手:“還是雲川懂我。沒錯,往南流放一百裡,正好在廬陽境內,雲川,她們就交給你了。昨日我看了刑獄的審訊記錄,這些姑娘受了不少罪,她們不願意回家鄉,怕連累家裡人被人看不起。可將她們放到其他地方也會被人輕賤,隻有安排到你那我才放心,你就當幫我一個忙。”
陳雲州震驚地看著他,這樣離譜的流放也想得出來。
不過仔細一想,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既能堵住齊家人的嘴,又能給這些女子一個去處。
慶川這地方民風雖然比較開放,可這些飽受摧殘的女子回到家中還是會招來各種閒言碎語,不若換個新的環境生活。
而且她們之所以揮刀向齊罡,跟他的教唆脫不了乾係。
見陳雲州沒說話,楊柏川還以為他是不願意,極力說服他:“雲州,你們廬陽縣不是缺人嗎?這四十四個女人彆的不提,肯定能吃苦,回頭你劃塊地給她們開荒,再種點紅薯,肯定餓不死她們。過兩年她們情況好轉了,再在當地落地生根發芽,這又要多出多少人啊。”
陳雲州心裡已經鬆了口,但看楊柏川這副急切的樣子,他可不想什麼好處都沒撈著就那麼痛快地答應了。
“楊大人,非是我不願,實乃不能啊。這開荒中紅薯到收獲還有好幾月,我們廬陽這麼窮,衙門裡的差役們幾個月沒發薪俸了,哪裡還養得起幾十號閒人啊?而且她們都受了不少折磨,身子骨虛,不養一段時間哪揮得動鋤頭啊?您這不是為難下官嗎?”
見他講條件,楊柏川便知道這事成了一半,臉上堆著笑:“這樣,雲州,我做主提前將你這一年的薪俸支給你。這總行了吧。”
當然不行,俸祿那是自己辛辛苦苦乾活應得的,拿他的錢打發他,他看起來那麼傻嗎?
陳雲州不答應,兩人又討價還價了一番,最後楊柏川答應府衙撥一筆青苗費給廬陽,這才談妥。
流放廬陽雖然很近,可為了不落人口實,還是按程序來,這些女子並不同陳雲州一道出發,而是在慶川這邊審判以後由衙役押送到廬陽。
陳雲州先回去,可以提前準備好安頓她們的地方。
談好後第二天一大早,陳雲州就帶著柯九一行人返回廬陽。
出城後,好巧不巧,他們竟撞上了一支出殯的隊伍,隊伍很長,好幾百人,披麻戴孝,嗩呐聲哀鳴,黃紙飛舞。
等走近了,陳雲州發現這竟是齊家人,那棺中所抬之人是誰就不言自明了。
柯九在後頭低罵了一聲“晦氣”。
陳雲州看到披麻戴孝的齊項明,下車若無其事地拱手行禮:“下官廬陽縣令陳雲州見過齊大人。”
齊項明眼睛紅得幾欲滴血,看著陳雲州,嗓音嘶啞,語氣卻平和就像老朋友一樣:“陳大人這就要回去了?”
“是的,衙門裡事務繁忙,下官先行一步。”陳雲州不欲跟他多說,拱手告辭。
齊項明盯著陳雲州看了幾息:“陳大人一路可小心了,咱們後會有期。”
陳雲州心裡一突,有種被吐著蛇信的毒蛇盯上的感覺,渾身都不舒服,他敷衍地點了點頭,上了馬車示意車夫啟程。
兩支隊伍擦肩而過,駛向不同的地方,越去越遠。
少許,齊項明停下了腳步,回頭盯著遠去的馬車,眼神陰鷙,充滿了恨意,他咬牙切齒地問身邊的齊虎:“都安排好了嗎?
齊虎保證道:“老爺放心,小的已經派人給東風寨送了信,讓他們在路上伏擊陳雲州,定叫他有去無回,給少爺陪葬。”
齊項明重重點頭:“很好,他今天一定要死。今天是罡兒下葬的日子,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下麵。”
齊虎連忙道:“老爺放心,東風寨的實力您還不知道嗎?就姓陳的他們那幾個人還不夠給東風寨塞牙縫。”
齊項明點頭,收回目光,輕輕撫摸著棺材,聲音溫柔:“罡兒,爹錯了,爹以後再也不訓你了。爹知道你一個人怕黑,怕孤獨,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爹會一個個送他們去地下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