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狼還是狗(2 / 2)

沒有點頭,那就還不是自己的,那就是可能飛走的東西。

“你走不了的。”

他拎起背簍,把破掉的陶片踢到一邊,踩著水走了出去。語氣平靜的不像是在威脅,倒像是在安慰無理取鬨的孩子。

初秋的朝陽是種淺淡的金色,不夠明豔,卻足夠把兩人間的那點小心思照個通透。人心養在玻璃缸裡,隔著層壁,還隔著密密麻麻的水分子,但畢竟看的到,纖毫畢現。

——想走?門都沒有!

阿籍直看著他徹底走遠了,才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垂著腦袋走回山洞裡。

瓜田李下、打草驚蛇,她全犯齊了!

太陽漸漸升高,她把角落裡關著的山雞兔子趕到洞外的荊棘籬笆裡,再去附近拔了些青草扔進去。(鬨騰囂張如咕咕,還得拿細藤綁住腳,免得四處亂跑欺負新來的小雌雞。)

料理完牲畜,接下來就得洗刷石炤邊用過的餐具——兩個人的生活不比一個人,又養了這麼多動物,飲用水和食物都耗費起來。共翳在山洞角落裡放了隻新挖的大桶,不帶洗獸皮衣服墊子的話,足夠支持好幾天。

阿籍捏著塊尖尖的石頭,提了隻小陶罐,蹲在一片茅草中間刨蚯蚓,偶爾挖到白嫩的草根,就捊去外皮,放進嘴巴裡生嚼著吃。

要是以前,她怎麼也相信這樣的東西裡竟然也有糖分。鮮嫩的茅草根不像水果那麼的香甜和多汁,那是一種帶著泥土味道的清新的甜,微微的澀,微微的甜,嚼到最後,就剩下絲絲縷縷的牽扯。

阿籍把嚼乾的草根吐了出來,抬頭去看頂上蓋了幾枝樹葉的荊棘籬笆——籬笆的右前方是棲身幾個月的山洞,山洞後麵是高聳的懸崖峭壁,要再努力仰起頭,才能看到湛藍色的天空和撲扇著翅膀飛過的海鳥。

可是,隻要換個角度,看向籬笆左邊,那就是一大塊懸崖——就在不久之前,共翳還把一隻餓瘋了的花豹引到懸崖邊——懸崖之外,就是一整片起伏湧動的海浪。

無論海洋有多凶險,她知道,海洋的另一邊還有與這樣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在那裡,不用為褥子上是不是有蟲子而擔心,不用為下一頓飯吃什麼而憂慮,更不用連上個廁所都擔心會不會被毒蛇打擾……

兩人的關係有了明顯的變化。

阿籍臉上的梨渦越笑越淺了,打掃籬笆裡的兔子大便時,眼神總飄向遠處的海平麵。共翳則恢複了開始時候的沉默寡言——好吧,他本來話就不多。

有好幾次,阿籍都感覺到他打算把自己像關兔子似的關起來了。

阿籍咬著嘴巴看著石壁陰影處,他願意不數歲月在這裡過一輩子,她卻不願意!

她看著自己日漸粗糙的雙手,回想起經期那幾天的悲慘煎熬,想要回去的心更加堅定了。

藍色的海水彷佛無邊無際一般,她悄悄地在泥地上模擬海島的位置——離最近的陸地有多遠?為什麼除了那架出事的飛機外,連一艘過路的漁船都沒有?

從到島上以來,她沒少觀察過天空,無論白天還是夜晚,從來沒有看到過任何星星和海鳥之外的東西。

難道……阿籍眯起眼睛,拿手擋住頭頂猛烈的陽光。海島在地圖上沒有記載,不在航線上?

天還是那麼藍,石炤旁的篝火也還是溫暖的。阿籍的心卻又躁動起來了,初到島上時那種焦慮又一次擊中了她。

雨夜裡的擁抱她記得,湖邊一起涉水叉魚後攤著曬太陽的情景她也記得……那架碧綠色的草簾子更是溫柔的教人心動。

可是,世界並不隻是這樣的。

阿籍慢慢地把陶罐裡的魚湯往陶盆裡倒,再端到共翳身邊放著草藥的大石頭上。他受傷了,火光下須發淩亂,眼皮半垂著,彷佛要睡過去似的。

或許是遇上了野獸,又或者,摔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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