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一麵:(2 / 2)

感受到寒風的商榷微微昂首,任由那風雪掃過他的臉頰。

雪的潔白無瑕落至他的身上,也算清洗他身上的肮臟了吧?

商榷昂著頭,原本被他用來簪發的檀木發簪倏然脫落,白發散落。

感受到這一重力脫落的商榷立即收回了那落於窗前的目光,他偏頭尋找脫落的發簪,終於在草席之上發現了它的身影。

他彎腰,將它撿起來。

與覃檀見的最後一麵時商榷將這枚發簪贈予了覃檀,可不知怎的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於牢中醒來之時,他的手中便握著這枚發簪。

她終究還是沒能將這發簪帶走嗎?

商邑見商榷一直盯著發簪出神,不由得出聲嘲諷笑了聲。

這枚發簪於商榷手中戴了六年,商邑一直知曉這是她贈予覃檀的生辰賀禮,也知曉那是商榷意圖送與覃檀的定情信物。

隻是可惜,可惜商榷這枚定情信物從未送成功。

商邑知曉這枚發簪對商榷的重要性,倒是他並未立即搶奪這枚發簪,畢竟這枚發簪於他而言暫時無用,但對商榷來說,卻是他唯一於這牢中堅持下去的念想。

思來想去後,商邑還是將發簪留給了商榷,留與他束發。

待他抓到覃檀之時,他再來搶奪商榷用來束發的發簪,或許會更有用途。

就這樣,商榷戴了六年這枚發簪。

這是他送給覃檀的,唯一的信物。

可到最後,這枚發簪也沒能同她一同離開這個世界。

撿起發簪的商榷低頭,重新束好發。

再抬眸時,眼前的場景倏然從狹小昏暗的牢房變成了一座寬敞明亮的小院。

長期待在昏暗環境中的商榷在看到這般明亮的世界時,倏然有些不適應。

他抬手遮住那刺眼的眼光,緩和一陣兒後才再次緩緩睜開雙眸,茫然地瞧著這個世界。

“你……”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令商榷怔愣一瞬。

熟悉、蒼老。

尋著聲音的方向,商榷轉身,隻見那門外有一道蒼老枯瘦的人影躺於一張躺椅上。

這把躺椅……

像極了當時覃檀做給秦薇的那一把。

而那坐於躺椅之上的人看向他時的眸光裡噙著淚,似是等了他很久很久。

“終於來了。”

迎著日光的商榷有些看不清躺椅上人的容貌,熟悉的聲音拉著他向她的身側靠去。

瞧見那張熟悉的麵容時,商榷心頭一怔。

“我是不是老了很多?”

她依舊躺在躺椅上,神情疲倦,像是隨時會昏睡過去。

這句話,多年前,他也曾問過覃檀。

沒想到,這一次,這一次竟由覃檀來張口問他。

那些年他見到的覃檀總是活力年輕,今日見到的覃檀卻比他還要老上許多。

她的年歲看起來比他要大很多,大上二十?三十?

商榷猜不真切她此刻的具體年齡,但總體上,她是要比他年輕的。

無論她此刻的樣貌多麼的蒼老,她永遠是他心中那個活力年輕的覃檀。

於這一點上,它永遠不會變。

真正蒼老的人是他,從來不會是她。

看過太多人死亡的商榷非常明白覃檀此時是怎樣的一個狀態。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她,半蹲,握住她的雙手。

在對上她目光的那一瞬,那積攢了多年的情緒,終是在這一刻落下了淚。

“我來了。”

他蹲坐於她的身側,顫顫巍巍地握緊她那雙形如枯骨的雙手,哽咽張口:“我來晚了。”

“不晚。”

覃檀突然覺得好困,她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睜開雙眸,張了張口,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你也算送過我了。”

聽見這席話的商榷倏然怔住,沒能明白覃檀這句話的含義。

他也算送過她了?

什麼是她也算送過她了?

商榷疑惑地望著她,想要問一問她,問一問她為何會突然說這番話。

可覃檀此刻的轉換根本無法再言其他,商榷握著她的手倏然又緊了幾分,看向她的眼神裡帶了幾分焦急。

他下意識地想要張口喚太醫,可抬眸望向四周,才察覺這裡早已不是那困住他們一生的皇城。

“我該怎麼救你?”商榷焦急地張口問躺於躺椅上的覃檀,“我……該怎麼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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