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那是江陵方言(2 / 2)

他是小軍戶 采芹人 4207 字 12天前

陶彪突然抓住他的手驚恐地叮囑:“答應我,寧願餓死也不要吃人肉,一定要答應我。”

又是小時候那一套恫嚇,陶修扯出被他抓疼的手腕,皺眉道:“我怎麼會吃人肉?”

陶彪苦笑一聲:“沒餓到極致誰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麼事,底線又在哪裡?他們告訴我鍋中煮的是兩腳羊,聞著味道吐了兩天,那又能如何,六天後我還不是跟他們一樣吃下一口又一口。饑腸轆轆心口餓的發疼,湯肉就在眼前,你到底是吃還是不吃?答應我,不要吃鍋中的熟肉,你會成為地獄的惡鬼,這輩子都彆想再吃下去任何肉。”

陶彪年輕時恰逢動蕩不安生靈塗炭的年代,人肉的烙印如影隨形他多年,致使他聞到肉味就惡心嘔吐,良心的譴責終身無法麵對同類相食的自己,悔恨和不安使他越來越固執孤僻。他麵相陰狠,像棵乾枯的柳樹遊蕩在玉河村,也像活著的孤魂野鬼。

這麼多年陶修一直以為他用吃人的話恐嚇村人,樂於見村人懼他厭他,原來他心底真的埋葬著迫不得已的秘密。

“寧願死我也不會同類相食。”

“嗬嗬,是嗎,希望你沒有那一天。”

陶修握住陶彪枯槁的手,在鼓起的青筋上小心摩挲,央求道:“阿翁,告訴我,當年把我帶到這裡的人究竟是誰?我想知道真相,此次離開我不知何時能回來,我的身世就永遠是個迷。”

“你始終不甘過此清貧的日子?”

“我有知曉身世的權利,我在陶家十三年,九歲謀生,受儘白眼,如此還叫不甘清貧?”

陶彪緊盯陶修的臉,粗衣糲食也難掩他清舉板正的身段,若是身在高門大戶就是錦衣玉食的美公子,可惜命運如此。喉嚨裡的濃痰又忽上忽下動了兩下,得逞似地笑道:“三十年前梁國內亂時,我隨軍去過江陵,聽過江陵方言,那晚你從車裡被抱下來,扔在地上驚醒時口中求饒‘彆殺我,彆殺我,我會聽話’,正是江陵口音,我想你大概是荊州江陵人氏。”

“那個惡賊是誰,你肯定認識。”陶修握住陶彪的手突然用勁,胸口滯悶堵塞。

“他?他早死了,哈哈哈,早就死了。”

“死了也有埋屍之處,到底是誰?”

“我老了,早記不清了,人都死了你就永遠找不到真相。”陶彪依在牆上閉眼假寐,不再回應他的任何話。

陶舒從門外走進來,按住陶修因激動發抖的身體,輕聲道:“阿兄,他困了,讓他睡吧。拐賣你的人既然已經死了,你就不要再對出生何處耿耿於懷,我們向前看,不好嗎?”

“你服侍他睡吧。”陶修起身走出門外,夜晚很冷,他仰望頭頂的星辰和一彎從西邊升起的月牙,用很長時間才平緩下剛才的波動。

陶修再次清點明日帶走的東西,幾件換洗衣裳、五個白麵饅頭,一本兵書。兩個月前陶舒要給他做的春衫還沒有裁縫好,她的針線活一向很慢,還義正嚴詞找個借口說要等他平安回來才能穿。

窗前的木桌上點了一根蠟燭,是去大廟受傷那晚公儀林從沈家搜刮來的,他站在火光前拔出林修劍,刀刃鋒利,映著他模糊的眼和鼻,檢查過後又利落的合上劍,帶起的風勢把燭火震的晃晃悠悠。

黎明出發時從玉河村走出的青年男子有九人,陶修與他們結伴先去汝丘軍府登記名冊。依序找到各自的營帳住下。軍營把從未進行過操訓的新兵集中在一起,每日清晨和午後集合隊伍統一由教頭操練。

以往軍府會在農耕結束後召集軍戶入營操練,這些人對兵營的內狀熟悉,適應性比新人強很多,操訓結束後閒的無聊就會在營中挑一波小事鬨一鬨,活躍氣氛,主要還是以欺負新兵為樂。

至於剛入營的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初次離家又不知明日的生死,精神消沉,萎靡不振,操訓結束後回到營帳各自忙碌,四周的氛圍相對安靜。新兵的營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