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一年的節分,辭舊迎新,祛鬼迎吉,惡靈退散,祈求來年無病無災,是那個人的生日。
“——不過,確實是非常溫柔的人。”
之後的兩個月裡,他一邊照常去執行任務,一邊和九十九由基通氣,將地圖上標記起來的那些紅點挨個跑了一遍。對方一改早些年全世界各地環球旅遊的常態,據說是開始正兒八經收了個弟子。那名弟子如今在京都高專上學,按照加茂憲紀的說法,雖然人很強,但頭腦不太聰明的樣子。
之前隔三差五,隔段時間回一次國的指點變得高頻而密集,也因為這個弟子的緣故,的場灼私下裡和九十九由基的接觸反而顯得不那麼突兀。
河堤上,流水潺潺,早櫻吐蕊。
“說起來,你不打算帶學生嗎?”
長發的女性跨坐在摩托車上:“五條悟也帶了不少吧,現在的東京高專都算是他的嫡係。”
“啊,我對培養新人不太感興趣也不擅長,這種事情還是交給悟好了。”
的場灼搖搖頭:“而且憲紀提供的資料我都還來不及處理,根本沒工夫去考慮彆的。”
真的下心思去查以後,才會發現這個領域裡存在這個彙總各樣的不對勁。
咒術界高層掌握著大量的咒物,並且將這些咒物分散在日本各處,用來做鎮壓咒靈的道具使用,其中就包括兩麵宿儺的手指。分散和定期檢查這些咒物並不算什麼複雜的工作,一般由三級左右的咒術師進行維護,甚至五條悟還會讓童工伏黑惠去幫忙出差——以至於他小小年紀就已經搭乘新乾線跑遍了半個日本。
這種做法本身沒有什麼問題,以毒攻毒是咒術師的泛用手段之一,但咒物的分布地點和選擇種類在細分上有著微妙的偏向性。
“而且,那種東西大部分都是由死去的咒術師變成的吧,不是應該嚴格管控才對嘛。”
九十九由基一甩頭發:“就像是連成一片的蜘蛛網一樣讓人覺得不愉快。”
這是類似於圓寂的高僧形成舍利一樣的過程。咒術師在死亡之後的骸骨應該進行嚴格的管理,但在百年之前的世界並不像是現在這樣有著嚴格的製度規則,一生的四苦八苦被壓縮成詛咒的凝結核,化作了現代咒術師們用於鎮邪的道具。
理論上,這屬於廢物再利用,可以有效減輕咒術師的工作壓力,但……
“並不是所有的咒術師在死亡以後都會形成咒物。”
似有所感,九十九由基打了個響指,擺出“咱們想到一塊去了”的表情:“形成咒物的術師往往是在生前有著未竟的執念,或者是在生前結下了咒縛。”
她這麼說著,突然左手敲右手:“哎呀,這樣想的話,如果的場小哥你突然有哪天死於非命的話,有可能因為五條的束縛而形成咒物哦——我記得你還挺強的吧,那種程度的咒物說不定會流傳好多年。”
“你們在聊些什麼?”
就在這時,存在感強到過分的家夥突然從天而降,伸出手臂相當自來熟地攬著的場灼的肩膀:“這家夥不會死哦,現在就討論時候的話題,未免也太早了吧!”
“……你不是有任務?”
的場灼很懷疑。
“輕輕鬆鬆解決以後,拋下輔助監督先回來了。”
五條悟輕描淡寫的說出了能夠令所有後勤保障人員戴上痛苦麵具的發言:“因為總覺得你們最近在背著我談論一些危險的事——自己拋下工作無所謂,不要從彆人那裡拐走好孩子哦。”
最後的這半句話,他抬起頭,纏著繃帶的眼睛“看”向九十九由基。
“哎呀哎呀,我投降,明明隻是聊天而已,還什麼都沒做呢。”
留著長發的特級咒術師舉起雙手,向對方示意自己的無害:“隻是在進行親切友好的技術交流而已啦。”
九十九由基的兩隻手搭在摩托車的車把上,一擰把手揚長而去,留下一串車尾氣。“我要去帶學生”的宣言被吹散在了風聲裡,也不知道那位特級的弟子有沒有辦法消受這位破格教師的專門指導。
“親切友好的技術交流?”
等到對方走得沒影了之後,五條悟才轉過頭來,重複了這一句話:“如果是咒術的交流,和我也可以的吧。”
如果是弓道,這方麵他確實不太懂,但……九十九由基也不懂啊!
“是,是,畢竟在咒術的理論知識領域也是最強——不過是隻能和九十九前輩商量的問題呢。”
的場灼毫無靈魂地敷衍他:“是私人社交的一部分,我也是有些能一起喝酒的咒術師朋友的。”
最近他很少去高專,兩個人見麵的機會也不算很多,都是像今天這樣見縫插針的時候。當然線下的機會不多,線上卻一直沒有停過——甚至五條悟的幾個學生也都和他交換了聯係方式,據說最近乙骨憂太和狗卷同學的關係突飛猛進,實現了曆史性突破,對於“狗卷語”的領悟能力也日益上升。
“結果出去一趟任務,弄丟了學生證。”
真希打小報告:“也不知道丟到什麼地方了,補辦這種東西很麻煩的。”
總而言之,三個月裡,學生們的生活有驚無險,一派平靜。
五條悟樂得炫耀他自己的教學成果——這幾個孩子都還沒死,乙骨憂太也沒有讓過咒怨靈暴走,上層想挑毛病也挑不出來。當然也有不少人認為“活著”這個標準作為教師而言實在太低,但敢於挑釁五條悟的人目前在這個世界上確實沒有幾個,因此這點小小的不和諧音很快就消失殆儘。
“所以你這次來是要乾什麼?”
的場灼聳了聳肩,連帶著趴在他肩膀上的人,也跟著上下動了動。他最近的調查正進行到關鍵時刻,五條悟作為一個醒目的靶子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正中,就讓他有了時間和機會在日本全境到處亂跑:“聽伊地知說,你那邊的工作應該還挺忙。”
“哈,沒有事情就不能來嗎?”
白發的高專教師拖長音調:“偶爾也會想見麵啦——”
的場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好吧好吧,你這個人真的很無趣。”
對視幾眼以後,五條悟率先宣告了放棄:“其實是這樣,我決定讓乙骨憂太同學參與這一次的姐妹交流會。”
“……哈?”
“嘛,他也到了那個應該和同齡咒術師切磋一下的年齡了。”
五條悟攤手:“而且最近又老實,又努力,這是我為他爭取來的獎勵呢。”
……說真的,乙骨同學未必會想要這樣的獎勵,的場灼在心裡想,而且換位思考一下,高層的心態絕對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