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著一張俏臉回到吧台,菲姐到底是閱曆豐富的過來人,察覺到了他們之間似乎不像是初見那麼簡單,問:“認識?”
“哎?”
明笙心想有那麼明顯嗎,搖頭不承認:“不認識。”
菲姐雙手橫在胸前,玩味一笑,不再追問。
明笙忙自己的,再不去看傅西洲哪怕一眼。
她讓自己處於忙碌的狀態,這樣也就沒有空去細究他今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要待到幾點,以及,問她幾點下班的真正意圖。
那位等女友下班的客人走了,也許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以致他離開時隻顧著拿走桌上的那捧鮮豔欲滴的紅玫瑰,卻不慎遺落了座位上的小包。
明笙發現追了出去,在馬路那頭截住了他,也因此得到了對方好幾句“謝謝”。
這是今晚難得的愜意時刻,明笙看著這對情侶在馬路中央彙合,自然而然地在傘下牽手,這種雙向奔赴的感情,美好又令人向往。
她回望好幾眼,才轉身準備回去繼續工作。
“嗨,請等一下。”
走到咖啡館明亮的窗前,纖細身影被窗口溢出的燈光照亮,一道男聲驟然出現在她背後,似乎是喊她,似乎又不是。
明笙起先不確定,後來發現她的周圍沒有行人,這才確定是有人在喊她。
她茫茫然轉身,認出這張臉。
是上回將咖啡不小心碰倒,也因此灑了她一身的那位客人。
“您好。”
外表斯文俊秀的客人向她致意。
走上前:“上次很抱歉,當時忙著接電話,弄臟了你的工作服,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向你道歉。”
明笙沒想到這位男士竟然專程為這樁小事來向她道歉。
其實完全可以理解,當時他不小心碰倒咖啡灑了她一身,碰巧這節骨眼來了一通電話,他隻好先接電話,但還是很有紳士風度地抽了好幾張紙巾遞給她,見她狼狽,眼神裡也是滿含歉意。
這通電話想必很緊急,掛了電話他就步履匆匆走了,這段時間也不曾出現過。
明笙擺手忙說沒什麼,小事罷了。
她麵色局促且不安,沒有忘記自己正站在咖啡館的窗口邊,而正對著窗口坐著的男人,是傅西洲。
不用特意回頭去看。
他那雙漆黑淩厲的眼睛,一定在陰沉地看著這邊。
他占有欲強,不喜歡她和異性有過多接觸,因此高考填報誌願時,她選了十來個專業,拿去給他過目,他隻在中文係上打了個勾。
原因大約隻有一個。
中文係性彆失衡,女生多男生少。
“我也算這家店的常客,以前沒見過你。”
這位男士沒有發現明笙的慌張,俊雅的臉泛著親和笑意,他領帶鬆散,手裡拎著價值不菲的公文包,似乎是附近金融街上的投行精英。
明笙瞄到過他的電腦界麵,全是深奧晦澀的股票趨勢圖,那晚他接電話用的是英語,說的一口流利倫敦腔。
明笙誠實道:“我最近剛到店裡兼職。”
“您要進店嗎?”
她急欲結束這場談話,往後退了退,做了個“請”的動作,“離打烊還有段時間。”
“今天不了。”
男士抬手瞄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麻煩給我做一杯黑巧摩卡,我要帶走。”
有事做總是開心,明笙漾起甜笑,語氣輕快:“很快做好,請您進店稍等一會兒。”
她熱情地後退迎客,用後手肘推門,不想身後一空,門突然被裡麵的人打開,她猝不及防跌入一個溫暖堅硬的胸膛。
這胸膛的溫度,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每每總是在深夜時分強勢糾纏,要她像雪糕,一點點融化在他炙熱的氣息裡。
是傅西洲。
他冷冰冰掃過她尚未褪去笑意的嘴角,俊朗的臉上驟然凝起一層凍人寒霜。
明笙站穩,拉開一點距離,慌亂對上他的眼睛。
知道他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平時她都很小心地與異性保持距離。
兩人之間的暗湧隻持續幾秒。
之後,他便一聲不響越過她,取過頭盔戴上,長腿一抬,跨上了停放在路邊的一輛造型硬朗的重型哈雷。
明笙定睛看去。
發現他今晚不是開車來的,騎的是他幾個月前入手、卻一直停在車庫吃灰的機車。
車子剛到他手上,他便手癢要載著她去海邊環線公路兜風,她膽小不敢坐遲遲不答應,不久之後兩人冷戰,這個提議也就不了了之。
哈雷機車造型酷帥狂野,戴上黑色頭盔的他,如神秘富有力量的暗夜騎士,披荊斬浪,禦風而行。
發動機發出一聲沉重威猛的“轟”,像野獸在水泥森林裡放肆咆哮,不羈的黑衣騎手完全馴服了這頭野獸,哈雷載著他疾馳而去。
不過眨眼功夫,一人一車就消失在車流裡,大街上隻回蕩它鼓噪耳膜的聲音,振聾發聵。
明笙呆呆的,心口被機車的轟鳴聲震得發麻。
到這會兒了,她總算能正視今晚縈繞在心上的關鍵問題。
傅西洲,今晚到底來做什麼?
“你還好嗎?”
男士關切地詢問,她不急著進門,他竟然也不緊不慢地站在門外。
似乎她不提供推門服務,他就不進去了。
明笙從情緒中抽離出來,浮起歉意的淡笑:“我很好。”
“我隻是……”
她眨眨眼,貧瘠解釋剛才短暫的失神,“沒見過這麼帥的機車——”
男人溫潤的眼中閃爍極通透的笑意,並不出言取笑:“年輕真好,不是嗎?”
明笙莞爾:“您現在就很年輕呀。”
“是嗎?”
他口氣輕淡,略帶遺憾地聳了一下肩,“可惜人性貪婪,永遠想著再年輕幾歲就更好了。”
這要怎麼接茬?
明笙隻好笑笑,殷勤推門,請他進店裡等待。
然而剛進店便遇上菲姐八卦四射的目光,明笙想逃避,趕在她前頭開口:“這位客人要一杯黑巧摩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