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窗外機車重新啟動,整個人肢體僵硬,不敢再看外麵一眼。
“學姐,我先下車了,明晚見啦。”趙一清跟她告彆。
明笙略疑惑:“不是還要兩站才下車?”
趙一清嘴角的笑意帶了點牽強:“室友托我給她帶夜宵。”
大晚上還要替室友去兩條街以外買宵夜,還是在過生日這一天,明笙替她委屈。
唇張了張,想開口叫小姑娘硬氣一點,學會拒絕彆人,轉念一想,她又有什麼資格教彆人?
她若是夠硬氣,也不會有眼下這樣不堪的處境。
等公交車再開動,明笙心情更黯然,自然沒有心神去關注是不是有輛機車跟在後麵。
到站後下車,走了幾分鐘,微信收到趙一清發來的消息。
【學姐!有個男的在公交車上擠我,下車後一直跟在我後麵】
【我瞪他,他躲我一會兒,馬上又跟上來了】
【這人該不會是變/態吧?】
明笙緊張地盯著屏幕上的求助信息,猛然想起早上離開寢室時聽舒曼曼隨口提起的一個信息。
她說大學城現在不安全,晚上有女生被跟蹤。
雖然目前還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傷害,但跟蹤這種行為本身就已經夠讓人心臟狂跳了。
她幾乎沒有猶豫,指尖飛快。
【附近有商店嗎?趕緊鑽進去彆出來】
【發我方位,我馬上到!】
【有什麼不對馬上報警】
趙一清回複收到,明笙心急火燎,放下手機左右張望,入目沒有出租車的蹤影。
明明平時這個點都有些攬客的出租車,今晚卻一輛都見不著。
她焦灼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前方某處。
她愣了愣。
老天爺仿佛跟她開玩笑,在她心急如焚最需要尋求幫助的時候,又和這人四目相對。
要不要向他求助?
如果開口打破僵局,他會怎麼想她?
明笙站在原地,咬著唇,天人交戰。
而對麵,傅西洲安靜跨坐在機車之上,手指燃著一根煙。
桀驁的氣勢因為黑夜而收斂。
也許察覺到踟躕在馬路對麵的她正在舉棋不定,他靜等在原地,那高高在上的俾睨姿態,分明在等她自投羅網。
明笙知道他在等她開口,也很清楚半途而廢的自己很沒出息。
但眼下,似乎隻有求助他,她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達趙一清身邊。
最終她咬咬牙,在他鷹隼般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他。
終於彆扭站到他麵前。
先是謹慎張望一圈左右,並沒有發現熟悉的麵孔,這才耷拉著眼皮,小聲求助:“我朋友遇到點麻煩。”
“什麼朋友?”
傅西洲的語氣如平常,隻有聲量微沉,像是上好的琴弓在弦上推拉。
他的氣定神閒足以說明,他並不關心她的朋友遇到了什麼樣的麻煩。
他隻想知道對方是什麼人。
“跟我一起搭車的女孩子。”
掌心裡的手機又在響,明笙越加心焦,“可以嗎?我真的很急。”
眼皮抬起,她水潤的眼眸裡寫著明晃晃的請求。
是一雙融合了清純與嫵媚,幾乎所有有正義感的男人都無法拒絕的眼睛。
可惜傅西洲也許是那個例外。
他唇角隱晦地勾了勾,重新掌握兩人之間的主動權,他心情不錯。
“我的時間很寶貴啊。”
越是情急,他的語調越是慢悠悠中透著散漫,“想好了嗎?拿什麼來換?”
這種趁火打劫的姿態,明笙可太熟悉了。
在抬腿往他走來之前,她便隱約預料到,要這位大少爺屈尊降貴答應幫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個代價,很大可能是她自己。
嫣紅的唇倔強地抿了抿,雖然早就有所預期,可真的親耳聽到,又覺得刺耳不能接受。
該有多無恥,才會每次道貌岸然地要她拿身體來換?
何況,那麼久了,就不能換個人嗎?
明明有那麼多新鮮嬌豔的女孩子成天在他跟前晃,博他歡心的手段也比她多得多。
明笙雖然很急,不過眼下這情況,到底不是幾年前被逼到走投無路隻能向他求助。
辦法很多,沒必要在他這裡死磕。
“那就不浪費你時間了。”
她冷著臉生硬拒絕,餘光瞥見一輛空載的出租車正迎麵而來,轉身就要奔著那輛車衝過去。
下一秒,手被一股蠻力拽往相反方向,明笙的細腰猝不及防磕在機車堅硬的骨架上。
“傅西洲!”
她怒叱,腰被禁錮著無法動彈,她晶亮冒火的眸子登時和他近距離對上,“你做什麼?!”
顧不得疼,她本能地向四周望去,確認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早就跟他約法三章,不能在學校附近和她有親密舉動。
這一條他以前都遵守得很好,甚至比她還忌諱被彆人發現他們的關係。
沒想到幾個月不聯係,他竟然出爾反爾。
相比她的心虛驚慌,傅西洲可就從容多了。
慢條斯理欣賞她的狼狽,見她的嬌顏卸下刻意裝不熟的冷淡,他心中終於感到一絲快意。
女人這樣才可愛。
“沒人教過你嗎?”
肌肉結實的手臂伸來,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她強行拽上車,“求人求一半,是犯規的。”
明笙心跳失速:“我沒什麼可以跟你換的。”
傅西洲落在她臉上的目光總有些諷刺味道,像在仔細掂量她那微不足道的身價。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看著她那張秀美卻倔強的臉蛋,輕嗤,“身上那二兩肉沒漲多少,不值錢的骨氣倒是多了不少。”
“你……”
明笙隻感覺到屈辱,可惜他不給她開口機會,將頭盔塞到她手裡,“少廢話,戴上。”
“你是強盜嗎?”
明笙咽不下這口氣,一邊戴上頭盔,一邊忍不住要與他理論。
“明知我是強盜,當初還敢送上門?”
明笙被狠狠噎住,不言不語。
默不作聲坐到他車上,一前一後,距離很近,但還沒有近到可以安全上路。
明笙矜持地與他保持一拳距離,雙手始終執拗垂在身側。
傅西洲垂眸,察覺到了,嘴角冷淡地一扯,也不催促,就這麼耗著。
反正急的人不是他,他有的是時間。
遲遲聽不到發動機的聲音,明笙意識到他在等她主動,臉頰微熱地抬手,虛虛圈住他勁痩腰身。
傅西洲促狹:“不怕摔斷脖子?”
明笙咬咬牙,環著他腰身的雙手圈緊,一臉視死如歸。
肢體僵硬。
傅西洲對自己的身體近乎苛刻,保持著媲美頂級運動員的體脂率。
當她細嫩的手心觸到他腰腹的那一刻,有關這具強壯身體對她絕對掌控力的記憶從意識海裡翻湧而上,令她在那一瞬幾乎忘了要呼吸。
“強盜頭子。”
她喃喃著,掩飾滿心滿眼的不自在。
儘管明笙態度不怎麼樣,可是她現在人在車上,溫順貼著他寬闊堅硬的脊背,發絲肌膚散發著能夠安撫躁動的馨香。
這所有的一切,很及時地紓解了傅西洲這些日子以來的躁意。
並不急著發動,他微眯著眼,極度享受地吸了一口指尖那根煙。
吞雲吐霧間,半支煙蒂落地,劃出一道漂亮的金黃弧度後被一隻腳碾得細碎,零落散在了風裡。
一張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俊臉微仰向夜空,刀削斧鑿般的眉眼足夠深邃。
可惜明笙坐在他身後,看不清男人的臉,夠年輕,也夠狂——
輕籲一口,淡灰色煙霧從口中噴薄而出,泯滅在夜色裡,隨之而出的,還有一句輕飄飄的追問。
“怎麼?主動上了我這艘賊船,又想下來了?”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