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襯衫,他看重外表,但凡來隊裡,都會穿戴得整整齊齊。但白襯衫進入火災現場實在不友好,向東一直在拍打落在襯衫上的灰塵,整理完畢他才繼續說:“這些年方慶華一直照顧張英明,張英明願意讓方慶華進家門,也願意吃她做的飯菜,可見關係還是不錯的。無緣無故的,方慶華為什麼殺人?”
方慶華和張英明認識多年又一直交好,二人沒有任何利益關係,這的確是說不通的。
崔落推測道:“又或者是方慶華送來飯菜後便離開了,後來察覺到起火,便想來救張英明,沒想到人沒救成,自己也倒了。”
沈婉婉戴好手套,四處找線索。
其實痕檢和陶隊都已經進來過,不會遺留太多線索,陶薑特意讓崔落帶著沈婉婉和向東進來轉一圈,是想讓她們儘快熟悉自己的角色。
沈婉婉明白這一點,但還是認認真真做好該做的工作。
她在客廳轉了一圈,雖然沒找到新的線索,卻發現客廳裡少了些什麼。
“凶手將凶器拿走了?”
崔落指向小臥室,“剛剛聽老鄒喊,凶器似乎在那邊。”
沈婉婉走向小臥室。
小臥室裡隻有一張單人床,地上堆著不值錢的雜物,已經被張英明當做庫房來使用。
單人床靠窗,凶器就在單人床上,是一根鐵棍,一頭粗一頭細,粗的一端布滿血跡。
凶器還未被收走,應該也是陶薑特意叮囑的。
可凶手為何不帶走凶器,又為何特意將凶器放在沒有人居住的小臥室?
若是不方便帶走,隨手丟在客廳便可。
回客廳要經過廚房,沈婉婉留意到廚房水缸旁邊的縫隙裡丟了一塊磚頭。
磚頭並未積灰,是剛放到此處沒多久的,沈婉婉將磚頭收進物證袋裡。
由於案子已經發生過一段時間,沈婉婉幾人乘坐警車回到隊裡時,屍檢報告已經出來了。
“張英明,男,41歲,屍體呈拳鬥姿勢,氣管腔內無煙灰、炭末沉著,無熱作用呼吸道綜合征,血液中不含HbCO,可以確定是死後焚屍。其致命傷位於枕骨,為棍棒類損傷,創口的形狀、直徑與案發現場的鐵棍一致,可以確定鐵棍就是凶器。”
“方慶華,女,50歲,屍體同樣呈現出拳鬥姿勢,氣管腔內有煙灰、炭末沉著,咽喉、氣管、支氣管黏膜充血、水腫、壞死,形成灰白色假膜,都是熱作用呼吸道綜合征的表現,死者的確因火災而死。”
向東是偵查員,接觸過的法醫學知識不多,下意識問道:“熱作用呼吸到綜合征是什麼意思?”
沈婉婉離向東最近,便說:“火災中喪生的人大多是窒息死,高溫煙霧進入呼吸到,引起方才法醫說的一係列反應,導致喉嚨水腫,進而窒息,這是判斷是否為生前燒死的確證。”
崔落讚道:“剛來就知道這麼多,不錯嘛。”
沈婉婉謙虛道:“隻是剛好看過類似的知識點,其實都是書本上的內容,實際情況往往更複雜,我還得努力學習才行。”
向東沉默的放下手中的筆。
他看著記錄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再看看沈婉婉抱臂輕鬆的模樣,心中的落差感越來越強烈。
自打來了市局,好像每一次被表揚的都是沈婉婉,而扮演笨蛋角色的都是他。
向東絞儘腦汁地從腦袋裡挖出一點點與法醫學有關的知識,“我記得……高溫條件下,顱骨也會發生顧著,和頭部遭受重擊的情況類似,不會弄混吧?”
所有都看著向東,這一回,他們真的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向東臉皮再厚,此刻也被看的不好意思了。
他故作若無其事地拿起鋼筆,手指一碰到鋼筆,鋼筆就飛速轉了好幾圈,“我也是在書上看到的。”
法醫笑道:“今年的新人都很願意研究法醫學嘛,這太好了,我很高興,你們比老鄒他們強,他們是一星半點都不懂,就知道催催催。”
向東感覺找回了些場子,坐得也直了。
法醫話鋒一轉,又說:“不過雖然會有此類現象,但屍體呈現出的表象還是有細微不同,更何況鐵棍是弧形的,枕骨也有相應的凹陷,可以確定鐵棍是凶器。”
鄒國棟嗬嗬笑了幾聲。
向東恍然明白方才為何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痕跡已經完全能對得上,還找到了凶器,即便他說的情況是存在的,也足夠排除了,他問的根本就是個蠢問題。
這一下子,向東又泄了氣。
法醫彙報完,陶薑才站出來說話,“從目前調查到的情況來看,張英明仇家很多,而方慶華正好相反,沒有仇人。方慶華的人際關係比較簡單,我們先來梳理她的問題。”
“方慶華蘆城大梁村人,八零年丈夫離世,方慶華沒有其他親人,獨自來到許州定居。剛到許州時靠洗衣服、賣紐扣賺錢,後經鄰居介紹,在一家飯館打工,工作至今。按照鄰居的說法,方慶華是胡同裡的老好人,大家對她也都不錯,不然不會給她介紹工作。就連張英明也對她客客氣氣,兩人相處的不錯。如果張英明和哪個鄰居鬨矛盾,鄰居害怕張英明報複,還會請方慶華幫忙說話,一般情況下事情就了了。”
崔落惋惜道:“這麼看來方慶華的確是被連累的,多好的一個人啊,為了這種人死了。”
“張英明的仇人就太多了,他沒有正當職業,去年還因為偷竊被捕,當時查到的金額比較小,沒關多久就放出去了。我已經派人去找與他接觸比較多的榮哥,他和那邊的人來往比較多,具體和誰有什麼仇,還得問他們。”
崔落看向鄒國棟,“老鄒,昨天你帶回隊裡的那個狼哥,我記得他認的大哥就是榮哥。”
“是他,榮哥最近不老實,我看他小子想倒騰違禁品,就想過來敲打敲打。他一直找借口不過來,我昨天就先把小狼叫過來了,最後榮哥也沒來,讓他們另一個人過來打發我,不過我們約了今天見麵。”
沈婉婉剛工作,對流竄於許州各地的混混們還不太了解,陶薑特意讓她和向東一起去見榮哥。
榮哥全名柳凡榮,35歲,警局常客之一。
他在許州小有名氣,但凡有打架鬥毆的,準少不了他。
至於他再往上拜的碼頭,那就更高了。
陶薑擔心兩個新人會受欺負,特意讓鄒國棟跟著,許州的混混就沒有不認得鄒國棟的。
鄒國棟找到榮哥時,榮哥正在金沙會所唱歌。
金沙會所背景複雜,榮哥幾人經常過來。
鄒國棟剛一進去,便引來側目,他笑嗬嗬地推走幾人,走到榮哥身邊坐下,攬住他的肩膀,“榮哥最近都沒什麼時間呦。”
榮哥這才發現鄒國棟,戰栗過後,扯了個麻木的笑容,“鄒哥,您怎麼過來了,不是說今天我去見您麼。”
鄒國棟笑眯眯道:“你現在地位高,我請不動你,不就得過來了?”
榮哥關掉音樂放下話筒,朝鄒國棟點頭哈腰,“您這是說的哪的話,我這幾天忙,是真的忙。您有事您說話,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幫。”
鄒國棟看了一眼榮哥的小弟們,榮哥立刻將他們遣走。
鄒國棟這才說:“最近忙什麼,打算進軍新領域了?”
“哪的話哪的話,我可沒那膽子,就是帶著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