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不知道有諸多不妥嗎？這不是沒得選嗎？
不過他馬上回過神，孫小姐不會無緣無故提賈家的不是和黛玉的處境，她大概是有些想法，不好直說，所以才試探他對黛玉的安排和賈家的看法。
所以他馬上對曦月拱手道：“孫小姐冰雪聰明，看出諸多不妥來，請您直說無妨。”
曦月於是說道：“林大人，我出生於小官家，父親在給內務府做事前也隻是稍有積蓄的平頭百姓。所以我不是很懂你們大家族的規矩，若有說的不對的地方，請您見諒。”
“您不能選黛玉的孩子做繼承人嗎？她是您的血脈，她的孩子自然也有您的血脈，隻要日後改姓林，這外孫和孫子又有何區彆？難道您心裡覺得女兒要嫁出去，便不是自家人嗎？”
林海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說道：“我自然把玉兒當自家人！但她出嫁後生下的孩子，也是彆人家的血脈，如何容得下我去討過來改姓？”
心裡卻微微一動。
聽到他不把黛玉當外人，曦月鬆口氣。要是林海的觀念是那種嫁出去的女孩潑出去的水，那這就很難往下談了，她得費更大的勁去說服林海為啥女孩也是自家人。便說道：“林大人，咱們慢慢來理思路。您就先說，這事情可不可以。至於能不能做到，那是下一步才考慮的事情。”
林海皺著眉頭思索，最後道：“不考慮能不能做成的話，理論上是可以的。”
曦月再次與他確認：“宗族那邊也會認可嗎？”
林海點頭，說道：“其實宗族一直想要我過繼，可都是五服外的了，我實在不願，也怕他們日後苛待玉兒。若是黛玉的孩子改姓林，那可比他們選送的孩子還要名正言順。”
曦月稍微拔高了一點語氣，說道：“那咱們達成共識：這法子理論上是可行的對嗎？”
林海點頭默認，但實行起來很困難。
曦月從他的書桌上取了紙筆，然後開始做分析記錄。她寫下題目：外孫入繼可行性分析。邊寫邊說道：“那咱們開始分析能不能做成？困難有哪些？如何克服？我如今一條條的寫下來，也方便您看。”
林海起身走到她這一側來，尋椅子坐下看她書寫。
隻見曦月先寫第一條：
“首先，黛玉能生下男孩嗎？這是送子娘娘的天命，咱們凡人不可得知，暫時就當她能好了。”
這嚴肅活潑的勁兒，林海沒忍住輕笑一聲。
“第二，生下男孩對方願意讓他過繼嗎？或者說有這樣的家族嗎？該選什麼人做黛玉的夫婿候選？”
後頭曦月就沒寫了，這是要討論的內容之一，先略過，列下一個難關。
“第三，對方答應了，但又反悔怎麼辦？”
這裡又分出兩個小條目，訂婚時答應但結婚前反悔，和訂婚時答應但生下兒子後反悔。
列出這麼三條，曦月側頭對右手邊的林海說道：“大方向上就是這三個難點罷？具體操作的細節困難暫時先放一放，咱們先討論大的。”
被她這麼一細化列點，似乎也有能成的希望似的，林海也打起精神，認真的順著這三點思考起來。
說白了要討論的隻有兩個，什麼樣的家族和男子願意自家兒子改姓，以及對方反悔了有沒有反製手段。
曦月左手撫著第二條，說道：“林大人，我先胡亂寫幾個寬泛的，咱們再一一細化。首先肯定是非獨子家庭的幼子，庶子也勉強可行，這兩種要麼是家裡心疼不能繼承家業，要麼是家裡不受重視。”
林海點頭。曦月寫下：庶子/幼子
曦月接著分析道：“他的家族和他本人最好有求於林家和您，這樣定婚約談條件時談攏的概率大些。”
這樁婚姻相當於兩個家族的交易，對方有所求才更有通過意願和執行意願。那麼林家和林海又有什麼籌碼呢？曦月寫下：求官/求財/求名。
這是人世間三大通俗願望，而林家和林海恰巧給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