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囂狂(2 / 2)

確實沒意義。因為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無論他隻是個沒背景沒靠山的落魄窮小子,還是個來頭不凡的隱藏大佬,仇結了這麼大,這些人都不會再手下留情。

但人在目前這種狀況之下,往往很難再顧得上冷靜地去分析這些。

巫方眼中掠過一抹讚許的笑意,但下一刻,他就一把卡住了林雪曠的脖子,猛一個反身,將他受傷的脊背“砰”一聲重重地砸在了車門上。

他收緊手指,麵帶笑意,慢條斯理地說:“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是什麼人?”

兩人近在咫尺,但看著對方的舉止,林雪曠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他覺得這人身上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熟悉的,就像是另外一個他自己。

他笑了笑:“你猜?”

那名叫做陳濤的瘦高個對巫方很有幾分忌憚,但他吞了那枚毒蠱之後心裡一直惴惴不安,更是對林雪曠憋著一股惡氣。

此時見這小子落了下風還這麼囂張,陳濤忍無可忍,提起林雪曠掉在地上的那柄短刀,衝著他的臉比劃了兩下,怒斥道:“不說就是想直接死對吧!”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一陣水聲嘩啦作響,緊接著陳濤隻覺後腦勺一痛,竟是被一板磚狠狠拍中,鮮血頓時從頭上湧出。

事發突然,連巫方都是一個分神,就是這片刻的時機中,林雪曠突然暴起,上身後仰的同時雙手握住巫方掐著他的那條手臂,猛發力一擰,同時抬腿,正踹中了對方小腹。

巫方疾步後退卸力,林雪曠趁機劈手躲過他卷起來掛在腰間的鞭子,用力一抖,鞭梢展開,在空氣中發出尖銳的鳴響,“啪”一聲抽到了陳濤的手上。

陳濤先被打頭,再被打手,雪上加霜,手勁一鬆,林雪曠那把短刀已經被鞭梢打飛到半空,林雪曠輕鬆接住,物歸原主。

他朝著河堤邊看去,隻見何暄濕淋淋地扒在那裡,手裡還拿著一塊染血的磚頭,衝林雪曠拚命招手:“快走,跳下來,我帶你跑!”

林雪曠道:“不冷麼?”

看他居然還嬌氣上了,何暄要急死了:“就忍一下吧!”

林雪曠友好建議:“你還是先上來吧,這不是辦法。”

“沒錯,這不是辦法。”巫方的表情頗為複雜,盯著林雪曠,終究依然溫和一笑,用頗為遺憾的口吻說道:“這是我頭一次看走眼,你——沒受傷?”

生死搏命關頭,他們每一招每一式的選擇都尤為重要,剛才巫方將林雪曠按在車上,是考慮到他後背重創,采取這種姿勢既能夠增加對方的痛苦,也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但林雪曠剛才那一腳發力,腰背受傷的人可做不到。

林雪曠活動著手腕:“當然傷了,皮肉傷也是傷啊。不過為了爭取一些時間,剛才確實有一點小小的表演成分。”

他微笑著鬆開手,短刀垂直落地,刀鋒入土。

隨後,所有在場的人都聽到了一聲喟歎般的吟哦響起——

“黯然銷魂者,唯彆而已!”

隨即,一整片地麵突然微微一震,而後迅速升騰起一層薄薄的霧氣,波紋堆疊,澹蕩如水,一行行墨色的書文從大霧中升騰而起,如同鎖鏈般向著除林雪曠以外的所有人纏繞而來。

同時,周圍的空氣翻騰,無數人影幻象從中而生,他們的聲音彙聚在一起,長吟輕唱:

“……明月白露,光陰往來,與子之彆,思心徘徊……”②

——離彆煞。

這是一個在玄學界裡很多人都聽說過卻沒有見過的法陣,由一個叛徒的兒子所開創。

由於術士們往往擁有著比普通人強悍數倍的能力,為了保證社會秩序,他們身上的限製條件非常繁雜和嚴格,對此自然也會有很多人產生不滿。

但一旦違背這些規定和條例,那個人所將麵對的就是整個玄學界聯盟的追捕甚至絞殺,所以大部分人並不敢嘗試,嘗試過的基本上也都死了。

這其中唯獨有一個人,重傷之下還逃過了重重堵截,不單留了口氣藏到國外,還一點點建立起了一個十分龐大的法術組織,名為“暗礁”。

當年那名叛徒,也就是暗礁的老大,逃跑的時候已經有妻有子,但是他走的倉促而慌張,並沒有安置自己的家人。

他在叛逃過程中造成多人傷亡,最後這些憤怒的仇家抓不到人,就在他的妻兒身上下了降頭,想讓他們受儘折磨而死。

最後,那位妻子沒熬過去,不幸身亡,而兩人不過隻有五歲的孩子最終倒是獲救了,被他父親的下屬送去了國外。

二十年之後,這個孩子弑父奪權,成為了“暗礁”的新任老大,真名叫做唐凜,“離彆煞”就是他根據自己的經曆創造出來的。

後來在整個玄學界的多方聯手打壓之下,暗礁遭受重創,已經在一年多之前銷聲匿跡。隻能偶然才發現一些雙方衝突時留下來的陣法殘骸和戰鬥遺跡。

沒想到林雪曠今天竟然在這裡啟動了離彆煞。

看到這一幕,巫方臉上掛著的笑容終於淡了下去,他以一種帶著審視和深思的目光重新凝視著林雪曠。

片刻後,巫方沉聲道:“離彆煞需要開陣者以血氣支撐,原來你剛才噴那口血就是為了這個,又故意示弱把我們都給引進來,好算計啊。這個陣傷人傷己,你也很有勇氣。”

何暄從水裡爬出來,剛剛稍鬆了口氣,聽到這句話又是一驚,轉頭看去,視線中隻看見林雪曠冷峻的側臉。

法陣開啟的那一瞬間,他手中短刀倏地一旋,刀鋒橫劃而出,刹那間如朱砂玉璧筆,在半空中迤邐出一蓬詭豔的血光。

半空中一道雷鳴似的轟隆聲,書文流轉徘徊,幻象與呢喃交相大作,牢牢將眾人困在其中。

林雪曠足踏八卦方位,旋身一轉,他的衣擺在半空中綻成優雅的弧度,黑白光影籠在身畔,有著一刹那寫意的凝滯。

“識貨。”林雪曠手結印伽,靈流波動的光芒映亮了他唇邊的笑意,“玩的就是誰命硬,來吧。”

他本是個性情極為大膽鋒銳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選擇在高考前放下一切,孤身犯險。

隻是經過這些年的磨練,他的性格愈發深沉孤僻,這鋒芒也隨之內斂了很多,直到此時揚眉一笑之際,才依稀可以想見當年的桀驁張狂,意氣風發,令人不禁心馳搖動。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