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之外的人……要在這裡一起解決掉嗎?
畢竟他們的目標是那五個小孩。
那五個小孩明顯被自己踹門的聲音嚇了一跳,愣愣地看向自己。
男人冷漠地準備舉起手裡的槍支,試圖用那古怪的日語讓這群小家夥跟著自己走——如果有不識趣的,他不介意折斷他們的腿。
雖然過程會很吵,但隻要保證在那個叫
做織田作之助的男人親眼目睹他們死去之前活著就可以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幾個孩子雖然一開始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隨後朝著他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二人都不由得愣在原地。
在預想的所有反應內,唯有這個反應是他們沒有才想到的。
在二人愣神之際,那群小孩子忽然站了起來,朝著他們跑過來。
——要做什麼?
灰鬥篷男瞬間舉起了手中的槍,這是一種刻在血液之中的反應,卻又硬生生地克製住自己扣下扳機的衝動。
‘果然,他們不會殺那五個孩子。’
‘他們需要活著的孩子。’
‘但如果不聽話、逃跑或是哭鬨的話,他們應該也不會介意折斷他們的腿,以方便於控製。’
藤原由希在腦內與係統說到。
‘為了最大程度保護孩子們的安全,不如溫順地服從綁架犯們的行動。’
就如約定好的那樣,孩子們衝上去,抱住了那兩個灰鬥篷男。
從下而上,不帶任何恐懼、忌憚、亦或是目的性的,隻是單純的好奇的目光,看著被自己抱住的大人。
與他們不同的亞洲人的眼睛,黑棕色的,圓潤的,散發著閃亮亮的光。
似乎察覺到兩個大人的呆滯,以為自己驚喜計劃大成功的孩子們忍不住撲哧一聲,露出正處於換牙期的,缺了一個的門牙,綻放出充滿溫暖和陽光的笑容。
“耶!成功啦!”
……他們也曾在戰場上看到過孩子。
但大多都是屍體。
瘦骨嶙峋也好,七零八落也好。
但是沒有人在意,畢竟屍體這種東西,在戰場上隨處可見,不足為奇。
然而麵前這樣富有生命力的,生長在光明之下的孩子,卻讓他們微怔。
柔軟的,隻需要輕輕一下就捏斷的手臂;脆弱的脖頸,不會吹灰之力就能夠折斷。
——彆忘了他們的目標。
原本動搖的心臟瞬間冷卻下來,兩個人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
“兩位先生,現在要帶我們走嗎?”
靠在書桌旁的粉發少年朝著他們露出了一個柔軟的微笑,用標準的法語輕聲問道。
毫無攻擊力,未經受過戰鬥訓練,臉色蒼白,或許受過傷……
常年戰鬥的經驗讓二人一眼分辨出麵前粉發少年的狀態。
沒有任何威脅性——當然也不排除是偽裝出來的。
於是,他們果斷將手.槍對準了他的腦袋,用法語問道。
“你是誰?”
“是織田小姐的朋友。”
“……?”
兩個人下意識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茫然。
織田不是男人嗎?
……變性人?
一時間房間中的空氣有些尷尬,卻比之前剛進門
時,充滿殺氣的樣子好多了。
而麵前的粉發少年臉上的笑容卻不斷放緩,柔和得讓人有些不適。
一種古怪的感覺湧上胸口,而立即又被壓製下來。
其中一個灰鬥篷男黑著臉,一把推開抱住自己的克巳和優,朝著藤原由希的肚子狠狠地來了一拳。
“唔……”
藤原由希發出了一聲悶哼,臉色微微發白。
【滴】
【玩家保護機製啟動】
【痛覺降低百分之八十,敏感度降低百分之五十,精神保護開啟】
係統這次提高了痛感屏蔽的百分比,原本的痛楚瞬間消散大半。
不過對方這一拳完全沒有收斂力度,又正好砸在之前受傷的部位。
不用說,這一下子把他養了好久的傷再次回歸解放前;之前的縫合應該又裂開了吧。
藤原由希不由得在心中為自己多災多難的腹部而悼念。
然而,在兩個灰鬥篷男眼中,粉發少年被揍後也沒有反抗,也沒有驚叫求饒,隻是弓著身體稍微緩和了會兒,重新直起腰,那張白皙的臉上似乎更加缺乏血色。
即便如此,被粗暴對待的粉發少年也隻是微笑著,溫和又好奇地看向自己。
“把我也帶上吧;我也可以完成你們的心願。”
“讓你們得到那個人為你們帶來的「解脫」……”
“這是你們一直以來的願望不是嗎?”
或許是過於溫順的反應讓他們感到奇怪,又或許是孩子們好奇又歡喜的目光,讓他們感到陌生。
他們甚至都沒有綁住孩子們和那個少年的手,便像一群小動物們一樣,跟在他們身後。
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詢問著‘要帶他們出去玩嗎’,那股熱烈的態度,反而讓他們懷疑其自己今天的行動到底是來綁架,還是真的帶小朋友們出遊去的。
【宿主,為什麼這次你完全不反抗啊?】
藤原由希溫柔地笑著,在路過吧台時,拽著自己衣角的咲樂似乎注意到什麼,扭頭要去看吧台後的東西時,立即用手掌蓋住了對方的視線,不動聲色地轉了個方向。
‘唔,係統,你知道利馬綜合症嗎?’
利馬綜合症。
綁架者的心理逐漸被所綁架的人質所同化,逐漸對人質產生同理心,開始考慮人質或是受害者的意願以及需求;綁架者會對受害者產生好感、依賴性、甚至愛慕之情。
在此基礎上,綁架者和被綁架者的立場逐漸趨於一致。
是與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完全相反的情況。
算是一種小眾的心理現象。
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大喊大叫;溫順甚至說迎合綁架者的需求,認同並安撫綁架者的目的與心理;小孩子們的擁抱讓他們身體僵硬,也能起到喚起同理心的效果。
‘……我隻是在賭這種可行性。’
說到底,藤原由希也沒有把握。
但這樣
至少不會讓孩子們受到傷害。
孩子們被帶到了一個灰色的麵包車前。
幸介倒是開心,不等那兩個灰鬥篷男招呼,歡呼一聲後主動跳上了車裡,招呼著其他孩子們一起上來。
灰鬥篷男:……
藤原由希是最後一個,在踏上那個灰色麵包車前,他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向車邊的男人。
而跟在他身後的男人都警覺起來,抵在後腰上的手/槍微微使勁,手指也放在扳機上,一點一點縮緊。
“抱歉,我還不知道兩位先生是來自哪個國家的。”
“畢竟說法語的國家很多,摩納哥、比利時……”
“這和你無關。”
藤原由希笑了笑,溫柔地說道。
“但那是你們的故土,不是嗎?”
“……我們被故土拋棄了,被當成廢棄的棋子,無用的垃圾。”
抵在後腰上的手.槍猛地往前一頂,藤原由希毫不懷疑,如果對方手中拿的如果是如果是刀子的話,絕對已經捅進去大半。
車內,座位上堆積滿了的炸.彈閃爍著危險的紅光,時暗時亮,無疑警示著眾人危險迫在眼前。
但是小孩子們並不懂這些閃爍著紅光的東西,是如何的危險,又會如何將他們嬌嫩脆弱的身體化為焦炭與碎片。
他們聽不懂,幾個小腦袋隻是扒在車窗上望著車外的三人。
“藤原哥哥和兩個叔叔在說什麼呢?聽不懂。”
“在說外語吧,藤原哥哥好厲害。”
“織田能聽懂嗎?”
“不能吧,織田那麼笨。”
孩子們一無所知,隻是眨巴眨巴眼,看著麵前的大人們交流。
不過除了藤原哥哥在笑外,兩個叔叔麵無表情。
看上去真的很凶。
“——但是你們依舊愛著自己的故土吧。”
藤原由希舌尖抵在上頜,緩緩地說到,
“因為愛著故土,才會為背叛而感到憤怒。”
“無家可歸的灰色幽靈們。”
兩個人臉色一變,一股無法描述的怒意湧上心頭。
是啊。
他們被拋棄、被背叛,為了祖國奉獻一切後,又遭到驅逐。
所有,他們至今為止的戰鬥,到底都是為了什麼呢——
“啊。”
趴在車窗上的真嗣一直盯著其中一位男人看,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叫出了聲。
一直嘰嘰喳喳的孩子們好奇地看向自己的同伴。
而真嗣指著朝他看過來的男人的臉,忽然笑了起來,像是故土中綻放的向日葵。
小孩子天真無邪地說道。
“叔叔的眼睛好好看,像、像……”
小孩子絞儘腦汁,才想到了一個形容。
“像是蘋果味的水果糖一樣!”
“啊!真嗣你又偷吃糖了!”
“我沒有偷吃!”
小孩子們鬨作一團(),燦爛的笑臉帶著最真誠的善意?(),讓那兩個冰冷的男人愣在原地。
笑容。
——他們一直以來的戰鬥都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守護他們的故土啊。
藤原由希感覺到抵在自己後腰上的槍口似乎往後退了退,緊繃著的神經剛放鬆下來半秒不到,卻又隨著男人沙啞的聲音重新懸起。
“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被拋棄了。”
“我們的靈魂始終無法釋放。”
“……抱歉了,就當是為了我們的心願,請你們犧牲吧。”
‘——啊,真是糟糕。’
藤原由希苦笑,
‘果然這這一次讀檔,也是徒勞而返啊。’
他們尋求解脫靈魂的意願太過強烈,完全無法扭轉。
【……還要讀檔嗎?】
係統輕聲問道。
‘唔……’
還沒有等藤原由希做下決定,此時,從背後傳來的陌生的少女聲音拖長了語調,喊道。
“噢——趕上了哦,社長——”
不僅是藤原由希,就連那兩個灰鬥篷男都微微一愣。
戰鬥素養讓他們感知到一股強大的氣息朝自己靠近,瞬間調轉槍口,朝著突襲到眼前的家夥扣下扳機。
槍聲響起。
然而,穿著墨綠色和服的來者卻僅僅一個側身,便躲開了子彈的威脅。
下一秒,那道墨綠色的身影忽然閃現於眼前。
屈膝、肌肉緊繃,再將力量彙聚於刀刃之間爆發而出。
冰冷的寒光一閃而過,隻聽得見金屬與金屬間碰撞而發出的錚鳴,清脆卻帶著一絲令人牙酸的危險之意。
僅僅是一擊,便讓其中一人直接失去了意識。
而藤原由希果斷地曲起手肘,朝著身邊的男人脆弱的喉結部位猛擊。
——感謝中也小姐之前的體術課。
雖然作用並不算大,但逼迫敵人不得不躲閃或是改變原先的動作。
不過隻是這一秒之差,足夠剛剛那位出手的強者解決掉另一人了。
穿著和服的人原本準備揮刀,在注意到車窗上的小腦袋們時,遲疑了半秒,調轉了刀刃,用刀背砍向敵人。
男人隨著那股力量直接撞到了麵包車上,從嘴巴裡流下鮮血,滑落時,露出副駕駛已經碎裂了的玻璃。
所有的一些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未染上鮮血的刀刃在陽光下,泛著銀白色的寒光。
不遠處,穿著駝色偵探服裝的黑發少女拽著自己的帽子,嘴巴裡嘟嘟囔囔的,聽不清在說什麼。
她的腳邊蹲著一隻黑貓。
那雙鳶色的眸子無聲地注視著灰色麵包車。
當周圍安靜下來之時,藤原由希才得以抬頭看清救了孩子們的人。
——一位銀白色短發的和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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