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立刻就知道了:果真是跟自己一起來的那個團子。
她揮手打發了那個小廝,關好門連忙坐到賈玎身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是誰?為什麼跑來賈府?”
賈玎噓了一聲:“我既來了這凡塵,便隻是普普通通一凡人,與你與所有人都無異,過往種種切不可再提起,你也忘了自己那一遭吧,否則這天道可是容不下你的。”
各界都有各界的法則,縱使天上的神仙,哪怕你有萬般能耐,入了凡世便立刻化成凡人,一身本事悉數削儘,須得忘記先前所有不可再提及,按照凡人的一生安安分分走完,否則這輩子便隻能留在輪回受苦,一旦投機取巧,天道察覺自會無情壓製,這便是三界法則。
王熙鳳想起,閻王身邊一個小鬼好像是絕望的歎過:“這下完了,落進了凡間,誰都沒法子了!”
她心裡猛地一涼,再不敢提起什麼凡間跟陰曹地府之事:“那你以後便要一直都當賈玎了?”
“不錯,我從現在起就是賈玎。”
王熙鳳心裡鬆了口氣:這樣也好,總比對著個不知來曆的祖宗要好。
“那我給你說說賈玎的身世吧。”
賈玎指了指腦袋:“不用,都在這裡了。”繼承身體是會連他的記憶也一塊繼承的。
王熙鳳笑起來:“雖然不能再提,不過有你在這裡我突然就覺得安心多了,先前總覺得不踏實,看到你我的心便穩了,我如今是你的親嫂子,日後咱倆多走動,互相照應,不管怎麼說,你幫了我,我定然會報答你的。”
賈玎點點頭:“你快回去吧,不要讓人看出來。”
等王熙鳳離開,他才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房間四周:原來凡塵是這個樣子的,看上去還挺有意思的。
門外一個小廝恭敬叫道:“三爺,二老爺命人給您送藥來了。”
賈玎學著原身揚聲道:“進來吧。”
小廝拿著金瘡藥走進來:“二老爺說這是上好的傷藥,塗上就不疼了。”
賈玎褪下衣衫讓他幫著換藥,不小心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嘶了一聲。
小廝有些心疼,對賈政便頗有微詞:“二老爺也真是的,怎能打的這麼重?他自己的兒子倒是知道心疼,我聽那邊院裡的小廝說就破了一層皮,寶二爺還叫苦連天的,看看把三爺打的,都皮開肉綻了,真是狠心!”
賈玎的小廝都是他外家給送來的,雖然按照賈府製度他比其他庶子庶女高貴許多,但賈府奴才刁鑽,他一個失了母親、父親又不管的孤兒,在這吃人的府裡根本活不下去,所以外祖專門調好了人送進來,賣身契都在賈玎手裡,這些人自然忠心耿耿,向著他而不向著賈府。
“算了,說這些有什麼用,打都打完了,也是我自己不爭氣,偏要跟著寶玉胡鬨。”
王熙鳳從賈玎的院子出來,看著天色晚了也沒處可去,乾脆就回了院子,誰知剛到門口就遇到賈璉的小廝堵門,東拉西扯不讓她進去,王熙鳳畢竟前世被休了三年,時間隔的有點久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等歪纏了幾句才想起來,這樣子分明是有鬼,賈璉定然是屋裡藏了人。
不過想想這個時候也隻可能是平兒,若擱上輩子她指定要打進去,再狠狠罵平兒一頓,不過換了如今她早就沒這心思了,這是已經嫁了賈璉沒法子,否則她指定都再不進他們賈府的門了,至於賈璉想寵誰就隨他去吧,這輩子她可懶得吃醋了。
既然他們不想讓自己進去,王熙鳳索性也就隨了他們的心,又轉身去園子裡走了走,估摸著他們也該結束了才又回來。
果然門口擋路的小廝已經不見了,賈璉看到她很是殷勤,這會兒他們才是新婚,賈璉也正對她稀罕的緊,背著她做了壞事自然乖覺,不像日後那樣都皮了。
平兒聽到她回來趕緊過來伺候,臉上還帶著些未褪的春色,儘管脖子被她儘量的遮擋住了,但還有些曖昧的痕跡露出來,臉色也有些心虛,不敢正視王熙鳳的眼睛。
王熙鳳裝作沒發現,隻是心裡卻在思慮著是不是該換個丫鬟了,平兒是個聰明圓滑的人,上輩子自己得罪儘了人,卻全被她攬了好處,最後更是拿著自己的銀子充好人幫著賈璉安葬了尤二姐,讓賈璉對她感激不已、推心置腹,最後自己落得一身狼藉,她卻憑著在自己身邊攢下的好名聲差點被扶了正,若不是後來宮裡念著賈元春放了賈府一馬,賈府才議了個好親事,平兒早就變成正室了。
也是自己眼瞎,上輩子竟然做儘一切蠢事替平兒鋪路,想當初尤二姐的存在可還是她捅給自己的,最後她自己倒裝了個好人,這種事情多了去了,每次出事她都讓自己去得罪人,她卻在後麵撿功勞,這種人很會來事,他們不見得有多麼惡毒的心思,但也一定不是什麼好人,就比如自己上輩子落難,平兒沒上來跟彆人一樣踩她兩腳,卻也沒出手幫忙,所以王熙鳳不恨她,隻想著心腹之事還是另找彆人吧,比如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