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人小聲勸道:“陛下,因書生自儘於牢中並且留下血書一事,京城現在人心大亂,此時不宜節外生枝,賈玎此舉雖說不敬,但他畢竟是為了那些冤死的書生討伐梅家,一時義氣態度難免激烈,若是當真處置了他,反而會更加激怒百姓跟那些舉子,屆時百姓隻會誤以為梅家之所以敢那麼肆意妄為是受陛下指使,隻怕到時候會把梅家的罪責全按在陛下頭上,所以臣認為,賈玎此時不宜處置。”
皇上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垂眸看了賈玎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賈玎以下犯上,但念其也是為無辜枉死的學子申冤,暫時禁於鳳鸞宮中!”
鄧貴妃大大鬆了口氣,連忙讓人強行帶走賈玎:“多謝陛下!”
宮人將賈玎壓到鳳鸞宮內就全部退出去了,隻留下鄧貴妃跟賈玎在場,賈玎低頭跪下:“對不起,給您惹麻煩了。”
鄧貴妃搖頭歎息:“你呀,中了東平王府的計了!”
“中計?”
鄧貴妃拉起他一起坐在旁邊的榻上:“你可知那些書生為什麼自儘?”
賈玎慚愧道:“為了我們,是我們不自量力的救人才害了他們!”
鄧貴妃苦笑:“傻孩子,他們很可能是死在東平王府手裡的!”
賈玎大驚:“怎麼可能?”
鄧貴妃揚聲叫來翠蓮:“你跟他說說吧。”
“是。”翠蓮轉向賈玎:“公子,我們埋在皇後宮裡的探子親眼看見,方才有東平王府的人來找皇後,她悄悄貼在牆根聽了幾句,大概是東平王府告訴皇後事情已成,讓皇後做好準備。”
賈玎急忙問道:“做什麼準備?”
鄧貴妃接話:“自然是鼓動後宮煽動流言,逼皇上處置梅妃母子,立宗親之子為儲君的準備。”
賈玎還是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牢裡的書生是東平王府殺的?可是那些血書又是怎麼回事?”
鄧貴妃搖頭:“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隻是前兩日聽皇後宮裡的探子說東平王府來人,對皇後說什麼時機已到,當時我不解其意,緊接著那些書生就死了,京城大亂,到處都在討伐梅家,而東平王府卻又說事情成了,我剛才派了翠玉悄悄去打聽,確定在這些書生死之前東平王府的確跟刑部接觸過,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是看看梅家現在的處境,誰最得利,難道還不明白嗎?”
賈玎垂眸仔細思索:之前梅家把事情鬨大時背後就少不了東平王府推波助瀾,但是東平王府不可能做無用功,廢了這麼大勁挑起梅家與天下所有讀書人的矛盾,他們不可能毫無動機,所以東平王府最終的目的就是要借這個機會,借來京趕考的舉子扳倒梅家,可是陛下執意偏袒梅家,前幾日書生的事情鬨那麼大皇上還是舍不得處置梅家,東平王府肯定是不甘心不了了之的,那他們就要把事情鬨的更大,逼的皇上不得不處置梅家!
有什麼比數百書生無端死在牢裡更能激起民怨呢?書生們進京趕考,卻莫名其妙被梅家害死在獄中,這件事一旦傳遍天下,皇室顏麵將蕩然無存,皇上若是還想袒護梅家,隻怕會引起百姓嘩變、江山不穩,到時不用等三皇子繼承皇位就該被憤怒的百姓給反了,所以現在皇上其實已經被逼的走投無路,梅家保不住了!
賈玎有些想不通:東平王府算計自己,又有什麼目的呢?
翠蓮提醒:“就在公子剛離開後,聽說三皇子得了消息就趕去了禦書房門口。”
賈玎明白了:自己今日進宮,憤而為枉死的書生請命,隻怕這會兒已經被彆有用心的東平王府傳遍整個京城了,再加上自己這幾天救了那麼多書生,此刻他在所有舉子跟百姓心裡的地位隻怕十分尊崇,可若是自己進宮請命卻命喪皇宮呢?
屆時所有百姓跟舉子定然眾怒難任,勢必要替自己報仇的,東平王府隻要在其中稍微一挑撥,再加上皇後名義上也是自己的義母,她隻要棱模兩可的說上一兩句什麼,那麼三皇子這個殺人犯的罪名就徹底逃不掉了!
此時百姓跟舉子還隻是把所有矛頭全部指向梅家,畢竟三皇子年紀尚小,大家隻會認為是梅家狐假虎威而不會遷怒三皇子,皇上此時若決斷一些直接處置了梅家,保全三皇子斷尾求生很容易,那東平王府的打算依舊落空,他們最終目標是三皇子,而賈玎就是東平王府選定的那把徹底殺死三皇子的刀!
賈玎全明白了,驚出一身冷汗,他縱然沒想活,可也不願做了東平王府的棋子,原來自己也是他們計劃中的其中一環!
鄧貴妃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從你被皇上注意到,執意讓你認我為母開始,你早就是皇上、梅貴妃、皇後三方拉鋸的棋子了,他們是不會讓你置身事外的,之所以放任你自由自在這麼久,就是為了降低你的警惕心,實際上他們從來沒放鬆過對你的把控,你知道嗎?冷宮的看守前兩日已經全部換人了!”
賈玎心裡一緊,連忙抓住鄧貴妃的胳膊:“您說什麼?冷宮被控製了?他們想對炕生做什麼?”
梅貴妃歎道:“一個小小的奴才有什麼好控製的?他們監控那個小太監,實則目的在你!”
賈玎悄悄鬆了口氣,隻是心也逐漸提了起來:哪怕現在還沒發現,可炕生的身份還能瞞多久?一旦暴露,這個宮裡多的是人會要他的命,首先耳目遍布整個後宮的梅貴妃就不會允許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