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在竹似乎找到了樂趣,高興地往他麵前湊著喊。
忽然間她突然聽到了一個粗糲的聲音,沙啞著也喊著“壯壯哥”。這聲音聽著很是熟悉,像是木鴣那隻叫酷哥的鸚鵡……
等一下,酷哥?
何在竹頓時清醒過來,她猛地睜開眼。果然,酷哥此時正落在她房頂,嘴裡還在重複“壯壯哥”。大抵是她剛才說夢話被它聽到了,何在竹有些羞惱,噓了兩聲無果,隻能揮揮手讓走。它倒是學的快,說了幾聲“走開”,便展翅飛走了。
留下何在竹看著遠處微亮的天光,陷入沉思。
是了,武林盟主顧留風當年與恩師鬨翻後,顧家內鬥不斷,又卷入朝堂風波,暗流湧動。江湖傳聞其幼子顧鳴鳳被人劫持後反殺敵人回到顧家,彼時顧家也解決家族紛爭,顧留風的妹妹還嫁與朝中新貴徐衍之,一時間顧家又再次風頭無兩。現在想來,顧鳴鳳當時應是沒被敵人劫走,而是藏到了褚州。
要不是顧鳴鳳開口相認,她想到顧鳴鳳竟然就是當年那個嚴肅可愛好欺負的小呆子。她一直以為壯壯哥就隻是兔子婆婆的遠親。
大概是要躲人追殺,顧鳴鳳雖未隱去姓氏,但還是隻說了自己的小字。後又被何在竹亂叫一通,連帶著左鄰右舍的都管他叫壯壯,倒是歪打正著了。
那時候壯壯哥初來乍到,需要置辦東西時何在竹就蹦蹦跳跳在前麵帶路,被頑童欺負何在竹就雄赳赳氣昂昂的擋在前麵與彆人乾架……安頓下來後,壯壯哥不太出門常常在家讀書或是拿根樹枝練習劍法,這個時候何在竹就抱個兔子擋在院門那裡守著,美名其曰她作為老大要保護小弟,就像牛牛哥保護二娃子。壯壯哥也很上道,經常買糖“孝敬”她這個老大。
後來——
三個月後,壯壯哥就不見了。
聽說是他哥哥來接他回家了,天不亮就走了。他走前給何在竹留了信,但被兔子吃了一半,隻剩個珍重二字。
何在竹傷心了一陣子,但很快兔子婆婆也被接走了,知道應是壯壯哥托人將兔子婆婆接走照顧了,她又為兔子婆婆開心起來。
再後來,何氏一族因出了幾個傑出小輩,在江湖裡聲名漸起。而何氏族中很多年前便有人籌謀著結交權貴,踏入官場,現已在官場中站穩腳步,原先堅持避世的族長在何氏內部爭鬥中逐漸落敗。
何氏一族換了新族長,族中變的階級分化嚴重。漸漸的,何在竹他們家在族裡也沒有了立足之地,何父何母離鄉背井外出謀生,在外經商雖不易,好在也算有了營生,祖父祖母亦不願呆在族中,索性去遊山踏水,何在竹被托付給了何枳。
姑侄兩人在族中呆的並不痛快,族學先生隻看重族長親信,何在竹他們這樣的分支隻當是不存在,並且何在竹這個留守兒童經常被人欺負,彪悍快樂的童年一去不複返,現實讓何氏祖學會了看眼色。後來,何枳女士一拍大腿,二人索性搬到了後山的竹林居住,遠離是非但離城中倒是很近,姑侄二人依然經常夜黑風高光臨族長家,打卡族長夫人的屋頂……再再後來,何在竹來到了這,她幾乎記不清壯壯哥的模樣了,甚至也記不清楚兒時那些事,直到她聽到那聲祖祖,才想起來壯壯哥哥似乎也愛吃桔子糖。
這些往事就像桔子糖,遙遙看著應是甜的,吃到嘴裡卻總有股難以割舍的酸澀,讓人上癮的竟也是這酸澀。
話本子裡總愛寫故人相逢,愛那破鏡重圓的動人心弦,何在竹想,原來故人相逢並不一定是欣喜,而她和顧鳴鳳頂多算童年斷了音信的故友,也更談不上破鏡重圓。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故事。反而……
反而可能還會讓人徒增失望。
顧鳴鳳之前對她的多加照顧,每日陪她練晨功,陪她對練,陪她幫冉婆婆挑水,原來都是因為她兒時結下的善緣嗎,何在竹自嘲一笑,也是,長大後的她好像沒有什麼討人喜歡的地方。
那,顧之望,他——會失望嗎。
那個活潑可愛的何祖祖沒有成為她口中的蓋世女俠,甚至自保都費勁……過去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總覺得自己在挾恩圖報。雖然一直說厚臉皮抱緊大腿不撒手,但何在竹不是沒有自尊心,反而她自尊心極強,骨子裡驕傲又自卑。
她以為和顧鳴鳳這樣的天之驕子不過是萍水相逢,她保證儘量不拖顧天才後腿,第二擂是多人組隊,她厚著臉皮想,她就隻占一個位子應該不要緊的,而且她也不是全然沒有價值她輕功還不錯,如果實在不行趕她走時她再跑路。但是顧鳴鳳這人講義氣教養好,多半不會趕她。
但但是,她忘了,義氣這東西是雙向的,既然是朋友,她如何再當無事發生般去“利用”他。她近幾日愈發覺得自己不能太自私。
武林大會僅有三擂,至關重要的便是前兩擂,第三擂因為一些彆的無法言說的原因倒也可有可無了。
都傳第一擂其實也是為大家好,篩下底子差的人以免第二擂的江湖試煉中丟了小命,可想而知第二擂難度十分大,即便是武學天才,也須小心應對。畢竟大虞並不缺天才,整體作戰中每個位子的人都極其重要,倘若有了短板這個隊伍極容易被攻破,或許馬景然說的對,他應該換個搭檔。
她自己有重要的迫切的想實現的東西,那顧鳴鳳就沒有嗎。
本就心事重重的何在竹,在聽到那聲“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