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靳燃的視線,先是落在林鹿臉上,而後是和她並肩的婁峪,最後才是兩人的手。
看著他們緊緊相扣的手,喬靳燃心臟疼了好一會兒才攢足力氣移開視線。
蘇黎的脾氣他一直都知道,看似柔弱,骨子裡卻很要強,他一直都以為她是在怨他,在跟他賭氣,等她消氣了,一定還會回到他身邊,可這一個半月,他聽到的卻是她和婁峪關係甚篤,偶爾吵架也是戀人間的打情罵俏……
他一點兒都不信。
他們相識七年,還抵不上和婁峪認識的那半個月?!
可現在,看著兩人這樣,喬靳燃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你們老板說前段時間誤會你了,”說話的人是外婆:“想給你道個歉。”
林鹿臉色馬上就變了,看向喬靳燃的目光都帶了火氣:“你跟我外婆說什麼了?”
她和喬靳燃的事,一直瞞著外婆,不敢讓她知道,連她住院都不敢說,生怕外婆著急出什麼事,喬靳燃這個竟然敢在她外婆麵前多嘴?
事關外婆,林鹿也顧不得了,抽出手就快步走了過來,婁峪這次就沒吃醋,也跟著林鹿走了過來。
林鹿走近後,一把推開喬靳燃:“離我家人遠點!”
喬靳燃沒想到林鹿還會對他動手,沒防備被推了個踉蹌。
“小心。”婁峪輕輕托住喬靳燃的手肘,壓低了嗓音,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喬靳燃臉色鐵青,轉頭要瞪婁峪時,婁峪已經收回了手擋在了他和林鹿之間。
兩人視線相接,一個笑意盎然滿是嘲諷,一個目光陰冷滿是不甘。
外婆一看她跟老板動手,馬上道:“哎呀,你這孩子,怎麼還動起手來了,他就跟我說誤會你了,覺得很抱歉,要來跟你道歉的啊……那個,你沒事吧?小黎被我慣壞了,有時候會有點小脾氣……”
日後可還是要工作的,得罪老板怎麼能行,外婆特彆不放心,甚至都要下床親自過來給喬靳燃賠禮道歉。
林鹿一把按住外婆:“您彆動!”
喬靳燃把視線從婁峪臉上移開,看向外婆,勉強笑了笑:“我沒事,沒關係的。”
外婆還有點不放心,
佯裝生氣地拍了林鹿胳膊一下:“你怎麼可以跟老板動手,這麼沒禮貌!”
林鹿已經聽出來了,喬靳燃隻說了誤會她要來道歉,彆的什麼都沒說,否則外婆要是知道,她被他的人開瓢還害她瞎了眼,外婆肯定要跟他拚命,還會替她道歉怕她得罪了老板?
她突然明白喬靳燃為什麼突然會出現在外婆病房了。
蘇黎最在乎的人,就是外婆,隻要攻破了外婆,就攻破了她,一個兩個,都太了解她了!
這麼想著,她抬頭瞪了婁峪一眼。
婁峪正美呢,冷不丁挨了一記瞪,微微怔了下。
當著外婆的麵,有些話不方便說,外婆年紀大了,她要為了自己出氣心裡痛快,把外婆嚇出個好歹來,那才是要了她的命。
她又看了婁峪一眼。
婁峪已經反應過來剛剛為什麼自己會被瞪了,他摸了摸鼻子,衝她微微點了點頭。
林鹿第一次覺得,婁峪雖然占有欲強,但也真的很體貼。
她起身對喬靳燃道:“我們出去說。”
婁峪順勢坐過來,拉著外婆的手:“沒事的,您不用擔心,我陪您說說話,您看這個……”
林鹿走在前麵,到門口的時候,衝屋內的兩人說了一句:“我很快回來。”
既是給外婆的交待,也是給婁峪。
從病房到樓下小花園,喬靳燃眼睛一直在林鹿身上,目光複雜,帶著探究和陌生。
她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是喬靳燃的第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他心慌。
他喬靳燃,什麼時候那麼放不下一個人?
可這一個半月,無論在做什麼,他腦子裡都會浮現蘇黎的身影,最近更是越來越頻繁,頻繁到他覺都睡不著。
直至此時,他才知道。
為什麼看到她和婁峪在一起,他會那麼生氣,那麼介意,那麼……酸。
他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進他心裡的,還烙得那麼深。
“說吧,”林鹿停下後,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喬靳燃:“你到底想乾什麼?”
喬靳燃看了她好一會兒,想從她這張臉上,看出點昔日相處的影子,可是沒有。
半晌,他從嗓子裡擠出兩個字:“道歉。”
林鹿笑了一聲:“沒必要了吧,上次把話說清楚時,
不是已經道過歉了?”
喬靳燃嘴角有些僵:“這次是認真的。”
上次,他多少是有賭氣的成分在。
“認真的?”林鹿把這三個字咀嚼片刻,又笑了一聲:“行吧,看來當日就算我真死了,也換不來一份誠心的歉意。”
喬靳燃:“……”
他無話可說。
“我知道了,”林鹿點了點頭:“你可以走了。”
喬靳燃眼睛一亮:“你原諒我了?”
林鹿看著他,覺得他這話很可笑:“我為什麼要原諒你?”
喬靳燃:“可你……”
“我說,”林鹿:“我知道了,不是我原諒了你。”
喬靳燃臉色有些白,但隱隱還有點期待,不原諒他,是不是表示,還放不下他?
“因為你,”林鹿道:“我差點死了,還瞎了兩個月,讓我外婆在醫院沒人照顧,喬靳燃,你憑什麼覺得,你一句道歉,我就要原諒你?你的一句對不起就這麼金貴,這麼值錢?”
喬靳燃臉更白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鹿:“我再鄭重跟你說一遍,我和你,再無瓜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和我家人麵前!”
喬靳燃擰了下眉,自嘲道:“家人?也包括婁峪?”
林鹿抬眼,沒開口,但表情、眼神分明就是:當然!
他一腔情愫無法訴諸於口,哪怕他來之前在心裡過了無數遍,可對上她這冷漠的眼神,那些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艱難喘息片刻,好容易壓下心頭的窒痛,他指著樓上:“你覺得婁峪接近你,和你在一起是真的愛你?”
林鹿還是沒說話,神情不變,冷漠不減。
喬靳燃深吸了一口氣,嗓音沙啞道:“他都是在利用你!”
林鹿扯了扯嘴角:“利用我什麼?我有什麼值得他利用的?”
喬靳燃眼睛都憋紅了:“他利用你,下我的臉,利用你和我鬥!他根本就不愛你!”
林鹿盯了他好一會兒:“喬靳燃,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喬靳燃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且不說婁峪不是那種會利用女人打頭陣的人,”林鹿冷聲道:“就算他是,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喬靳燃隻覺得胸腔炸裂一般,又堵又疼,他看著林鹿,終於說出了那句在唇邊滾了不
知道多少遍的話:“因為我愛你!我不想你被人欺騙利用!”
林鹿眼神冷的結冰,語氣輕緩:“愛我?你有什麼資格說愛我?”
話已出口,喬靳燃再無顧忌,直白道:“我之前是沒意識到!”
說著,他上前一步:“蘇黎,我知道你恨我,你有什麼怨氣都衝我來,但彆用這種方式出氣,婁峪是什麼人,你比我清楚,他……”
“這種方式?”林鹿笑道:“這種方式是什麼方式?你以為,我是為了報複你,才和婁峪在一起?”
喬靳燃麵容一僵。
他的確是這麼以為的,乃至於此時此刻,他還是這麼認為。
她不肯原諒他,就是最好的佐證。
婁峪占據道德的製高點,搶了他不少生意,還明裡暗裡說是給她出氣,他當然確定!
隻是這話,他是絕對不可能當著她的麵說,那樣隻會顯得他更失敗。
喬靳燃沒說話,但林鹿已經從他的反應裡得到了答案,她偏頭笑了起來,實在是無語以及……可笑啊。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在喬靳燃死灰般的表情下開口:“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喬靳燃:“……”
林鹿斂了笑:“喬靳燃,你根本不懂什麼是愛。”
喬靳燃:“…………”
林鹿:“一個人是愛我,還是利用我,我自己分得清,因為……”
她點了點自己的心口:“這裡感覺的到。”
喬靳燃:“………………”
她抬頭看了眼外婆病房的窗戶,那個挺拔的身影一直在窗口站著,看她抬頭給她拋了個飛吻,林鹿心頭一暖,她收回視線,道:“我話說完了,再見。”
擦身而過的時候,喬靳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林鹿臉上的笑全沒了,她掙了一下,沒掙開,正要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