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胡亞虛歲十五,讀初三。
青春期躁動的少年們對所有讀書之外的事情都報以極大的樂趣。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胡亞班上突然就流行起來織圍巾的活動,那些女孩買了針線收起來,等晚上下自習以後,去宿舍偷偷織圍巾。
她們會織很多條,送給親友父母,或者自己喜歡的人,當做隱晦的表白。
胡亞也被送過圍巾,他沒有收,卻被提點了思路,轉頭放學就去市場上買了針線,跟著圖解琢磨了半個月,才終於弄出來第一個成品。
胡亞一共織了三條,準備一條送給耿逸文當生日禮物,另外兩條過年的時候給父母。
可惜那兩條圍巾到底沒送出去,大年初六,他那對離婚半年的父母像是打擂台一樣,在同一天要與另外的人組成家庭。
胡亞在除夕當天被告知了這件事情,他一句話沒說,轉身回房把準備送出去的禮物剪成了一節節線頭。
那些久遠的事情現在想起來已經不會有太多感觸,對自己的濾鏡摘下,胡亞也能清晰判斷自己的技術水平。
那是真的不行,說醜都是抬舉了。
耿逸文笑完了,又開始安撫他:“彆生氣,我沒笑話你,那東西我還收著。”
為了不鬨出烏龍,耿逸文還特彆確認了下:“是那條淺灰色,右下角有我名字的那個嗎?”
胡亞喪裡喪氣的點點頭。
那個名字他當時廢了老大的心思,琢磨了很久才弄上去,可惜想法是好的,就是手藝不行,可想而知遍上去後會是什麼效果。
也難為耿逸文還能認出來。
“你留著那個乾嘛?”胡亞問。
要是給他早就扔了。
“不難看,留著當個紀念吧。”確認了是這個人,耿逸文有些感慨,他當時對那個總給自己寫信的小粉絲印象可深了,對方給自己的來信幾乎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卻顯得格外親近與真實。
耿逸文有時候壓力大了,就把他的來信找出來看看,聽信那邊的人絮叨著成績下降啦、前座的女生太高擋住他的視線或者隔壁某個人考試的時候讓他打小抄等等這些小煩惱。
那些鮮活的文字總能讓他鬆下一口氣,不再那麼緊繃著。
隻是……
耿逸文好奇道:“你後來怎麼就不給我寫信了?”
“我、我……”
耿逸文看他那樣子就猜是在編故事,直接張口打斷他:“說真話。”
“噢。”胡亞不甚情願的應了一聲,開口說:“我覺得你也不在乎,寫再多信你也記不住。”
“誰說我記不住了?”耿逸文被氣到了,他抬手敲了敲胡亞的腦袋:“你個小白眼狼,我給你回的信還少了?”
確實不少,可是……
“你給彆人也回!”說到這個胡亞就有一把火,心裡酸的不行,看誰都不順眼,想把男神栓住綁家裡。
得,這還是個有獨占欲小白眼狼。
耿逸文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畢竟他確實也給彆人回過信件,再說下去旁邊這個披著狼皮的小貓估計要炸。
他咳了一聲站起來,對胡亞說:“要到時間了,我們先去準備吧。”
胡亞自己也知道這醋吃的特彆名不正言不順,他說完正尷尬的不知道怎麼是好,聽到耿逸文招呼,連忙噢了一聲,打起精神跟著他往外走。
片場已經有許多工作人員在做拍攝前的準備,胡亞跟在耿逸文後頭走到一處背風的地方坐下。
這裡是個角落,很少有彆人過來,兩個助理也在遠處。
他們都沒說話,胡亞是還處於身份被戳破的後遺症中獨自尷尬,耿逸文卻是在琢磨著一件事。
他想了想,覺得這事情可行,便開口叫了胡亞一聲。
胡亞轉過頭看著他。
耿逸文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跟他說:“現在都沒人給我寫信了。”
“啊?”
胡亞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確實,因為網絡的快速普及,現在以手寫來傳遞情感的方式已經被淘汰。
可不管方式怎麼改變,依舊有很多人用不同的方式對他表示喜歡啊。
“我也好幾年沒給人回過信了。”耿逸文像是沒看見他的疑惑,自顧自的說:“現在想想,我還挺懷念那種方式的,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