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我已死去1(1 / 2)

雲溪背著娘給的豬草簍子, 從山坡上回來的時候, 薄暮已經降臨。晚霞在天空懸掛,是織女織就的最美好的顏色, 月亮悄悄地爬上來,淡淡的不清晰的銀色,用雲朵掩蓋了自己的麵孔。

雲溪抬頭看了一會兒那天色,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遠處幾隻小鳥排著隊從天空快速的飛過。她心裡想起了一首詩, 那是相公生前在她耳邊吟誦過的一句, 她聽了一次便記住了:

落霞與孤鶩齊飛, 秋水共長天一色。

這裡並沒有水, 但是,她卻覺得從心裡覺得震撼。

她安安靜靜的欣賞了一次,聳了聳肩膀,將快要垮掉的簍子往上麵背了背, 然後,雙手抓著帶子,慢悠悠的往回走。

其實, 這簍子草, 她下午已經去了更遠的河岸那裡割好了, 但是, 一直等到天色漸暗的時候, 才磨磨蹭蹭的回來。

快走到村裡的時候, 雲溪往村口特意看了兩眼, 沒發現那幾個人,才緩緩的舒了一口氣,然後,才小跑著往自己家跑去。

她腳上穿著的鞋子,已經有些小了,並不是很合腳,跑起來每一個地方都在擠壓著她的腳,不舒服的很,但她很愛惜這雙鞋,因為這是難得的一雙新鞋。

“看,這個小寡婦在這裡!”

“小寡婦學聰明了!快,逮住她!”

“媽的,不知道這個小寡婦下午跑去哪裡了,找半天也找不到,媽的!”

“害的老子找了半天,這個小娘皮,真是晦氣,還知道躲了,打她!”

“打她!”

“打她!”

…………

雲溪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摔倒的,是誰,從哪個方向推了她一把,她整個人好像一朵輕飄飄的土豆似的,栽倒在地。

豬草簍子裸露出來的竹子,尖尖的,帶著刺,狠狠地刮在她的皮膚上,頃刻間,血珠冒出來。

可是,她還來不及疼,那拳頭一個接一個落在她身上。

那些半大的孩子,一邊笑嘻嘻痛苦的打著,一邊說著汙穢不堪的話:

“這個下賤的小娼婦,克死了自己的老公,我媽說她是害人精!”

“我媽也說,還說她是小狐狸精,專門勾搭男人,等長大了肯定不安於室!”

“不要臉的小寡婦,說你你都不會吭聲嗎?啊,小賤人!”

“呸!她就是個死人,你使勁點兒,她反正也不會叫出來!”

…………

帶著風的惡狠狠地拳頭落在那瘦的隻有骨頭的身軀上,雲溪如他們所說的那樣,從頭到尾,都閉著眼睛,不聽不看不求饒,她像是死了一樣,等著他們發泄完,目睹他們得意洋洋離開的背影,才無悲無喜的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流出來血跡,將散落在地上的豬草一點點的撿起來,然後,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走到最東邊的小房子,那就是雲溪的家。

她看到房子的時候,腳步頓了一瞬間,然後,對著門口站著的麵容楊嚴肅的老婦人,輕聲的叫了一句:“娘!”

老婦人目光像針一樣,從上到下打量了雲溪一眼,最後在她又青又紫的腫脹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說:“回來了,就去做飯!”

雲溪連忙道:“是!”

老婦人似乎極不喜歡她唯唯諾諾膽怯的模樣,嘴角露出厭惡的神色,走進了房間。

雲溪很快煮好了飯。

吃飯的時候,老婦人說:“今日為何這麼晚?”

雲溪的筷子忽的一抖,咬了咬唇,她說:“我……我……今日……”

老婦人的筷子“啪”的拍在桌子上,“有事情就說,支支吾吾做什麼?!”

雲溪似乎更加害怕了,黑靈靈的大眼睛抖了抖,不敢看老婦人,“我、我今天去了西、西河邊。”

老婦人皺起眉頭,“去那麼遠乾什麼?!”

雲溪的下唇咬的發白,“我、我、我聽說那裡的草比較豐美,所、所以、所以我……”

老婦人嘴角勾出嘲諷的弧度,“真的?”

雲溪忙不迭的點頭,“真的!”

“嗬——”又是那樣帶著冷嘲熱諷的歎息,雲溪的心忽的一抖,不敢再抬頭。

這當然是謊話。

一個害怕被人戳破,一個懶得理會那人的愚蠢。

於是,隻有沉默。

吃完飯,收拾好碗筷,雲溪又去喂了豬,然後將廚房溫著的一鍋水盛出來,端到老婦人的屋子裡,“娘,洗腳。”

老婦人在燈下縫一件衣服,抬眼看見是她,隻看了一眼,就繼續做針線,一雙玲瓏的小腳伸出來,擺在雲溪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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