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唐灼灼的目光裡，厲戎打開黑色書櫃最下層的長抽屜，抱出幾本寬大的老式相簿放在書桌上。
又從隔壁的書房拖來又一把黑色靠背椅，極自然地坐在了陸少唐身邊。
“相冊。”厲戎簡單扼要地總結，當著陸少唐的麵翻開了第一頁。
陸少唐自然地把臉湊上前去看——
貼在扉頁裡的是一張十二寸彩色全家福。
上個世紀□□十年代的時候，照相館總會給各家的合影配上一行大字：譬如某某家某某人七十大壽攝，亦或是某某家全家福、攝於某年某月某日。
這張照片就未能免俗，在正上方寫著一行標題：攝於厲有為五十壽誕。
陸少唐一眼就認出了相片裡容貌出挑的年輕少婦——和樓下照片裡的樣貌彆無二致，問：“這是你媽媽？”
“是，”厲戎點了點頭，“中間的是我祖父……他對我很好。”
“難怪老了也很帥，”陸少唐由衷道，“你很像他。”
厲戎愣了兩秒，唇角溢出一抹淺笑。
陸少唐對這位對厲戎來說意義重大的老人一貫很有些尊敬。
他多看了這位對厲戎影響極深的老人一會兒，在心底反複默念：
請您放心，我會一輩子對厲戎好的。
而後才看了看照片上的其他人，深感毫無印象：“這是你的姑媽一家？”
“嗯，”厲戎不欲多談，避重就輕道，“來往不多。”
陸少唐也就不再問了，主動把相冊翻了一頁——
……哦豁，還是全家福。
這張全家福，明顯比前一張拍攝的年份更早，畫幅的顏色極度失真，看起來像是由黑白照片後期調色。
陸少唐眯著眼睛打量了半天，又一次率先認出了厲戎的母親，她在這張照片裡看起來隻有十七八歲。
於是陸少唐猜了出來：“這是你外公家的全家福？”
“嗯……岑家的全家福。”
厲戎的手在相簿頁麵的邊角輕輕撚動了幾下，神經末梢傳來微小的刺痛。
——果然是太久都沒有翻看過相冊了。
久到他都忘了這裡還有這麼一張照片。
……
像是沒有察覺到厲戎的僵硬似的，陸少唐又將相冊翻了一頁，眼睛倏然一亮。
“這是你？”陸少唐笑容詭異。
厲戎心裡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硬著頭皮垂眸看去。
照片裡是個眉目清秀的小屁孩兒，眉眼和如今的厲戎有三五分相似。
這小孩兒身上穿著白色的小紗裙，頭上還戴著粉色的寬簷帽，手裡卻牢牢握著一把明顯是男孩子玩具的小木槍，低著頭比劃得正開心。
厲戎在心底緩緩歎了口氣：“是我。”
“噗哈哈哈……”陸少唐拍著桌子狂笑出聲，“這是你多大的時候啊！”
“三四歲？”厲戎不太確定，“……大概是上幼兒園的時候。”
陸少唐忍著肩膀的顫動，還不忘給厲戎比個拇指：“好看！”
厲戎：“……”
他就知道。
等欣賞夠了厲戎的童年女裝陰影，陸少唐的視線隨即飄向放在書桌一邊連著電源線充電的手機。
心裡罪惡的翻拍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厲戎率先反應過來，迅速把相冊向後翻動起來：“繼續看。”
“彆呀！”陸少唐一個箭步站了起來。
他伸手去攔厲戎翻相簿的右手，動作卻慢了半拍，手掌拍在相簿上，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
也因為這股外力作用，厚重的相冊停留在居中的一頁，正麵朝上砸了在桌麵上。
“小心。”厲戎出言提醒，語氣隱約透出愉快。
陸少唐懊惱地垂首定睛一看，忽然愣住。
“等一下。”/“等等。”
陸少唐和厲戎異口同聲，一個伸手點向照片，一個伸手摸上對方的額頭。
陸少唐有些激動，興奮地扯住厲戎作亂的左手：“厲老師，你看這是誰？”
“先不看。”厲戎眉頭皺得很緊。
他湊近了一點兒，又用額頭試了試陸少唐額頭的溫度：“少唐，你發燒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