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趁夜色想你 慕時煙 8719 字 4個月前

2010年8月,夏日炎炎。

北城火車站。

岑霧戴著耳機做完一張英語試卷時,終於接到了舅媽關敏華的電話。

火車站人來人往,很吵,那邊也是。一接通,多種雜音直往耳膜裡鑽,麻將牌碰撞的聲音清脆。

關敏華的語速飛快,劈裡啪啦的:“岑霧是吧?我有事沒時間來接你,你自己坐公交車過來吧。”

岑霧還沒來得及說好,那邊就掛了。

她垂下眼,收起手機,慢吞吞地將試卷和筆放回書包裡,拉鏈拉上,起身拉過行李箱循著指示牌往外走。

前往舅舅家的公交車需要到馬路對麵等候。

走出火車站,火辣辣的陽光澆頭落下,空氣地麵都散發著熱氣,蟬鳴聲陣陣更叫得人心煩意亂。

岑霧白淨的臉蛋上沒有一絲的不耐,隻是微眯了眯眼,自小跳舞的緣故,她的背脊從始至終挺得筆直。

等了片刻,公交車來了。

車費兩塊,碰上開空調的月份需要再加一塊錢,行李箱提上扶穩,她將捏著的三個硬幣投入。

清脆三聲。

硬幣滾落最底下再也看不見,像是昭示著她回來北城讀書的事情塵埃落定,再無轉圜的可能。

到了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岑霧從跨越了大半個城區的公交車上下車。

暑氣未消,即便走在梧桐樹蔭下,她的額頭上依然冒出了不少汗,一張小臉被曬得泛紅,幾縷發絲淩亂地貼著。

好在路程不是很遠,走了十多分鐘,她看到了舅舅家所在的燕尾巷。

燕尾巷屬於老城區,狹窄老舊,樓房密密麻麻,居住的人很多。

行李箱的輪子在坑坑窪窪的路麵上滾過發出聲響,巷子裡有上了年紀的人投來打量探究的目光,一路追隨。

岑霧手指攥緊,在又穿過一條長長的巷子後終於到了舅舅家。

敲門,卻是許久沒人應。

想到什麼,她摸出手機撥通舅媽的電話,隻不過鈴聲響起沒幾秒就被那頭掛了。

至於舅舅,來之前他說過還在外地,要傍晚才能回來。

岑霧抿了抿唇,平靜地原路返回。

來的路上她無意間瞥見附近有一家書店,或許可以去那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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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書中世界回到現實是店裡牆上的鐘整點報時,岑霧看了眼窗外,找出手機,屏幕上很乾淨。

時間是下午五點,舅舅差不多要回來了。

沒有再停留,她起身,買下手中看了一下午的書,往燕尾巷回去。

在路過巷子裡一家水果攤時,她停了下來,請老板幫忙挑了西瓜和葡萄。

西瓜很重,她一隻手拎著,另一隻手推著行李箱,沒一會兒,手心便被拎出兩道紅痕。

她沒有在意。

隻是很快,她發現自己迷路了。

燕尾巷巷口多,錯綜複雜。

或許是下班時間到了,此時的巷子變得更有煙火氣,各種各樣的聲音交錯著從四麵八方而來。

岑霧就站在一個沒有印象的巷口,視線所及是陌生的一切,頭頂是幾家人搭曬的衣服,有小孩老人的歡聲笑語。

路過的人結著伴三三兩兩。

唯有她。

一個人,沒有方向,不知去處。

仿佛格格不入。

舅舅林進明顯焦急的聲音便是在這時飄入耳中的——

“你怎麼能把霧霧一個人放火車站那麼久?說好了你去接她,她一個小姑娘走丟了怎麼辦?”

“你這麼大聲要造反啊,多大人了還能走丟?我還沒說你呢,好好的讓她住我們家乾什麼?多個人不花錢啊,拖油瓶!”

“你……”

紅痕愈發明顯,勒得手心隱隱泛疼,岑霧低下頭,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幾步走往另外的方向。

片刻後,她摸出手機撥通林進的電話,低聲道歉:“舅舅,你到家了嗎?對不起,我迷路了。”

沒一會兒,急切的腳步聲靠近。

“霧霧!”林進猛地停下,看著眼前纖瘦的小姑娘溫靜地坐在石凳上,提著的心落地,抹了把汗。

“舅舅,”岑霧起身,禮貌打招呼,輕聲細語,“舅媽,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林進著實鬆了口氣,然而轉念想到剛剛關敏華的大嗓門,也不知她有沒有聽見,“你……”

話到嘴邊,他又硬生生咽下,瞧見她手裡的東西,忙把行李箱搶過來,皺著眉:“買什麼水果,以後彆浪費這個錢。”

關敏華很是自然地拿過西瓜葡萄,顛了顛,一雙三角眼瞪他:“小姑娘想吃西瓜你也要管?”

林進臉漲得有些紅,欲言又止,最後關切地看向岑霧:“累不累?走,回家吧。”

岑霧點頭。

到了家,她被帶到一間小房間裡,林進把行李箱給她放牆邊,避開視線說:“霧霧你就住這……”

還沒說兩句,門外關敏華的大嗓門就在不耐地催促:“老林你好了沒有?趕緊的!我媽還等著我們呢。”

林進在關敏華麵前向來沒有脾氣,聞言應了聲,再開口的語氣帶上了明顯的歉意:“你舅媽的媽媽突然摔倒了,我得陪她去醫院看看。晚上沒人做飯,你自己出去吃吧。”

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一百不管不顧塞到岑霧手裡:“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有事給舅舅打電話。”

“不用……”岑霧本能地要還給他。

但林進塞完就轉身走了,走到門口像想到什麼,又掏出自己的鑰匙遞給她:“這是家裡鑰匙。”

關敏華又在喊,他索性跑了起來。

“砰”的一聲,大門被甩上,隱隱綽綽的抱怨聲被隔絕。

岑霧低頭,將手中的紙幣折疊收起,打開行李箱,拿出裡麵的衣服掛在了房內簡易的衣架上。

這是一間閣樓,一張鋪著涼席的單人床,一個衣架,一張書桌,一眼就能望到頭。

書桌在窗邊,老式的窗朝外開著,有夕陽順勢進來,點點斑駁落在桌麵,攜著惱人的沉悶。

岑霧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