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九洲從識海出來恢複了前幾世的記憶之後, 他麵上雖然看上去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異常。
可白穗感覺到他的細微變化。
在她的印象裡陸九洲溫柔,強大, 哪怕遇到再棘手再難解決的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慌亂,遊刃有餘。
然而現在他好像開始不安起來。
不是對身處魔淵鬼界,隨時都有可能被蕭澤發現的不安, 也不是對隨時可能會遭遇危險的不安。
這一份不安不來源於外界旁人,而是來源於白穗。
大約是期待了太久的東西, 千年等來的這麼一次垂憐, 單單是意識到這一點就足夠讓陸九洲患得患失了。
白穗將自己的計劃和打算說完之後,因為身體太疲憊, 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在看到陸九洲才真正放鬆下來。
所以基本上倒頭就睡著了。
陸九洲其實比起白穗身體更為疲倦, 從昆山不遠萬裡過來。
剛一到就遇上了白穗這個情況,他被折騰了整日整夜, 失控的白穗那力道極大, 那場歡.愛於他來說就像是從荊棘裡取花。
——身體的疼痛是遠大於帶來的歡愉的。
他一向習慣了疼痛,這種程度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
隻是他舍不得抹去白穗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怕一消除掉, 這一切也會如同夢一場, 也跟著醒了。
也不知道是這身上不褪的疼痛讓他清醒,還是他原本就害怕入睡。
於是陸九洲就這樣支著頭靜默注視著白穗一整夜。
白穗的頭發似乎長了不少, 眉眼也沒有之前時候那般青澀。
她的五官本就漂亮,沒長開就很好看了, 如今褪去了青澀,讓人更加移不開眼。
他的指尖慢慢從她的眉眼往下,到鼻子,再落到了她柔軟的唇瓣。
“看著這麼小一隻, 力氣怎麼這麼大?下手也沒輕沒重的。”
陸九洲嘴上雖這麼說著,可臉上卻沒有半分不愉。
他沒有睡意,直勾勾注視著躺在自己身旁的人。
哪怕是真正碰觸到了,陸九洲還是覺得不怎麼真實。
陸九洲眼眸閃了閃,伸手將白穗的手緊扣握住。
這個動作很輕,一旁的少女在被他握住的瞬間幾乎本能地回握。
他一愣,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看到白穗眼睫一動,睜開眼睛對上了他的視線。
“你不會一整晚都沒睡吧?”
“抱歉,是不是我剛才不小心弄醒你了?”
白穗眨了眨眼睛,見他披散著頭發,少有慵懶的模樣和昆山那個君子端方的大師兄形象相差甚遠。
而這副樣子隻有她看見過。
這個認知讓她心情頗好。
“問牛答馬。我是問你是不是一整夜沒休息,你反倒反問起旁的事情來了。”
白穗一邊說著一邊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睡眼惺忪地蹭了蹭。
“我沒被你吵醒,在這個地方就算再累我也還沒心大到睡得那麼死,淺眠而已。”
“你身體恢複得如何,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白穗說著就下意識想要掀開被子往下看,陸九洲連忙壓住了她的手,抿著唇搖了搖頭。
“沒有,我沒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她從昨晚上就發現陸九洲有些不大對勁,具體有什麼卻也說不上來。
就感覺好像……更乖,更粘人了。
“那你沒事就好。”
白穗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麵頰,昨晚那麼黑的環境裡,隔著那點兒光亮陸九洲身上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
她一想到這裡,心裡又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禽獸。
“魔淵鬼界這邊沒有晝夜之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咱們先穿上衣服起床,趁著蕭澤還沒有過來把我帶回去,我有事想找重華……”
她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先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門外不是旁人,正是重華。
白穗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鬼氣,三兩下穿好了衣服便下了床。
“陸九洲,你還真是食髓知味,這都快兩日了,你到底是來給她疏.解的還是想折騰死她……”
重華原以為開門的會是陸九洲,在門打開的時候臉上不耐煩的神情還沒來得及收。
不滿地說了一大堆,在看到白穗時候一愣。
“白穗,怎麼是你?”
剛才重華說的白穗聽得一字不漏,雖然他譴責的是陸九洲,但是真正不知節製的是她,把他往死裡折騰的也是她。
這讓白穗很是心虛,一時之間不大敢和重華對視。
“……咳咳,重華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重華也沒多想,聽了白穗這話後抬腳就準備進門。
可他剛邁了一步,白穗想起了什麼,連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把把他又給帶出了門。
“怎麼了?不是你說有事要和我說嗎?”
青年皺了皺眉,一臉莫名。
“他有點不方便,他,他可能還沒穿好衣服,你再等一會。等他好了我們再進門說。”
“嘖,一個大老爺們兒穿不穿衣服又有什麼關係?矯情。”
他吐槽了這麼一句,卻也站在門口位置沒有再繼續往裡麵走了。
重華和白穗已有好幾年沒見了,之前光顧著把她從蕭澤那裡帶過來,情況緊急直接把人扔進去就走了,也沒來得及細看。
他眯了眯眼睛,不著痕跡打量著眼前的少女。
也不知道是經了人事,還是許久未見,白穗眉眼之間沒了稚氣,多了幾分女子的成熟神韻。
“你昨晚……怎麼樣?”
“什麼?”
“還能是什麼?陸九洲那小子第一次開葷,一點經驗都沒有。我給的他的那本書也沒看進去幾頁,估計什麼都不會。”
重華壓低了聲音,有些關切又有些好奇地詢問。
“先說好我不是偷聽,我昨晚就是擔心他不行,所以不小心路過了門口一兩次……”
“動靜挺大,隻有蠻力,橫衝直撞跟頭牛似的。”
“白穗,我都給你說了你這看男人眼光不行,找誰不好非找個什麼都不會的,昨晚可遭罪了吧?”
他沒有覺察到白穗的微妙神情,一邊說著一邊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瓶丹藥遞了過來。
“諾,這個你拿著,你這個情況估計還要來上好些次才能疏.解,之後每次完事之後你要是不舒服就吃兩顆,身子沒多久就見好。”
“……謝謝。”
白穗說不出口那頭蠻牛其實是自己,一方麵是覺得丟人,另一方麵是顧忌著陸九洲的麵子。
畢竟他再如何願意被她怎麼折騰也是個男子,這種事情被人知道了多少是不怎麼光彩的。
她這麼沉聲道謝,剛準備伸手想要把那瓶丹藥拿過來。
頭頂一片陰影覆了上來,一隻冷白的手先一步將藥推了過去。
“勞你費心了,阿穗身體要是什麼不舒服的地方我這裡有藥。”
重華被陸九洲這副冷硬霸道的模樣給氣笑了,他若是委婉些或許這事也就算了,重華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他越是不讓白穗接,便偏要給她。
“這是我給白穗的,又不是給你的,人都答應要了,你在這裡插什麼手?”
“白穗彆理他,你被折騰了一整夜那麼辛苦,這什麼師兄也不知道體諒體諒你。改日把他甩了跟我得了。”
重華幫了他們,又是一番好意,白穗也不好拒絕。
可是陸九洲自從恢複了記憶之後就很患得患失,之前的自己總是毫不猶豫抽身離開,留著他等了整整千年。
他本就不安。
他顧忌著重華幫助了他們,所以也不好說話太不留情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