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顧止這個明明超強卻過分怕死的設定, 哪怕在自家地盤也會十分嚴謹得將封印裡三層外三層加好。
除了得到他允許的人之外,哪怕是隔壁峰的一隻鳥或者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更何況是一把像天啟這樣殺傷力巨大的神兵。
因此在白穗帶著天啟回淩霄峰的時候, 一人一劍打打鬨鬨剛飛到峰門口。
正準備觸動陣法從白玉台階上直接上去, 不想她手腳都能伸過去,而對於天啟來說麵前就像是一堵無形的牆麵一般。
它如何用力撞過去, 飛過去,也隻能被抵擋在原地,無法前進一步。
化神巔峰修者的封印,即使是化神前期的修者也很難衝破。
尤其是還在締結了契約之後。
此時天啟雖然離開了劍塚, 沒有受到劍塚封印的壓製,可是因為和白穗締結了契約。它的力量來源主要是白穗這個劍主的靈力供給。
劍和劍主是一體的,劍的力量會隨著劍主修為越強而增強。
白穗的資質再好, 靈力再充沛,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剛洗髓築基的修者, 她根本沒辦法給予它足夠的能力。
它現在所能發揮的威力和在劍塚被封印時候差不多, 也就兩三分罷了。
自然是無法衝破顧止的封印分毫。
在連續撞了幾次無果後,天啟氣惱的“唰唰”甩了幾道劍氣。
將周圍的幾棵靈木給攔腰砍了下來。
它又在發脾氣了。
因為好不容易出個劍塚,又遇到了另一個封印束縛不說,還被撞了個頭昏眼花。
白穗有時候覺得自己的氣性已經夠大了,如今看見因為一道封印就生氣得胡亂砍著的天啟。
突然覺得有些頭大了起來。
“……行了, 這是我師尊設置的封印。人化神巔峰,隻差一步就飛升羽化了, 彆說是你了, 就連宗主來了也不一定能夠破開。”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先進去一趟,讓他過來把封印解除一下再讓你進來。”
少女一邊說著一邊準備往白玉台階方向走去。
結果她腳還沒有踩上台階, 法陣也還沒有來得及觸動,天啟“嗖”的一下又飛到了她的麵前。
金色的劍光在黃昏之中格外耀眼,清晰映照在白穗的眉眼。
她被這突然而來的劍氣弄得一怔,下意識往後避了些。
“又怎麼了?”
“……你說讓我彆走,讓他自己過來解除封印?”
白穗讀出了它的意思後,看著它劍柄上下如點頭搗蒜一般。
她皺了皺眉,不大讚同地開口。
“我是徒弟,他是我師尊。哪有徒弟站著等師尊過來的道理?再說了也就這麼幾步路,這裡有法陣,都不用我走,踩上去就到峰頂了,根本用不了多久……”
天啟也不知怎麼了,還沒等白穗說完將瘋狂揮舞著劍身。
她看到它這樣急切激動的樣子一頓。
“……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我就是去找師尊下來解除下封印而已,怎麼搞得跟生離死彆一樣?”
“難不成這契約還有什麼寸步不離的效力限製?”
【宿主,劍契沒有這個限製。】
888感覺到白穗的疑惑後它翻閱了下設定後給了她否定的答複,同時也有些不解地看著急得上躥下跳的天啟。
【是不是它一下子離開了劍塚不大適應,你現在是它最親近的人,它不想和你分開?】
這種感覺有點像雛鳥情節。
比如一個人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待了幾百年甚至千年,直到有一天另一個人來了,將他給帶走了。
他會變得異常缺乏安全感,隻有在那個人身邊才會真正安心。
雛鳥情節?
天啟?
這兩個東西聯係在了一起,就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相差甚遠。
她覺得過分離譜又過分荒謬了。
像這種一劍一個小朋友的暴力老劍,還害怕?還不安?還要人陪?
這不是搞笑嗎,人設也崩壞了。
888的話白穗隻當個笑話聽聽就算了,也沒還太當真。
還是本著哄小孩的方式,像剛才禦劍時候那樣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天啟的劍柄。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劍了,怎麼還這麼粘人?這劍塚幾百年上千年都待過來了,就這麼一刻鐘都待不了了?真是。”
白穗原以為這一次天啟也會像之前時候那樣被安撫下來,會乖乖在這裡等著自己。
結果它反應反而更大了,擋在她前麵死活不讓她進去。
一開始也就算了,這麼折騰了許久白穗也有些火大了。
“你這劍怎麼回事?我都說了馬上回來馬上回來,你還不讓我去?你在劍塚裡睡習慣了地上我可睡不習慣。我師尊平時都在水簾菩提那裡療傷,我不去找他等到他來找我的時候天都黑了……”
她話剛說到一半,天啟揮舞著劍刃指了指快要落山的太陽,又指了指她。
白穗愕然了一瞬,看著天邊橘黃色的夕陽,又看向眼前反常的靈劍。
“……你怕黑?”
一直憋著不說的天啟,這個時候見白穗要走,燙著劍刃承認了。
“誒不是,你怎麼會怕黑呢?劍塚裡麵可比現在黑多了,你待了那麼久不也沒什麼事嗎,打我的時候不照樣生龍活虎精神抖擻的啊。”
白穗眯著眼睛仔細看著天啟,感知著它劍氣裡的情緒和想要傳達的意思。
“你說你大多時候都在休眠,是我之前在天鎖崖考核時候的劍氣把你喚醒的。然後你平時周圍有劍陪著,會自己發光,就還好……”
越聽到後麵白穗越無語。
不知道是無語一把這般霸氣十足的神兵弱點竟然是怕黑,還是無語的是都這麼大的劍了,還要人陪。
跟個小孩子似的。
吐槽到這裡白穗突然又覺得莫名習慣了,畢竟淩霄峰裡住著的那位也是個千年老小孩兒。
天啟常年休眠待在劍塚裡與世隔絕,而顧止也沒怎麼接觸過外界。
這麼一想似乎又能理解了。
白穗低頭看著用劍柄蹭著自己的手背的天啟,也有些不忍心。
“……這樣吧,我儘量天黑之前回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先去給你找幾個夥伴過來陪著你。”
……
回憶結束。
時間拉回現在白穗上去找顧止下山的時候。
顧止從一開始得知了白穗的劍是天啟後還恍惚沒反應過來,此時跟著白穗往峰頂下麵走去。
聽著少女絮絮叨叨了一路。
等聽到白穗說天啟怕黑,上來之前給它找了幾個夥伴的時候一愣。
淩霄峰和其他峰距離極遠,哪裡能找到什麼人過來。
“你說你給你那劍找了幾個夥伴陪它,什麼夥伴?我怎麼一路上都沒感覺到什麼生人的氣息?”
青年一邊說著一邊覆了神識過去,再次確定了沒有人觸動到封印後微皺了皺眉詢問。
“'師尊,咱們淩霄峰距離其他峰有多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日早上禦劍去瓊玉台晨練都要半個多時辰,我上哪裡去給天啟找什麼人過來陪它?”
“那你說什麼夥伴……”
顧止話還沒有說完,他們已經踩上了白玉台階,眼前白光一閃。
陣法被觸發,一步便抵達了峰口。
他聽到了什麼動靜,掀了下眼皮抬眸往不遠處看了過去。
一把金色長劍正懸空著一動不動,在它周圍有三四隻仙鶴撲棱著翅膀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有一隻膽子大的對於天啟這把少有金光閃閃如太陽的靈劍很是好奇,甚至用鳥喙啄了一下它的劍柄。
給它啄得“咚咚咚”腦門兒生疼。
哪怕隻是一把劍的形態,但是從溢出來的劍氣還是能夠清晰感知到天啟的不耐煩和暴躁情緒。
要不是白穗千叮嚀萬囑咐說要和這些仙鶴和平相處,說這些是起初還不會禦劍時候經常載她的靈獸。
不然它早就一劍過去把它們給砍得血濺當場了。
“……這就是你給找的陪伴它的夥伴?”
顧止嘴角一抽,見著印象之中砍天削地,威風凜凜的神兵此時被一群鳥兒給圍著。
前後落差太大,他覺得自己還恍若夢中。
“是啊,這幾隻仙鶴平時和我關係最好了,經常載我。有它們陪著我放心。”
白穗完全沒有覺著這有什麼不對,她一邊說著一邊過去招呼著天啟過來。
在感知到少女氣息的瞬間,原本自閉煩躁的神兵立刻來了精神,“嗖”的一下飛了過來。
“這不是天還沒黑嗎?它們嘰嘰喳喳那是在和你聊天,怕你無聊害怕,你這劍怎麼這麼小心眼?”
“啄你?那是喜歡你,我和它們待了這麼久也沒見它們這麼親近我,說明你平易近人,招鳥稀罕。”
看著一把劍“唰唰唰”跟一個激動辯駁,手舞足蹈的人似的散發著劍氣,不知道在說什麼。
另一旁的少女擺了擺手,淡然自若,輕鬆自如的應付著。
這一畫麵太過詭異神奇。
顧止一時之間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知道白穗是一個天賦極高的劍修,對劍氣的感知和敏銳程度數一數二。
可敏銳到能和劍這般毫無障礙的交流的情況,整個修真界都沒幾個。
顧止和七煞能做到,是因為他們相伴了千年。
起初他將七煞從劍塚裡取出來的時候也隻是頂多能從它劍氣裡感知到它的喜怒,具體說了什麼並不清楚。
在後來長久的磨合和修為提升後,他們越發默契也越發離不開彼此。
七煞說什麼,想乾什麼,他都了然於胸了。
——而這一切更多的是習慣。
但是白穗和天啟顯然不是這麼回事。
她和天啟才剛締結了契約不到半天,一人一劍就能這般溝通,的確前所未聞,讓人驚愕。
在劍修之中流傳著一種說法。
劍修擇劍看的是屬性是否與自己相符,劍擇劍主更多的是在尋找同類。
這個同類並不是說劍主也和它一樣是劍的意思,而是一種跨越種族類彆,也能做到無障礙溝通,屬性心性也極度契合的存在。
這種情況在修者之中也有。
不過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大多都是道侶,且他們都是修者,又和白穗他們這種情況又有所不同。
能和劍達到這樣近乎靈魂上的契合,被劍認可為同類的。
可見其本心純粹,道心更是堅固遠超常人。
意識到這一點後,顧止眼眸閃了閃,看向一人一劍罵罵咧咧的畫麵。
感到欣慰的同時,又莫名有些不安。
過人的天賦是會招致妒忌的。
同樣的萬物難逃因果,得到的越多,也就意味著要承受的也會更多。
對於顧止心中所想白穗一概不知,她費了好大勁兒將這個委屈巴巴又凶了吧唧的靈劍安撫成功後。
這才一邊抱著它一邊摸著劍柄給它順毛,抬眸看向了從一開始就沒怎麼說話的青年。
“抱歉啊師尊,我這劍脾氣太大太吵了,是不是打擾到你了呀?”
她見顧止神情不大對,以為是他們一人一劍太吵鬨了,讓他有些不高興了。
“無礙。”
“你們剛締結契約沒多久,磨合一段時間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
顧止斂了情緒,這時候才算真正將視線全然落在了天啟身上。
天啟不是第一次見顧止了。
隻不過之前見到顧止的時候都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
七百年前,還是它跟著那靈山那佛修締結了個平等契約從劍塚出來的時候。
第一次見到顧止的時候是在不周山試煉,最後擂台它對上了七煞。
那時候顧止還是昆山師祖的親傳弟子,而那佛修才被滅門沒多久。
為了奪得魁首取得靈寶,他們打了三日夜。
說實話兩者當時修為差距極小,誰都有可能贏。
隻是因為它與七煞不同,和那佛修締結的是平等契約,也沒進行半身綁定,受到了很多限製。
所以敗給了顧止。
第二次是在那佛修報仇雪恨之後未經允許,強行和他解除了契約想要把它扔回劍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