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中了這個幻術的人所見的都是一樣的畫麵, 隻是在其他人否眼裡這些成千上萬的妖獸聚攏在一起是一件極為可怖的事情。
而對於白穗來說,這模樣,這場景著實太過熟悉。
讓她在看到的瞬間, 腦子裡就想起了高中時候背的死去活來的《逍遙遊》。
近乎形成了條件反射, 再加上這裡又是個仙俠玄幻的世界。
在看到這遮天蔽日的懸飛在高空的龐然大物時候,白穗想也沒想便將這句話脫口而出了。
沒想到她話音剛落, 那凝聚在一起的巨大妖獸,像是被擊碎的鏡子一樣慢慢剝落。
最後灰飛煙滅一般,消失不見了蹤影。
等到他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
萬裡晴空一片,彆說什麼妖獸潮了, 連個鳥兒都沒看見。
“奇了怪了……剛才我明明看見了那些妖獸聚攏在了一起,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呢?”
“那麼多的妖獸不可能憑空不見,唯一能夠解釋這一現象的隻有一個可能——我們中了幻術, 蓬萊幻術。”
周圍人在幻術破解後恍惚了下,沒了所見的乾擾, 他們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反應了過來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而隻是進入秘林所中的幻術而已。
然而不說這幻術出自哪個宗門,單說像這樣大範圍的集體幻術起碼也是個中階術法。
中階術法對於那些對幻術有獨有天賦的修者,破解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這不包括大多數。
尤其是在這樣有時間限製的情況下,哪怕前者破解起來也不能保證能在規定的時間破解, 更彆提其他人了。
所以這個蓬萊幻術說難度大也不見得,隻是對於他們這種舟車勞頓了這麼久, 且對幻術不甚了解的情況下。
大部分的人都很難在一柱香之內破解, 進入蓬萊仙島。
這也是為什麼清岫會說“你們蓬萊是打算一開始就淘汰一大半”。
隻是進入秘林時候所遭遇的無論是妖獸潮還是幻術什麼,這都不是他們這些小輩能夠決定乾預的。
蓬萊仙島從五百年前便隻有一個主人,那便是風祁的師尊蓬萊主。
每一次仙劍大會入秘林的時候會出現什麼都未可知, 全憑他的心情。
不過大多時候他還是會顧及著宗門各派的麵子,儘量保證每一個宗門都有機會參賽,不會做的太過。
但是他的性子和顧止是兩個極端,如果說顧止是一個稍顯自閉社恐,怕疼怕死怕麻煩的小嬌嬌。
那麼蓬萊主就是個看熱鬨不嫌事大,我行我素,叛逆胡來的熊孩子。
他大多數時候還是聽勸的,前提是沒遇到什麼不順他心意想法的事情。
就像入蓬萊秘林時候,蓬萊主少有刻意刁難。
可這種情況並沒有一直維持。
在陸九洲和青燁他們第一次參加仙劍大會,入秘林的時候,他就有故意加大了些難度。
不過也算是點到即止,沒鬨出什麼大事來。
隔了這麼多年,這一次入秘林時候一下子竟然來了這麼一個大範圍幻術。
著實讓眾人詫異。
清岫最先反應過來,抱著手臂抬眸看向風祁。
“怎麼?今年難不成也有你師尊不喜歡的人的弟子過來?”
和蓬萊有些矛盾的除了昆山便是隔壁不周山了。
不周山的弟子今年並沒有來,想來便應該是昆山的了。
蓬萊主向來不會單獨針對門派,隻是針對個人而已。
就像對陸九洲和青燁時候一樣,倒不是因為蓬萊主不喜歡昆山宗主,而是因為這兩人當年被蓬萊和昆山的長老一並在凡塵給尋到了。
隻是他們斟酌了半晌,都選擇了拜師昆山。
顧止自五百年前斬殺了鳳山妖主之後聲名大噪,一躍成為天下第一劍修。
引得無數劍修尊崇向往,紛紛想要去昆山拜師學藝。
而陸九洲他們也不例外。
蓬萊主知道了給氣得跳腳,可他們在昆山他也不好發作,這才故意使著性子在他們參加仙劍大會的時候捉弄了一番。
的確是很孩子氣。
風祁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拜了個師尊,還是拜把子認了個兄弟。
隻是他捉弄了陸九洲他們風祁還尚能理解,今日這飛舟之上也沒什麼招惹他的人。
結果脾氣無端端發作得更猝不及防了。
“不知道,或許他隻是心血來潮了而已吧。”
風祁想不出原由來,隻得搖頭這麼說道。
清岫卻不這麼想。
她眯了眯眼睛,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了處於狀況外,還望著天找著她那隻大鯤的少女。
“會不會是因為白穗?”
“她的師尊不是從一開始時候就一直是個謎團嗎?”
風祁之前並沒有往這裡想,聽到清岫這話後一愣。
清岫不是蓬萊弟子所以對蓬萊主和昆山劍祖的一些恩恩怨怨了解的並不多,而兩人也不是那種喜歡把自己的事情大肆宣揚的性子。
外人隻知道昆山和蓬萊有些競爭關係,畢竟都是修真界裡數一數二的劍宗,有些摩擦矛盾都是難免的。
可這其中並不包括風祁。
風祁從小就在蓬萊主身邊長大,對方的生活三點一線 ,修行,吃東西,罵顧止。
風雨無阻,從不改變。
如果沒有清岫提起的這麼一句,沒有先前那突如其來的幻術刁難,風祁可能得很久才能反應過來。
如今聽了這話,再聯係下前後,一直以來好奇的白穗的師尊是誰,也不問自破了。
白穗的師尊是顧止這件事風祁雖然意外,卻並不覺得驚訝。——畢竟前者資質在那裡。
意識到這一點後,風祁微皺著的眉頭漸漸舒展。
“或許已經不是什麼謎團了。”
少年這麼輕聲喃喃了一句,清岫距離得近,再加上修者耳聰目明,自然聽了個分明。
她一愣,剛想要開口詢問對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的時候。
前一秒才平靜下來的四周,又被一陣巨大的威壓給壓製了過來。
風祁和清岫瞳孔一縮,猛地回頭往秘林之後蓬萊島方向看了過去。
蓬萊三麵臨海,主島更是在雲霧繚繞深處,朦朧氤氳,看不清方向。
水域遼闊,海天一色。
用靈力可以看到岸邊蔥蘢青翠的草木,但是看得到是一回事,所見的大都一個模樣。
且在茫茫水域之中,根本沒法辨認方向。
按理說平時這個時候周遭的霧氣已經散去,此時濃霧不減反而更甚。
再加上這樣壓抑的威壓,足以說明一點,是蓬萊主做了什麼。
要進入蓬萊,過了秘林後還得從這片無垠水域過去。
這樣的大霧,這樣遼闊的範圍,隻要一個不小心辨認錯了方向,到達的地方便大相徑庭。
要想再走出來那至少也得三日夜之後了。
蓬萊主島之內,顧止和陸九洲他們早在前一兩天便抵達了這裡。
顧止很少出山,同樣更少來這死對頭的居所。
於是自到達蓬萊後顧止就一直待在他們給自己安排的屋子裡,而蓬萊主也是如此。
周圍人原以為他們會這樣互不搭理,相安無事地待著蓬萊,直到此次仙劍大會結束。
不想在今日飛舟抵達蓬萊秘林,觸動了陣法的時候,一直閉門不出的顧止破天荒的直接闖進了蓬萊主的主殿。
每一次飛舟抵達的時候蓬萊主都會在主殿透過浮生鏡查看一番,再抓鬮似的隨機選一兩個幻術,幾隻妖獸過去捉弄一下,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後再放他們進來。
這一次也不例外。
不想他還沒來得及動手,自來蓬萊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顧止,竟然直接闖進來了。
這還不是讓他最驚訝的,在他怒然質問對方為什麼突然闖進來的時候,他直勾勾盯著浮生鏡麵。
等到四艘飛舟都出現在了鏡像之中後,顧止抬起手指了下其中一個模樣嬌俏,頭上綁著個白發帶的少女說道。
“這我徒弟。”
“幾日不見,所以來看看。”
也是這時候蓬萊主才知道顧止收了個小徒弟,而且瞞得還很嚴實。
好啊。
怪不得之前每一次無論仙劍大會還是不周山試煉的時候都躲在淩霄峰裡,帖子送了無數次都裝死看不見死活不出山。這一次都不用請,直接就過來了。
他還以為顧止這是一個人待久了憋得慌,轉了性子,不想竟然是來給他這個小徒弟撐場子的。
隔著浮生鏡看不出靈脈資質,也摸不出什麼靈根來。
蓬萊主原是好奇想著開口問一下,隻是剛一抬眸發現顧止除了一開始和自己說了句話解釋了下闖入的原由之外。
從始至終,他的視線就一直落在那小姑娘身上沒離開過。
看都不看他一眼。
蓬萊主心下不滿,冷哼了一聲。
他順著顧止的視線看了過去,鏡子裡的少女正被徐誌他們招呼著進了法陣,她似乎有些緊張,抱著把金色長劍很是謹慎小心。
這劍被白穗的手擋住了大半,他沒看清楚全貌,卻還是覺得頗為眼熟。
猶豫了下,原本是打算隨便引幾隻妖獸過去的蓬萊主眼眸閃了閃。
而後抬起手來,銀白色的光點在他指尖縈繞,隨即落在了鏡麵之上。
平靜的鏡麵因為蓬萊主這麼一個動作,像是湖水般泛起了千萬層水紋漣漪。
看似沒有任何變化的畫麵,引得飛舟上的修者慌亂無措起來,一邊躲避著一邊拿起劍胡亂砍去。
——他們都中了幻術。
包括白穗。
少女抬起頭分外震驚地注視著天空,像是嚇壞了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
這一幕落在蓬萊主眼裡,他看見後扯了扯嘴角。
餘光瞥向了一旁站著的顧止。
剛想要嘲諷一句“這就是你收的徒弟?”的時候。
鏡子裡的少女突然興奮地張開了手臂,朝著上麵激動喊了起來。
“鯤?!是鯤!”
蓬萊主一怔,顯然沒想到白穗一眼就認出來了自己凝聚成的那個幻象是鯤。
也就驚訝了一瞬,而後想著可能是顧止給她看了些記錄神獸妖獸之類的古書籍,便沒多在意。
不想白穗下一句直接把他設置的破解幻術的咒語給說了出來。
她把那句“鯤之大一鍋燉不下”說完後,剛凝起來不到三秒的幻術便這樣不攻自破了。
蓬萊主又驚又惱,見自己幻術被破,皺眉回頭狠狠瞪了顧止一眼。
“你什麼意思?你一個昆山的劍修好好的不教你的劍術,怎麼還把我蓬萊的術法胡亂教給你徒弟?”
他以為這咒語是顧止教給白穗的,而宗門各派向來注重術法傳承,顧止這樣做和二十一世紀裡“侵犯版權”一樣。
也難怪蓬萊主會這麼生氣。
從一開始對方使出了這招幻術的時候,顧止雖覺得對白穗來說有些棘手,卻也沒多說什麼。
結果她這樣輕而易舉就破解了,不單單是蓬萊主,連他這個做師尊的也很是驚愕。
“我並未將你們蓬萊的術法教授於她。”
顧止說到這裡一頓,見對方還是半信半疑的樣子又繼續說道。
“不過我這徒弟資質出眾,不單單是在劍術上,對幻術也頗有天賦。之前我曾對她使過一次飛花幻術,她用了不到半日便破解了。”
“那還算得上是昆山的一種高階術法,你這種不過中階,她能破解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起初顧止還隻是因為自己被無端誤會而不悅地解釋了幾句,可越說到後麵這話便變了味兒。
變成了他單方麵的炫耀自己的徒弟來了。
若隻是這樣也沒什麼。
然而說到最後顧止掀了下眼皮,涼涼地看了蓬萊主一眼。
“怎麼?隻是這種程度而已,你那寶貝徒弟做不到嗎?”
這赤.裸裸的挑釁屬實有些教人窩火了。
蓬萊主聽後一下子沉了臉色,而風祁的確不怎麼擅長幻術,這一點他也不好多加辯駁什麼。
“隻是一個中階幻術,能破解又如何?我徒弟還壓根兒從一開始時候就沒中招呢。”
他不怎麼想繼續這個話題,在顧止想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先一步轉移了注意力。
“不過就這麼讓他們輕易入了蓬萊,指不定他們會以為這場試煉跟過家家似的,不會用心對待。”
“這樣吧,我再引一個幻術如何?倒不算什麼高階,畢竟這時間也有限……”
他從被破了幻術之後,此時這才算得上真正正眼看向了鏡像之中的白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