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穗最後那一劍式落下的時候, 不僅是讓寧玦震驚,一旁所有曾經見識過陸九洲劍法的人也緩了許久也沒有回過神來。
一來是因為陸九洲的劍極其難學,就算得了要領若是沒有足夠的資質和悟性支撐, 哪怕是模仿都不可能。
之前時候有人仰慕青年的劍法曾經試圖使過他的劍式, 結果劍未落,劍氣運行到一半便被生生反噬了回去。
那人還是個金丹修為, 經過那麼一遭之後至少半月才重新拿起了劍。
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白穗最後落的那一劍,和她在秘境時候危機時候所用的陸九洲的那一劍不同。
前者是基礎劍式,她能學會已經很是難得,而後者則是和淩霄劍法傳承一般重要的招式。
劍修立足之法一為劍, 二為劍式。
每一個劍修都有自己獨有的劍式,陸九洲更是不例外。
這種光看是完全學不會的,隻有得了要領才能施展出來。
也就意味著陸九洲毫無隱瞞, 將自己的劍式教給了白穗。
顧止意識到這一點心情頗為複雜。
他本來有些生氣陸九洲在白穗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了他的神識,雖然這件事對白穗影響不大, 隻會讓旁人以為陸九洲行徑草率, 失了分寸。
有陸九洲這樣宣示主權,日後就算他們沒有在一起,那些對白穗有意思的男修也會顧忌著陸九洲望而卻步。
但是現在白穗用的那一招劍式不假,儘管知道這一招的人沒有多少。
可這樣傾囊相授,全然信任, 反而讓顧止難做了起來。
靈禪子也覺察出了那一劍的不同,垂眸落在了那白色身影之上。
“那是他獨創的劍式吧, 這種所有劍修都恨不得藏著掖著的東西, 他倒是拿的大方磊落。”
“看來是真的很喜歡你那徒弟。”
“……可是我徒弟什麼都不知道,還傻乎乎的以為陸九洲就是單純為了幫她出氣這才教給她這些而已。”
看著顧止一臉頭疼又鬱悶的樣子,靈禪子淡淡掃了一眼台上渾然不覺, 還因為那一劍成功使出來而高興不已的少女。
其實這一劍除了知道昆山劍法傳承的弟子和一些大能之外,旁的人看不出什麼關竅,隻以為是他師尊的秘法傳承的一式。
同樣的還有那覆著陸九洲神識的玉佩,在場能覺察到的也隻有和他修為相當的青燁,還有他們這些大能了。
除此之外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頂多隻會覺得他們同門情誼深厚。
至少在同輩之中是不會胡亂傳開,而他們也不會多嘴言說什麼,壞了白穗清譽的。
所以與其說是陸九洲藏了什麼宣示主權的心思,倒不如說是他故意瞞著白穗這些不說,想讓她用的安心。
不然也不會選擇這一招少見又刁鑽的劍式教授於她。
“她不知道不是更好嗎?”
“陸九洲是知道分寸的人,他要是真想讓白穗知道早就告訴她了,也用不著這麼彎彎繞繞。”
靈禪子撚著珠串,薄唇微啟,慢吞吞地開了口。
“他現在不說,也就代表隻要白穗對他沒那個意思,他就永遠不會說。”
“這樣白穗也不會有任何負擔。”
顧止沉默了一瞬,思來想去發現還真是這麼一個道理。
無論是陸九洲給的玉佩,還有教的劍式,於白穗而言百利無一害,而他什麼都不說……
他視線落在了問心台上。
白穗應當是對陸九洲有好感的,隻是這個好感與後者相比太少,遠遠不夠。
“……這小子還怪深情的。”
可惜碰上了個沒心沒肺的。
而此時沒心沒肺的白穗朝著陸九洲高興地揮了揮手,然後這才看向了支撐著身子站起來的寧玦。
那一劍威力的確很大,再加上他是生生接住沒有躲開,所以其衝擊力更是直接震斷了他一根肋骨。
不過這種程度對於寧玦而言並沒有什麼,他眼眸沉了下來。
沒有再看陸九洲分毫,隻直勾勾注視著眼前的少女。
“我承認你剛才那一劍可圈可點,不過單純想靠這一劍就想要贏我的話怕是有些癡人說夢了。”
他可能撐不住這一劍,下一次卻是可以選擇避開。
同樣的,這樣猛烈的攻速,依照白穗的修為頂多再使出一次。
等到她精疲力儘的時候,還不是任由他宰割?
想到這裡,先前被白穗那一下給震懾住的情緒也在緩緩壓製了下去。
他承認,在那麼一瞬間,他看向白穗的時候恍惚看到了陸九洲的身影。
——兩人近乎重合起來的畫麵讓他心悸。
可是也不過刹那之間。
寧玦眯了眯眼睛,注視著眼前明顯握住劍柄顫抖的手,心下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不過曇花一現罷了。
再像陸九洲又如何,眼前的人終究不是陸九洲。
退一萬步哪怕是陸九洲又如何,無非生無非死,又有何懼?
寧玦深吸了一口氣,眉宇之間的戾氣依舊,同樣的那雙眸子也晦暗不明。
他執著劍一步一步朝著白穗走了過來,最後在距離她一步的地方站定。
那月白色的劍光綽約,映照在他的麵容上,說不出的清絕。
在白穗以為寧玦要攻擊她,連忙做出了防禦動作的時候。
他將劍拿起,劍麵對準著她,像是特意拿給她看一般。
“這是我的命劍。”
“風動蛇出之日,破雲落雷之時——名為驚蟄。”
白穗一愣,有些沒回神過來地抬眸看向了寧玦。
也是這個時候她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似乎從他們第一次見麵,兵刃相見到現在,他都沒有告知過他命劍的名字。
“……這算什麼?”
她琥珀色的眸子淬著冷霧。
“這個時候告知我你的命劍名字是認可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