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夢境中的絕望和心驚最終都化為了淡淡的無力,因為那狗比嗑著瓜子扭頭看她,喲了一聲:“醒了?真特麼能睡,眼睛一閉一睜,天都黑了。晚餐我煮了肉粥,看你沒醒就乾脆當夜宵吃了,哈哈,要不你去叫個外賣或者泡個泡麵?”
說到吃飯,林夕就想起自己沒吃上的那一頓晚飯,頓時虛脫地道:“隨便什麼都好,給我來點吃的吧。”
宋雯瞥了她一眼,發現她是真的餓了,於是特彆好心地暫停了電視,去給她悶了一碗泡麵,道:“你這一臉生無可戀精/儘/人/亡是怎麼回事?又做夢了?”顯然對林夕先前的那個夢印象深刻。
林夕一聽見“夢”字就吃不下飯,泡麵的味道充盈在口腔,讓她無端想吐。
她想到那個因為絕望而選擇死亡的溫妮,想到一路護持她最後還替她熬過了那些殘酷刑法的西裡爾,越想越難受,越想越想吐。
她灌了一口檸檬汁,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你剛剛在看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宋雯嘿嘿一笑:“是新出的電影《無望牢籠》,題材挺老套的,一個男人一個閨蜜和一朵白蓮花之間不得不說的事。”
林夕:“……”
宋雯:“簡單來說就是男主愛慕白蓮花,閨蜜暗戀男主不敢說,有一天白蓮花成了實驗室的試驗品,受儘折磨,想要逃走。”
林夕:“……”
宋雯:“反正中間顛來倒去發生了很多事,男人想儘辦法要救白蓮花,閨蜜也拿著苦情女配的劇本儘心儘力的幫忙,在兩人的努力之下,白蓮花終於成功逃出生天。但是在那群實驗室的變態找上門來得時候,閨蜜因為恐懼不小心說漏了嘴,所以她被迫成了試驗品。”
林夕:“……”什麼狗屎的劇情?
宋雯:“其實電影裡很有趣的一點,就是你可以看見很多細節。比如說閨蜜為什麼會對實驗內容了解得那麼透徹,為什麼她在事情敗露之後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死?她甚至還想殺死自己的親人讓他們免受苦難。以及為什麼白蓮花逃得不見人影,閨蜜和男主卻還留在原地?”
“結局是閨蜜在恐懼之下跳樓自殺,解脫了,但是一睜眼發現自己還在實驗室。哈哈哈原來這三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人分裂出來的人格,白蓮花渴望有人救她逃出苦海,所以在自我意識裡構建了一個虛擬的世界,她以為她逃出去了,但是其實沒有。”
“所以到最後,誰也沒能逃出生天,拚死掙紮如困獸之鬥,結果到頭來功虧一簣,不是很可笑的事情嗎?哈哈哈哈——!”
林夕:“……”
媽賣批,這麵真是徹底吃不下去了。
他偏首望來的神情沉靜冷漠,但是那雙眼裡有光亮,清晰地倒映著林夕的身影。
他看著林夕,露出了有點困惑的神情,但是他並沒有惡意,也沒有攻擊林夕的打算,隻是這樣安靜地看著她,眼眸清澈得一眼見底。
林夕和男孩對視著,這時,背後傳來的敲門聲讓林夕猛然繃緊了神經。
“……小白,我是茜茜,開開門好嗎?有隻小老鼠跑進去了。”
林夕抬頭看著那名叫“小白”的男孩,緊張地握緊了手/槍,死死地盯著他的嘴唇,唯恐他開口說一句“好”。
男孩看著林夕,見她突然滿懷警惕地盯住他,頓時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地道:“不好,走開。”
林夕鬆了一口氣,門外安靜了一瞬,隨即,茜茜的聲音再次響起:“彆這樣嘛,小白,出來跟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不要,走開。”男孩站了起來,林夕發現他哪怕是生氣的時候,麵上都沒有什麼表情,“我說,走開!”
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停了,過了許久,林夕才聽到茜茜小心翼翼地道:“那好吧,小白,祝你好夢。”
隨即,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林夕能判斷出對方是下樓了。對方如此輕易地放棄了報仇,讓林夕感到十分的詫異。畢竟小孩子不懂事,而不懂事的他們也總是會比成年人更加執拗。三歲以下的孩子更是個徹徹底底的個人主義者,認定世界是圍繞著自己旋轉的。雖然並不明白為何對方會如此輕易地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但林夕是切切實實地鬆了口氣。
麵前的男孩雖然讓她摸不清底細,但是林夕不知道為何,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不會傷害她的。
男孩赤著腳站在地毯上,林夕癱坐在地上一眼看去,便看到了男孩的腳腕——白色的細繩係在他的腳上,在黑夜裡發光。
“黑色是絕望,紅色是瘋狂,唯有白色,才是救贖。”
日記本上的話語在林夕的腦海中清晰地回蕩,她想起那個女惡魔腳腕上的紅繩,想起沉默男孩手上的黑繩,以及麵前這個男孩。有些事情變得明朗,有些事情卻變得更加模糊晦暗,這個孤兒院到底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那些“白衣服”又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而在這個淪為修羅場的地方,她又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裡?
林夕晃神的刹那,小男孩已經走了過來,抬起小手輕輕地放在林夕的額頭上。
林夕激蕩而起伏不定的情緒忽而平穩了下來,她看著小男孩好奇的雙眼,似乎將手貼在她的額頭上是一件多麼好玩的事情一樣。
林夕嘴唇微微顫抖,半晌,她才紅著眼眶扯出一個難看的笑:“謝、謝謝你,你是叫小白嗎?”
“零。”出乎林夕的預料,小男孩似乎並不抗拒地開口和她交流,另一隻手在空中劃了個圓,“我叫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