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豆覺得自己能接受媽媽成神成仙成鬼,唯獨不能接受自家老媽變成一個佛光萬丈的禿驢。
林夕也對佛教不太感冒,隻能捏著鼻子認命了,她看著孩童白嫩手掌心裡的那一團黑漆漆的泥土,問道:“怎麼做?”
“我來我來!”聽自己的媽媽答應了,小土豆蹦蹦噠噠可高興了,當下小手一揮打開自己的領域,鋪天蓋地的黑泥就如潮水一樣從界門中噴湧而出,仿佛泥石流一樣洶湧澎湃,直接淹了林夕的惡鬼之森。這一幕實在太惡心了,林夕本來就慘白似鬼的臉蛋當下就青了,雙手攥了又鬆鬆了又攥,還是默默地忍了。
傻逼兒子玩泥巴,林夕隻能頭痛欲裂地跟自家愛人坐在一邊沉默圍觀,林夕發現那穢土落在泥土裡也看不出什麼端倪,隻是土質似乎變得更加黝黑了。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也沒有說蠕動著冒出個泥人來。林夕看了好一會兒,沒看出什麼問題來,就隨小土豆玩去了。
小土豆忙著撒泥巴,林夕卻坐了下來,跟葉青商量起孩子的名字了。
“小名就叫土豆,反正他是陰坑地裡刨出來的。”林夕趁著熊孩子不在就瞎胡鬨,還興致勃勃地調戲葉青,“你說你當初跟我提的綠樹紅花,你怎麼不改名字叫葉綠呢?畢竟我跟你說了是綠樹嘛,青色和綠色很像,但是也還是有點點小區彆的。”
葉青麵無表情任摸任捏任調戲:“我試過了,老師說我可以更自暴自棄一點叫自己葉綠素。”
林夕:“噗。”
林夕決定讓兒子來繼承這個光輝偉大的名字:“那土豆就叫葉綠素吧。”
又是土豆又是葉綠素?怕不是來點陽光空氣和水就能光合作用了吧?
葉青心裡是拒絕的:“他大概更願意跟你姓。”
“可是你是他爸爸。”林夕看著葉青的眼睛,她那雙墨色濃重的眼睛裡藏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明光,執拗深藏,“隻要我一天是他的母親。”
“他就必須喊你一聲父親。”
林夕不是個舌綻蓮花的人,要她天天將情情愛愛掛在嘴邊也實在是為難她了,但是即便她曆經生死劫難,也有一個人在她心裡是特殊的。小土豆不知道,葉青之於她,是親人愛人,也是師長友人,是曾經仰望追逐過的存在,也是渴望守護的一線美好,傾儘了“林夕”這個人一生中少得可憐的溫柔和愛。
如果林夕的生命中沒有葉青,曆經劫難歸來,她大概會遵循著骨子裡那瘋狂的殺性,成為一個嫉惡如仇、殺人如麻的鎮守者吧。
除惡務儘,眼底再容不下自以為是判定的“惡”,她自以為是的孤清,最終隻會成為造下無儘罪業的劫。
渴望變強,渴望不凡,這是與生俱來的本性,還是因為她的靈魂本來就是空的?她堅信人性本惡,是不是她本身也是惡的?她憎惡著人性五毒,何嘗不是將自己也囊括在內了?渴望超脫渴望善,她告訴自己人跟動物唯一的不同就是因為理智能控製感性。她是不是早就意識到了自己人性中的“感情”是惡的?所以她在戰鬥中會感到快活,所以當她強到足以支配命運時會那樣歡暢,所以當鮮血染滿她的雙手時她會興奮到顫抖。這些是不是都是因為人性之惡?
她渴望超脫這樣的人性之惡,可是剔除了人性,她的靈魂又成了空的。
——“你已經找到讓自己的靈魂不再空虛的執念了嗎?”
是的,她已經找到了。
“葉夢歸。”林夕笑了笑,“就叫……夢歸吧。”
但願,但願……走到那眾生之巔,我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