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個瞬間, 大公主毛骨悚然,真的覺得後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所謂的“破命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居然有著如此巨大的能量嗎?!
越國公夫人身在殿中, 怎麼知道門外來了兩位紫衣學士?!
而紫衣學士在越國公夫人與皇室中人發生激烈矛盾的時候前來, 在外嚴陣以待, 本身就是個異常強烈的信號了!
這意味著越國公夫人很危險。
遠比她想象中危險得多。
她真的敢在皇宮裡對兩位皇女發難!
甚至於她很自信,即便事態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也能全身而退!
一時之間, 大公主不由得有些恍惚。
就在這時候,站位靠右的那位紫衣學士開口了。
是個男人的聲音。
他不帶任何情緒起伏的說:“殿下,您在這裡耽誤的時間夠久了, 回前殿去吧。”
大公主心頭發冷,眼睫顫動幾下,繼而又轉過頭去, 看向喬翎。
梁氏夫人與二公主俱都是神情駭然, 麵色慘白。
那位紫衣學士又向喬翎道:“越國公夫人。”
喬翎兩手環胸, 麵帶囂張,看起來很像一個狂徒。
她歪一下頭:“哎?”
那位紫衣學士說:“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如何呢?”
喬翎仰頭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行吧。”
她叫梁氏夫人:“走了婆婆, 吃席去!”
梁氏夫人仿若一縷遊魂,被她拉著,飄似的走了出去。
二公主身體不受控製的戰栗著,眼眶赤紅,忍不住開了口:“越國公夫人——”
大公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厲聲道:“住口!”
二公主停了口,憤慨又委屈的看著姐姐。
大公主死死的攥住她手腕,再次警告她:“你給我閉嘴!”
喬翎卻還是停下來了。
她回過頭去,隻是沒跟二公主說話,而是同大公主道:“要說年紀,我遠比殿下小,今天倒是想要托大一下,冒昧的告訴殿下一個道理。”
大公主仍舊攥著妹妹的手腕,彬彬有禮道:“還請喬太太指教?”
喬翎瞟了二公主一眼,繼而將目光落回到大公主臉上:“所謂權力,其實是弱小者才需要的東西。您覺得呢?”
大公主若有所思,向她拱了拱手。
喬翎也不多說,朝她笑了一下,拉著梁氏夫人,旁若無人般的從兩位紫衣學士中間擠了出去:“借過借過!”
梁氏夫人眼見著方才一場驚變化於無形,隻覺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嚇飛了一半兒,走出偏殿的門去,叫日光一照,才覺得連魂帶魄重新回到了人間。
她看著拉住自己的那隻手,鬼使神差的居然有點感動。
見過方才那一幕之後再去回想,喬霸天進越國公府的時候,待自己真是足夠客氣禮貌了……
而那兩位紫衣學士……
梁氏夫人沒忍住,低聲問了出來:“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喬翎聞著前殿那邊菜肴傳來的香味兒,不由得抽了抽鼻子,同時告訴她:“我打完二公主,他們就開始往這邊來了,大概是既了解二公主的秉性,也了解我的秉性吧。”
梁氏夫人仔細品了品這句話裡邊潛藏的意味,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忍不住又低聲問:“居然來了兩位紫衣學士!這豈不是說,你一個人能打兩個紫衣學士?!”
喬翎不以為然道:“他們又不傻,怎麼可能為了二公主跟我動手?這是禁中,是紫衣學士的大本營,在這兒打起來,他們可輸不起!”
梁氏夫人忍不住掏出手帕來擦了擦汗:“……冤家!彆這麼霸道,我真的害怕!”
喬翎哈哈大笑起來。
梁氏夫人便白了她一眼:“有什麼好笑的?看今天這事兒,多嚇人!”
走了幾步,忽然覺出來一點不對,又忍不住問:“你底氣既然這麼硬,為什麼還會嫁進越國公府衝喜?”
喬翎很自然的說:“我想來神都看看呀,老師們也叫我來。至於為什麼要嫁進越國公府衝喜——老師們說,有個越國公夫人的身份,行事會方便一些,而且薑邁生得很美,是我賺了!”
梁氏夫人滿心驚疑的“啊?”了一聲:“可是嫁進一個陌生的人家……”
這話沒說完,她自己就反應過來了:“噢,你也受不了什麼委屈。”
喬翎用力點頭:“是的!”
轉而也忍不住問:“婆婆,那你當年為什麼要嫁給公公啊?”
梁氏夫人理直氣壯道:“因為那個死鬼長得好看!”
喬翎滿心驚疑的“啊?”了一聲:“可畢竟是續弦……”
梁氏夫人更理直氣壯了:“又沒有什麼人能給我委屈受!”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而且那死鬼長得真的特彆好看!男人對你好,有可能是裝的,但長得好看就是長得好看,裝不了!”
說著,她從鼻子裡往外哼了一聲:“我娘當時還說呢,找夫婿不要在乎長相,人品好就行——噫~她自己都找了個好看的,轉頭勸我圖人品找個醜的?!”
喬翎是見過武安大長公主的,知道梁氏夫人的美貌承襲自父親更多,是以雖然沒有見過安國公,卻也能夠想見他年輕時候的風華,對此深以為然:“這倒也是!”
婆媳二人一起往前殿那邊去,尋到自己的坐席,安置下去。
殿內其餘人並不知道偏殿那邊發生了一場多麼激烈的爭鋒,見狀也不奇怪,老太君知道方才梁氏夫人是同大公主一道離開的,這會兒見自己的兒媳婦協同孫媳婦一處出來,卻不見大公主這個做壽的人,眸色略略一深,倒是沒說什麼。
有什麼話,也等到回去再說。
不多時,大公主便過來了,含笑使人去叫二駙馬:“妹妹有些不適,你陪陪她去,看有什麼需要的,好生顧看著。”
先前侍從前來請人,殿中缺的是二公主與越國公夫人,這會兒越國公夫人全頭全尾的出來了,倒是二公主身體不適了……
大皇子夫婦此時在席,聽得這話,夫妻倆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二駙馬相貌生的倒是不壞,隻是臉頰過於瘦削了些,膚色也頗蒼白,聞言應了聲,帶著侍從,叫大公主的人引著,往殿外去了。
梁氏夫人聽得心下微沉,便知道二公主終究是咽不下那口氣——起碼是做不到往臉上敷一點粉,好歹強撐著行完這一場宴。
有心想叫喬霸天小心一點,當心後邊可能會有的報複,轉而一想,又覺得這話太過於多餘了——喬霸天可是很有兩把刷子的,方才二公主不都沒能把她怎麼樣?
再一轉頭,便見喬霸天正滿眼好奇的盯著擺在自己案前用來壓住桌布的金花擺件。
婆媳倆目光對上,喬翎左右觀望一下,悄悄靠近她一點,小聲問:“婆婆,你說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純金的啊?”
梁氏夫人麵無表情的警告她:“不準咬!”
……
二公主從沒有蒙受過這種屈辱。
更沒想到,雖然蒙受了這種奇恥大辱,可事情最後居然還要不了了之!
她難以置信!
憑什麼?!
堂堂皇室公主被臣下之妻打了,最後居然沒有個結果?!
她不甘心!
可是大公主方才再三告誡,還有那兩個態度詭異的紫衣學士……
二公主心想,難道真如同傳言那樣,越國公夫人其實是天後當政時同男寵生下的孩子?
畢竟她也知道,中朝的領袖是太後的老師,想來太後在中朝那邊,總也該有些情分在。
可即便如此,也沒道理叫她受這種委屈,過後還要忍氣吞聲!
天後的孩子,說到底,還不是私生子?!
這可不是天後如日中天的時候了!
大公主走後,二公主原地呆坐許久,終於定了心神,往千秋宮去了。
林女官聽人回稟,道是二公主來給太後娘娘請安,心裡還覺得奇怪呢——今天不是大公主做壽嗎?
平心而論,大公主這個姐姐做的不壞,二公主沒由得連這點情麵都不給姐姐的。
再到見了二公主,瞧見她臉上那個掌印之後,倒是意會到她為什麼會過來了:“殿下且稍待片刻,我這就去通稟太後娘娘。”
轉而往內殿去,隔著簾幕回道:“二公主臉上帶著傷,八成是同越國公夫人生了齟齬……”
太後在簾幕後歎一口氣。
唐紅坐在她的對麵,反而笑了:“早晚的事。”
她說:“越國公夫人的天性,您也是知道的,叫她隨性而生,順應時宜,原本也是南北兩派共同的決議,今天即便不撞上二公主,來日也早晚會撞上旁人的。不稀奇。”
太後聽了隻是默然,撫摸著腕上的珠串思忖良久,原本想叫二公主回去的,隻是顧念到她的秉性與自幼撫育的情分,終於還是說:“叫她進來吧。”
唐紅意會到了太後的不忍,倒是有點意外:“我以為您不會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