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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因為恐懼, 沈翊瑜身體微微顫抖,眼中也蓄滿了淚水, 那張漂亮的小臉在月光的映襯下更是一片慘白。

朦朧的視線中,那隻白色巨虎尾巴高高翹起,尾巴尖兒跟狗尾巴草似的晃個不停,特彆亢奮地想要靠近。

可往前幾步,似乎察覺到沈翊瑜的害怕,它動作一頓。

緊接著,那對鑲著黑邊的毛耳朵耷拉下來, 上翹的尾巴也緩緩垂落。

它低下頭, 又抬起,發現沈翊瑜還是那副驚恐的模樣,爪子煩躁地刨了刨地。

白色巨虎最後看了沈翊瑜一眼,身影逐漸虛化,最終消散在空氣中。

沈翊瑜被這神奇的一幕驚呆了,大腦也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

這時候,顧廷晟也回過神來, 騰出一隻手將沈翊瑜緊緊抱著他的胳膊拉開, 身體微微後仰,“怎麼了?”

沈翊瑜眨了眨眼,看看顧廷晟,又瞅瞅那空無一物的地麵, 半晌, 才擠出來一句話, “剛剛,有隻大老虎站在那裡。”

顧廷晟神色一凜, 迅速護住沈翊瑜,拔出彆在腰間的光能槍,迅速進入警戒狀態。

可他定睛一看,並沒有發現什麼凶獸的身影,也沒察覺到任何危險。

沈翊瑜有些慌,忙不迭解釋道,“我沒有說謊,剛剛真的有一隻大老虎站在那裡,是白色的,鎏金色的眼睛。”

“我知道。”顧廷晟拍了拍他的後背作為安撫,然後以護衛的姿態帶著沈翊瑜前去檢查。

看到地上那幾道明顯的抓痕,確定自己沒有出現幻覺,沈翊瑜更害怕了,“元帥,現在該怎麼辦,咱們直接回去嗎?”

“那隻白虎往哪邊逃了?”顧廷晟察覺到少年的不安,攬著他腰的胳膊收緊了幾分,然後問道。

“它是直接消失的。”沈翊瑜表情十分糾結,“就是,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最後不見了。”

顧廷晟表情十分嚴肅,這樣一個神出鬼沒連他都沒察覺的存在,要是剛剛主動攻擊,保不齊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他就想到少年方才下意識將他護住的動作,心裡酸酸漲漲的,這種陌生的情緒讓他很是無措。

因為精神力體質都是3S,又出身軍人世家,顧廷晟從誕生那一刻就被家人甚至整個帝國寄予厚望。

因為他太過強大,身邊的同伴會下意識信賴他、依靠他,不管多困難的任務,隻要有他在就一定能夠完成。

除了那些不希望他好的人,其他的都期望他能成為那把最銳利的劍最堅固的盾,期望他能夠保家衛國,救他人於水火。

而這些年,顧廷晟也的的確確是這樣做的。

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壓抑自己的情感,以絕對的理性麵對一切,卻在少年出現的瞬間,有什麼改變在悄然發生。

少年明明那麼柔弱,身世又那麼坎坷,尋常人遭遇那樣的事,就算不變得憤世嫉俗,也應該對人性失望到極點,又或者拚命想要掙紮,想要求得幫助。

可沈翊瑜都沒有,在被兩隻蟲族前後夾擊時,他沒有哀求顧廷晟不要丟下他,而是想犧牲他自己的性命為顧廷晟爭取逃跑的機會。

明明已經虛弱到極點,卻還是在顧廷晟失控的時候透支身體進行精神力安撫,導致吐血昏迷。

明明已經到了安全的地方,能夠得到庇佑,卻還是為了不牽連顧廷晟,想要離開,並且等待報恩的那天。

剛剛也是,明明害怕成那樣,身體都在不住顫抖,卻還是用力抱緊他,想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他

澎湃的情緒在胸腔中瘋狂翻騰,顧廷晟看著這個滿心滿眼隻有自己,時刻準備為自己赴死的少年,那種不可為外人道的陰暗心思再次浮現。

沈翊瑜冷不丁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往顧廷晟那邊縮了縮。

可舉目四望,並沒有看到什麼能夠危及生命的東西,不免疑惑。

沈翊瑜抿了抿唇,微微仰頭看向顧廷晟。

顧廷晟迅速收起那些不好的念頭,又變回往日裡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隻是垂眸時,神色溫柔了很多,“你說的那隻白虎應該不在這裡,不過保險起見,你最好彆離我太遠。”

沈翊瑜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彆那麼莽撞,要跟我說,知道嗎?”顧廷晟認真道。

沈翊瑜睫羽輕顫,半晌反應過來顧廷晟什麼意思,眼神飄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顧廷晟又好氣又好笑,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元帥,我們現在要回去嗎?”沈翊瑜眨了眨眼,試圖轉移話題。

“你剛剛不是說需要變回人魚形態?”顧廷晟目光掃過他白玉般精致漂亮的小腳,直接將人抱起,“來都來了,等你感覺差不多了再回去。”

重新回到河邊,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確定這片水域沒有什麼危險的存在,這才放下沈翊瑜。

不過看著少年單薄的身形,他又有些擔憂,“河水有些涼,你吃得消?”

沈翊瑜解釋道,“變成人魚形態就不會覺得冷了。”

顧廷晟眉頭微蹙,可見少年唇瓣已經乾涸,出來前他不明就裡也沒帶水,隻能退而求其次,“那你小心點,我在岸上守著你。”

“好。”沈翊瑜嘴角輕翹,將外套還給顧廷晟,重新邁進河中。

經過這段時間的精心嗬護,少年身上青紫的痕跡完全消失,肩胛骨中間為了取定位器開出的刀口也完全愈合,沒有留疤,他也長了些肉,不至於像剛來時那般瘦得肋骨清晰可見,漂亮得宛若能工巧匠用極品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的昂貴藝術品。

等河水沒過他大半個身體,沈翊瑜才徹底變成人魚形態。

皎潔的月光下,少年那雙筆直纖細的漂亮雙腿逐漸變成一條漂亮的銀色魚尾,與此同時,一對銀色耳鰭也從發間穿梭出來,還輕輕抖了抖,可憐又可愛。

這畫麵太過夢幻美好,饒是意誌堅定如顧廷晟,也有片刻的晃神。

沈翊瑜鞠起一捧水潑到臉上,那冰涼又濕潤的感覺讓他十分舒服,薄如蟬翼的尾鰭輕輕搖晃著,掀起陣陣漣漪。

大多數水都順著臉頰直接滾落河中,也有些許順著那雪白的天鵝頸蜿蜒到精致的鎖骨,再往下是

顧廷晟隻聽腦海中“轟”的一聲,理智頃刻間被炸毀大半!

他視線仿佛被燙到般迅速移開,一抹紅迅速從他脖子處蔓延開來,很快就爬上了臉頰和耳朵。

與此同時,顧廷晟體內的精神力也開始蠢蠢欲動,想要衝出他的體內,撲向少年!

顧廷晟眉頭微蹙,想也不想屏氣凝神將躁動的精神力壓製下去。

隻是今晚衝擊一個接著一個,精神力高端亢奮,進行得有些困難。

沈翊瑜是人魚,再加上十幾年的察言觀色讓他對周圍的變化感知十分敏銳,因此幾乎是同時發現了顧廷晟那邊的狀況。

他顧不上其他,連忙遊到岸邊,手撐著一塊大石頭,仰頭看著顧廷晟,語氣中滿是擔憂,“元帥,您還好嗎?”

顧廷晟垂眸,心神再次動蕩。

剛剛隔著些距離,少年就美得不可方物,這會兒靠近了,更是找不出任何瑕疵。

他哪怕什麼都不做,單單是出現就不由讓人生出憐愛之情,這會兒露出這種表情,更是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顧廷晟突然想到有次秦冶打趣趙承乾時說的狗血小說中的經典語錄,當時隻覺得無語,可現在,他突然生出一種衝動,就算少年想要他的命,他都不會猶豫,立刻雙手奉上。

“元帥,要不我還是幫您安撫一下精神力吧?”沈翊瑜猶豫片刻,還是懇求道,“我現在稍微恢複了一些,真的不會像那天那樣嚴重了。”

顧廷晟聽到這話,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少年臉色慘白、不停吐血、奄奄一息的畫麵,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用。”

“可是——”沈翊瑜不想放棄,還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顧廷晟打斷他的話,“沒有可是。”

沈翊瑜不吭聲,就那樣看著他。

顧廷晟分毫不讓。

片刻後,沈翊瑜先敗下陣來,他低著頭,耳鰭也蔫噠噠的,原本輕輕搖曳的漂亮尾巴也不動了,瞧著特彆沮喪。

顧廷晟看著他這副模樣,鎏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心也軟了幾分,“我的事我會想辦法,你把自己照顧好就行。”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沈翊瑜也摸清了顧廷晟的性子,不像剛開始那般戰戰兢兢,生怕不小心惹顧廷晟不高興,他鼓著腮幫子,撇了撇嘴,尾巴一甩遊遠了。

被濺了一臉水的顧廷晟先是懵圈,緊接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還覺得少年這樣孩子氣很有趣。

他隨意抹去臉上的水珠,估摸著沈翊瑜一時半會兒怕是不會結束,索性坐到地上,靜靜等待著。

沈翊瑜在河裡遊了幾圈,情緒逐漸平緩,隻是剛剛故意拍水的舉動讓他有些心虛,不太敢往顧廷晟那裡看。

又過了一會兒,他終究忍不住,小心翼翼覷了一眼顧廷晟,卻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滿是溫柔的鎏金色眼眸中,心都漏跳了一拍。

沈翊瑜飛快收回視線,臉頰微微泛紅,尾巴也害羞得蜷縮成一團。

他害怕自己自作多情越陷越深,一頭紮進冰涼的河水裡,拚命洗腦顧廷晟那隻是看被撿來的孩子那種眼神,千萬不能多想。

循環數遍後,沈翊瑜瘋狂亂跳的心才恢複正常,也重新浮出水麵。

往常兩人在臨時營地都有各自的事做,相處到也和諧,可這會兒沈翊瑜在水裡,沒辦法用光腦學習,顧廷晟又擔心他的安慰,沒法做其他事。

他歪了歪頭,又遊到岸邊,小心翼翼看向顧廷晟。

顧廷晟下意識打量四周的環境,確定沒有危險,才放柔聲音問道,“怎麼了?”

沈翊瑜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問道,“元帥,您這麼晚怎麼沒睡?”

顧廷晟聽到這話,頓時有些無奈,“你不也是?”

沈翊瑜尷尬了一下,小聲嘟囔道,“我不是想出來泡個水嗎?”

“你今天表現有些反常,我不放心,就在你出門的時候跟著。”顧廷晟沒有遮掩,直接道。

“哎?”沈翊瑜瞪圓眼睛,很是驚訝,“您一直跟著我嗎?”

顧廷晟下意識握拳,身體也有些緊繃。

但他不願意欺騙少年,哪怕知道可能會迎來指責,還是點了點頭。

可意料之外的,少年並沒有露出不被信任的傷心神色,反而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愧疚,“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顧廷晟心情十分複雜,“你不生氣?”

沈翊瑜:“啊?”

“我察覺到你有問題,沒有直接問你,而是暗中跟著你,不生氣?”顧廷晟解釋道。

“不會呀。”沈翊瑜立刻笑開了,“早知道元帥跟著,我就不用那麼害怕了,剛剛迷路的時候聽到狼嚎,我都快嚇死了。”

要是他因為想要出來泡水意外丟了命,那這次重生可不就成了笑話?

思及此處,沈翊瑜又開始後怕,同時也決定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還是得跟顧廷晟說,不能自己莽莽撞撞行動。

顧廷晟看著他這般懂事,也越發心疼,“抱歉,我不該不相信你。”

“元帥您對我已經很好了,不用說這個。”沈翊瑜連忙擺手,“我覺得您這樣做也是應該的,畢竟我的身份確實有問題,如果不謹慎,畢竟會連累到您還有大家,我都知道。”

“而且這次也確實是我不對,應該主動跟你們說,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來,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顧廷晟心軟得一塌糊塗,要不是怕嚇到少年,他都恨不得直接將人抱進懷裡,揉進骨血中。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洶湧澎湃的心潮,然後道,“好。”

把話說開,沈翊瑜輕鬆了許多,眼角眉梢也帶了幾分愉悅之色。

兩人此時靠得很近,顧廷晟目光不由落到那歡快搖晃的漂亮尾巴上。

沈翊瑜察覺到他的視線,臉頰微微泛紅。

猶豫片刻,他咬了咬唇,試探性問道,“那個,元帥,您想摸摸看嗎?”

顧廷晟聽到這話,頓時有些心動,可他剛要答應,突然想到什麼,喉結上下滾了滾,艱難道,“你之前不是說尾巴不能隨便給人摸?”

沈翊瑜尾巴害羞地蜷縮成一團,卻還是小聲道,“是元帥的話,就沒關係。”

顧廷晟隻聽“嗡”的一聲,腦中霎時間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指尖傳來濕潤微涼的觸感才喚回了他的神誌。

他呆呆地低頭,看著那顫顫巍巍的漂亮尾鰭,呼吸都不由屏住了。

“元帥,您要摸嗎?”沈翊瑜臉上的紅暈又濃烈了幾分,漂亮的雪紫色眸子滿是羞澀與期待,還有一絲緊張。

雖然覺得自己這樣有點趁人之危那意思,可少年都做到這程度,要是拒絕,怕是能直接哭出來。

顧廷晟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抬起手,輕輕碰了碰那薄如蟬翼的銀色尾鰭。

見少年沒有露出反感的神色,他才慢慢往上,輕輕碰了碰那月光下流光溢彩的銀色魚尾。

尾巴和耳鰭對人魚來說是十分敏.感的存在,因此輕易不會讓人觸碰。

遇到顧廷晟之前,沈翊瑜很在意這個,因此還是頭一回被人觸碰魚尾。

他從前好奇的時候也自己摸過,但那感覺就跟左右摸右手一樣,還覺得對這兩個地方的形容太過誇張。

可這會兒被顧廷晟一碰,仿佛有一道強勁的電流從接觸的地方傳到心底,然後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沒忍住顫了一下,喉間也溢出一聲悶哼。

“怎麼了?”顧廷晟連忙收回手,緊張地問道,“我弄疼你了?”

“沒、沒有。”沈翊瑜紅著臉連忙搖頭,“就是、有點不習慣。”

他說著,將尾巴又往顧廷晟手裡遞了遞,“您可以接續摸的。”

顧廷晟其實有點想收手,可對上少年的眸子,最終順應本心,手掌貼上去,輕輕摸了兩下。

沈翊瑜的魚尾上有一層寶石般瑰麗的鱗片,觸感冰涼,手感很不錯。

但顧廷晟身為成年男性,體溫本就高,這會兒因為那些不可言說的心思更是熱血沸騰,因此掌心的溫度幾乎將沈翊瑜燙傷。

沈翊瑜有些受不住,趴到顧廷晟結實有力的腿上,手緊緊攥著他的褲腿,那抹紅也從臉上蔓延到身體上,像極了香甜的水蜜桃,讓人想咬上一口。

眼瞧著事態逐漸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狂衝,顧廷晟終究還是不願意當禽獸,深吸一口氣,然後收回手,“我摸好了。”

少年抬起頭,那雙瑰麗的雪紫色眸子裡還有些失神。

顧廷晟喉嚨突然有些乾澀,他抬起手,揉了揉少年那柔順的銀色長發,啞聲道,“你繼續泡水吧,好了咱們就回去。”

沈翊瑜這才回神,尾巴也重新落入水中,“嗯。”

他遊了一會兒,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放鬆下來,困意不斷上湧,沒忍住打了個嗬欠。

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漫上一層晶瑩,瞧著格外惹人憐愛。

這麼一來,也想到顧廷晟陪著他到現在,還沒休息,可按照對方的性子,哪怕一夜不睡也不會耽誤第二天的任務,瞬間清醒過來,連忙往岸邊遊。

“怎麼了?”顧廷晟看著他慌裡慌張的模樣,在沈翊瑜靠近的瞬間直接將人護到懷裡,關切地問道。

因著剛剛把外套脫下來披到沈翊瑜身上,之後顧廷晟也沒穿,這會兒上身隻著一件黑色緊身作戰服,勾勒出他健壯的身形。

沈翊瑜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鼻翼間也滿是顧廷晟身上那股令人目眩神迷的荷爾蒙氣息,臉頰再次泛紅,小聲道,“我泡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

顧廷晟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掃了一眼,發現這次出來得匆忙,什麼都沒帶,無法,隻得用沈翊瑜那已經濕透的襯衫擰乾當毛巾擦拭身體。

雖然他們是同性,顧廷晟還是在少年變回人類形態時移開視線。

等沈翊瑜穿好衣服,喊了他一聲,這才回頭,“走吧。”

沈翊瑜點點頭,又麵露擔憂,“元帥,您知道怎麼回去嗎?”

“嗯。”顧廷晟指了個方向,“臨時營地在那邊,走半個小時就能到。”

沈翊瑜:“哎?”

“辨認方位不難,有空我教你。”顧廷晟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然後道,“你現在身體沒有剛來時虛弱,再調養一段時間,可以進行一些基礎訓練。”

沈翊瑜立刻正色,“好。”

顧廷晟身高腿長,再加上從小就進行嚴苛的訓練,走路特彆快,沈翊瑜得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往常在第一軍團還好,宿舍、食堂、辦公樓離得不是很遠,可這會兒走的是山路,地上有不少枯枝和石頭,以及小坑和小土堆,沈翊瑜走得格外吃力。

但他不敢耽誤,咬牙堅持著,無奈身體太差,沒多久就覺得肺都要炸了,喉嚨也跟刀割般生疼。

顧廷晟敏銳地察覺到身後氣息不對,停下腳步想看看什麼情況。

沈翊瑜這會兒全靠本能前進,壓根沒注意到顧廷晟突然停下來,直接撞進他懷裡。

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沈翊瑜喘了幾口氣,急忙道歉,“對——”

“先彆說話。”顧廷晟直接打斷他。

沈翊瑜乖乖閉嘴,胸膛還是劇烈起伏著。

因為太過難受,他眼睛水汪汪的,眼尾泛紅,瞧著分外可憐。

等他稍微恢複了一些,顧廷晟無奈歎氣,“不舒服怎麼不說?”

“沒有不舒服,是我走得太慢了。”沈翊瑜解釋道。

“要是我沒發現,你是不是要把自己累死在路上?”顧廷晟很是頭疼。

這小孩兒看著柔柔弱弱的,真倔起來,他都沒辦法。

沈翊瑜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小聲道歉,“對不起。”

“比起對不起,我更希望你能夠對自己的身體好一點。”顧廷晟語氣格外認真。

沈翊瑜低著頭,乖乖受教。

顧廷晟點到為止,沒繼續說車軲轆話。

再之後,他刻意放慢腳步,以便沈翊瑜能跟上。

他一邊走,一邊警戒,同時不忘留意身後的動靜。

見沈翊瑜呼吸還算平穩,這才放心。

又走了一會兒,身後的氣息再次紊亂,他不動聲色將前進的速度再次放慢,可少年依舊沒有開口求助。

顧廷晟捏了捏眉心,表情格外滄桑,終究是主動停下腳步。

沈翊瑜疑惑,“元帥,怎麼了?”

顧廷晟不說話,就那樣盯著他。

沈翊瑜縮了縮脖子,可他怎麼想都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隻得怯生生看著顧廷晟。

顧廷晟想到少年那糟糕的成長環境,實在不忍心苛責,直接道,“是不是我不停下來,你就要一直咬牙硬撐?”

沈翊瑜眨了眨眼,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算了。”顧廷晟知道他這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了,也不多話,上前幾步,直接將人抱起來,繼續往前走。

沈翊瑜嚇了一跳,頓時有些慌,“元帥,我可以自己走的。”

“就你這速度,等回到第一軍團,天都要亮了。”顧廷晟沒忍住吐槽道。

沈翊瑜:“”

這話他沒法接。

沉默片刻,沈翊瑜小心翼翼開口,“但您這樣不累嗎?”

“第一軍團的野外拉練負重是兩百斤,你還沒那一半重。”顧廷晟說完,又補充道,“那天是我從貧民窟把你抱回來的,現在的路程還沒那段的十分之一長。”

沈翊瑜聞言,這才放心。

“就算我沒辦法抱你回去,你也應該跟我說,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顧廷晟垂眸,認真道,“有時候過分逞強,不是什麼好事。”

沈翊瑜眼瞼輕顫,心裡酸酸漲漲的,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作為牟利的工具,從前遇到的那些人恨不得敲骨吸髓,榨乾他的所有價值,哪兒會關心他的身體?

每每因為透支生命力吐血暈倒,醒來後得到的永遠是埋怨與憤怒,久而久之,他便習慣了忍受。

可現在

沈翊瑜鼻子一酸,視線瞬間變得模糊。

顧廷晟本來還有些生氣,可麵對少年突如其來的淚水,瞬間慌了。

他腳步猛地一頓,看著可憐巴巴的少年,大腦飛速運轉,最後變成一句話,“我剛剛語氣有些重,你、你彆哭。”

沈翊瑜還記得顧廷晟不喜歡哭哭啼啼的柔弱生物,飛快眨了眨眼,將眼淚逼了回去,然後道,“我沒有就是、就是有點感動。”

顧廷晟疑惑,不明白什麼意思。

沈翊瑜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結結巴巴解釋道,“以前沒有人在乎我,也沒有人跟我說過這種話。”

顧廷晟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用力攥住,疼得他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想到調查資料上少年那淒慘的經曆,他這會兒恨不得直接衝到沈俊哲所在的地點將人千刀萬剮了!

這麼好一個孩子,那些人怎麼忍心那般對待?

因為情緒失控,體內的精神力也開始躁動,那雙鎏金色瞳孔深處隱隱有血色翻湧。

沈翊瑜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很是擔憂,“元帥?”

因著他這聲輕喚,顧廷晟終於恢複了理智,又一次按捺住狂暴的精神力,然後道,“我沒事。”

“要不我還是幫您安撫一下吧?”沈翊瑜還是不放心,再次提議。

顧廷晟看著他,良久,歎了一口氣。

“怎麼了?”沈翊瑜疑惑。

“你不喜歡第一軍團嗎?”顧廷晟問道。

沈翊瑜一愣,連忙搖頭。

“森·晚·那你為什麼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總想著往死路上走?”顧廷晟說著,頭又開始疼。

沈翊瑜垂下眼簾,片刻後緩緩開口,“就因為喜歡第一軍團,喜歡大家,才想這麼做。”

“有元帥在的第一軍團才是第一軍團,如果沒有元帥,大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開心。”

“如果我沒有能力倒也罷了,可是我有,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更何況,我”沈翊瑜小心翼翼看了顧廷晟一眼,這才小聲道,“我也不想活在沒有元帥的世界。”

遇到顧廷晟之前,他每一天都活得特彆痛苦,隻想能夠早日解脫。

是顧廷晟一次又一次救他於水火之中,將他護在羽翼之下。

顧廷晟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生命,讓他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因此,他寧可自己隕落,都不願意眼睜睜看著這束光熄滅。

少年的回答誠懇又真摯,還帶著飛蛾撲火的決絕。

顧廷晟被震撼到,一時間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對視良久,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抱著少年的胳膊卻收緊了幾分。

顧廷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監控畫麵中,等待的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緊接著發現了華點。

半夜突然醒過來,睡不著打算出去訓練,結果路過監控室時發現楚君耀等人在裡麵,便賴著不走的衛肆揉了揉眼睛,看了監控畫麵一眼,又揉了揉眼睛,不確定道,“元帥跟小瑜這是打野戰去了?”

“這麼激烈的嗎?”

第23章 第 23 章

衛肆這話一出口, 全場寂靜。

幾秒後,眾人齊刷刷扭頭, 靜靜凝視著他。

“我、我說錯什麼了嗎?”衛肆被盯得頭皮發麻,說話都結巴了,“你們乾嘛這樣看我?”

“你是怎麼得出他們出去打野戰這個結論的?”楚君耀無力扶額,語氣透著濃重的頹喪之感。

“他們這大半夜不睡覺跑出去,小瑜還是元帥抱回來的,不是打野戰是什麼?”衛肆眨了眨眼,滿臉無辜, 緊接著又義憤填膺起來, “看把小瑜累得,都走不動路需要人抱了,嘖嘖。”

“元帥也太過分了,都不告訴我一聲,不然我肯定也要一起!”

他話音剛落,監控室內頓時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楚君耀忍無可忍,一巴掌拍到衛肆腦袋上,厲聲嗬斥道,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衛肆不明所以, 委屈極了,大聲抗議道,“你打我乾嘛!”

“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人話嗎?”楚君耀都要瘋了。

他第無數次後悔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傻缺的發小,導致他從小到大都要跟在對方屁股後麵幫忙收拾爛攤子, 免得衛肆被人套麻袋打死。

“我說的怎麼不是人話了?”衛肆鼓著腮幫子, 很不服氣, “不就是打野戰嘛,多我一個怎麼了!”

楚君耀:“”

楚君耀用一種仿佛從來不認識眼前這人的目光打量著衛肆。

他以前隻覺得這家夥莽, 今天竟然突然發現這家夥三觀竟然也歪到天邊去了?

他深深地、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表情格外滄桑,“你真的不怕元帥打死你啊。”

衛肆:“啊?”

衛肆:“不就是野外體能訓練,多我一個又沒啥影響,為什麼元帥要打我?”

其他人頭頂齊齊冒出黑色問號。

“等等,你說的打野戰,隻是野外體能訓練?”楚君耀發現了華點,“跟咱們平時訓練一樣?”

“不然呢?”衛肆狗狗歪頭,要多純良無害有多純良無害。

楚君耀:“”

趙承乾:“”

秦冶:“噗。”

“怎麼了?”衛肆眨了眨眼,“你們理解的打野戰是什麼?”

“沒什麼。”楚君耀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一邊玩兒去吧。”

衛肆不爽,“你們乾嘛總這樣,霸.淩我是吧!”

秦冶哈哈大笑,“哪兒敢,明明是你這個二貨一直用智障霸.淩我們好吧?”

衛肆:“”

好氣喲,不想笑!

“你們討厭死了,還是小瑜好!”他氣鼓鼓甩下這句話,然後奪門而出。

顧廷晟並不知道監控室內的雞飛狗跳,抱著沈翊瑜往宿舍的方向走。

路過辦公樓時,對上那幾雙灼灼的目光,他腳步微頓,壓低聲音道,“他身份沒問題,出去也不是跟人接頭,你們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儘管顧廷晟已經壓低了聲音,可說話時胸腔的震動還是讓懷中的少年睫羽輕顫,輕哼一聲,仿佛下一秒就要醒過來。

他立刻閉嘴,輕輕拍了拍少年,目光格外溫柔。

在顧廷晟的安撫下,沈翊瑜小動物似的往他懷裡拱了拱,再次陷入沉睡。

這溫馨的一幕讓在場的另外幾人眼珠子都快脫眶掉到地上。

雖然清楚顧廷晟對少年很不一般,可每每看到向來理智到仿佛機器人的帝國之刃露出這般鐵漢柔情的畫麵,還是讓熟悉他冷酷作風的人不太適應。

衛肆看著以絕對的信任姿態依戀窩在顧廷晟懷中的少年,羨慕得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他心中難以遏製地生出一股衝動,恨不得直接上手搶人!

這樣也給香香軟軟的小東西,他也想抱!

楚君耀對衛肆那死性子再了解不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對方的後脖頸,免得蠢狗被打成死狗,回帝都星後他沒辦法交代。

衛肆不爽,想要抗議,楚君耀直接捂住他的嘴。

笑話,真讓這咋咋呼呼的大嗓門開口,怕是整個第一軍團都要被吵醒!

秦冶笑眯眯看著楚君耀情急之下連著衛肆的鼻子一起捂住,一個為了自己的狗命拚命撲騰,另一個誤會對方賊心不死,也不點破。

最後還是趙承乾實在看不下去,歎了一口氣,對楚君耀道,“你再不鬆手,衛肆就要被你捂死了。”

楚君耀定睛一看,衛肆臉憋得通紅,隱隱有些發紫。

他一驚,連忙鬆手。

衛肆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大口大口喘氣,狼狽急了。

秦冶嘴一咧,將幸災樂禍展現得淋漓儘致。

顧廷晟瞅瞅這些不省心的下屬,再看看懷裡乖乖巧巧的小孩兒,覺得自己會對沈翊瑜產生憐愛之情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到了沈翊瑜宿舍門口,他伸手去掏少年的衣兜,動作稍微有些大。

沈翊瑜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男人鋒利的下頜線,目光上移,劃過那淡色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最後對上一雙璀璨的鎏金色眼眸。

沈翊瑜愣了片刻,後知後覺想起來發生了什麼,眨了眨眼。

由於剛睡醒,他聲音還有沙啞,“元帥,我們回來了嗎?”

“嗯。”顧廷晟點頭,見他醒了,直接將人放到地上。

擔心少年摔倒,他還體貼的扶住了那纖細柔韌的腰肢。

沈翊瑜站穩後,揉了揉眼睛,這才恢複了些許清明,“抱歉,我剛剛太困,不小心睡著了。”

“沒事。”顧廷晟道,“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好。”沈翊瑜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那個,元帥,今天謝謝您。”

顧廷晟神色柔和,“進去吧。”

沈翊瑜應了一聲,然後推開門。

顧廷晟不經意往裡麵一瞥,看到那平整的床鋪,莫名覺得有些不對勁。

可他迅速掃了一眼,並沒有感知到危險,又不想侵犯少年的隱私,便沒有多問。

洗漱過後,沈翊瑜依舊沒有睡床,照例蜷縮到牆角。

他今晚走了太多路,又擔驚受怕好幾回,這會兒回到安全的地方,很快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他覺得有些冷,沒忍住呢喃了兩聲。

下一秒,什麼毛茸茸還暖烘烘的東西碰了碰他,沈翊瑜出於本能,伸手抱住。

滾燙的氣流噴灑在脖頸上,還有什麼濕漉漉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舒服。

沈翊瑜眉頭微蹙,耳邊的呼吸越來越明顯,到了讓人難以忽視的地步,他一個激靈,迅速睜眼。

看到懷裡抱著的偌大虎頭,沈翊瑜倒吸一口涼氣,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夢。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看看完好無損的門,又看看依舊鎖著的窗,依舊覺得自己是產生幻覺了。

可這個觸感和這個溫度太過真實,讓他沒辦法自欺欺人。

就在這時,懷裡的那顆腦袋慢慢抬起,抖了抖耳朵,湊過來輕輕嗅了嗅沈翊瑜,尾巴尖兒也優哉遊哉搖晃著,顯然十分愉悅。

沈翊瑜卻因為對方的舉動全身汗毛瞬間炸開,眼中的驚恐完全無法遮掩!

他不清楚這隻大白虎是怎麼出現在他的宿舍裡的,隻知道要是再不想辦法,他的小命怕是得交代在這裡了!

但他還沒報恩,怎麼能莫名其妙就這樣死掉?

而且是死在第一軍團臨時營地的宿舍裡,跟顧廷晟他們隔得不遠的房間,他們要是看到自己的屍體,肯定會特彆自責。

短短幾秒,沈翊瑜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最後隻剩一個結論——他必須自救!

那雙漂亮的雪紫色眸子從戰栗逐漸變得堅定,他特彆慶幸眼前這隻大白虎沒有第一時間就撲上來撕咬,否則這會兒怕是黃花菜都涼了。

沈翊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不能有任何過激的舉動激怒眼前這頭凶獸,然後最大限度地調動體內積蓄的精神力,緩緩開口,“彆動。”

話音剛落,大白虎就真的不動彈了。

沈翊瑜因為消耗過大,唇色發白,但他不敢耽擱,一點點從大白虎和牆壁中挪了出來,飛快朝門的方向衝去!

擔心這隻凶獸會追出來,跑出去之後,他還不忘將門摔上!

“嘭”的一聲巨響,在安靜的夜裡格外明顯。

幾乎是片刻間,一樓好幾間宿舍的門就開了,人影也閃現出來!

顧廷晟一把將滿臉驚恐的少年拉到身後,同時將光能劍橫在身前做防禦狀,言簡意賅,“怎麼了?”

看到他的瞬間,沈翊瑜緊繃的心弦瞬間放鬆,由於後怕,大片水汽在眼眶中氤氳開來,眼睛一眨,無數圓潤飽滿的雪紫色珍珠跟下雨似的往下掉。

他緊緊攥著顧廷晟的衣擺,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那隻大白虎,它追過來了,就在我房間裡麵。”

“什麼?”負責處理信息這塊的秦冶滿臉震驚,“它怎麼進來的!”

“我也不知道,我本來在睡覺,覺得不對勁,睜開眼就看到它了。”沈翊瑜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眶解釋道。

“彆怕,有我在。”顧廷晟最見不得他掉眼淚,快速說完這句,他將沈翊瑜推到秦冶那邊,等衛肆和趙承乾跟到他身後,正準備往沈翊瑜宿舍那邊走,突然感覺到什麼,眉頭微蹙。

下一秒,“哢噠”一聲,沈翊瑜的宿舍門從裡打開,有著鎏金色眼睛的白色巨虎緩緩走了出來,每一步都帶著極強的壓迫感,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大白虎看到躲在秦冶身後的少年,尾巴尖兒輕輕翹了翹,就要朝對方走去。

可剛抬爪,閃爍著寒光的光能劍便橫在它身前,差點把那白色微卷的虎須直接削斷!

大白虎瞬間炸毛,喉間發出威脅的低吼,身後那條黑白相間的毛絨尾巴也跟鞭子似的瘋狂甩動,硬生生把牆麵和地板都抽出深深的痕跡!

兩雙如出一轍的鎏金色瞳孔就那樣對視著,誰都不肯退步。

第24章 第 24 章

沈翊瑜特彆緊張, 生怕顧廷晟會受傷。

他很想幫忙,可剛剛光是勒令大白虎不許動已經消耗了他不少精神力, 短期內沒辦法輕鬆進行第二次。

真那麼做,顧廷晟肯定會生氣。

他無法,隻能從秦冶身後探出頭,觀察著不遠處的戰局。

可瞧著那隻威風凜凜的大白虎,他總有種熟悉的感覺,卻又說不清楚緣由。

似乎是察覺到沈翊瑜的視線,大白虎朝他看來, 見少年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它先是一愣,緊接著歪了歪頭,身上炸開的毛逐漸服帖,最後乖巧蹲坐。

這反常的一幕讓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紛紛順著它的視線看向少年。

沈翊瑜看著那雙漂亮的鎏金色眸子,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小聲問道,“元帥, 我能摸一下它嗎?”

大白虎聽到這話, 瞬間昂首挺胸,周身縈繞著歡悅的氣息。

可顧廷晟怎麼敢讓少年冒險?

他想也不想直接回絕,“不行。”

大白虎頓時怒了,喉嚨裡再次發出恐怖的低吼。

顧廷晟毫不退讓, 堅定地攔在它前麵, 不讓它靠近沈翊瑜半步。

沈翊瑜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顧廷晟, 便退而求其次,道, “那元帥,要不您放出精神力感知一下?”

顧廷晟有些疑惑,但他相信少年,便照做了。

眾人屏息凝神,不敢打擾。

顧廷晟試探過後,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元帥,怎麼了?”楚君耀連忙開口詢問。

顧廷晟之前沒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思考片刻,才緩緩開口,“它好像跟我的精神力是同源。”

S級以上的精神力能夠外放並且對活物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影響,3S級精神力更是能夠凝為實質進行攻擊,甚至形成護盾進行防禦。

如果這隻大白虎隻是普通的野獸,顧廷晟完全可以用精神力直接攻擊對方的大腦致其死亡。

可剛剛精神力觸碰到對方時非但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也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就仿佛一滴水落入河中,很輕易地就被吸收了。

“哎?”衛肆驚訝,“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也不清楚。”顧廷晟搖頭,他握著光能劍的手並沒有放鬆,始終防備著這隻危險係數極高的野獸。

“要不咱們去醫務室看看?”楚君耀提議道,“柳非若或許能幫上忙?”

事關重大,顧廷晟也沒含糊,直接點頭。

於是,一行人就這樣去了醫務室。

柳非若收到消息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趕到醫務室,門一開就看到那隻白色巨虎,更加恍惚,那種以為自己還在做夢的感覺也越發明顯。

衛肆等不及,抓小雞仔兒似的提溜著他的衣擺將人拎了進來,然後關上醫務室的門,摩拳擦掌,“趕緊的,給元帥和這隻大家夥檢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柳非若想著就算這是夢,身為顧廷晟的主治醫師,他也不能擺爛,立刻調試儀器先給顧廷晟做了個詳細的身體檢查。

結果很快出來了,上麵顯示顧廷晟體內暴躁的精神力消失了大半,控製起來比之前要容易很多。

到大白虎這邊卻不太容易,因為這隻凶悍的百獸之王壓根不願意配合。

柳非若稍微靠近,大白虎就壓低身體,做出攻擊的姿態,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憤怒到極點,那雙鎏金色的眸子還會被猩紅浸染,完全是顧廷晟之前失控時會有的反應。

柳非若無奈,隻得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然後慢慢後退,拉開到安全距離。

沈翊瑜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視線卻被顧廷晟擋住。

他知道對方不會同意自己插手,隻得放棄。

顧廷晟嘴角輕勾,動作略有些生疏地揉了揉他的頭發,然後瞥了一眼不遠處明顯不高興的大白虎。

雖然沒能對大白虎進行一番細致的身體檢查,眾人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況,還是大概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隻莫名其妙出現的白色巨虎,極有可能是顧廷晟體內橫衝直撞的精神力凝聚而成,或許可以稱其為精神體。

隻是顧廷晟由於之前被暗算,精神力有些不受控,因此精神體也是如此。

至於對方為什麼似乎特彆親近沈翊瑜,大概是因為人魚的天賦,能夠通過吟唱對精神力進行安撫。

可現在一方麵沈翊瑜身體嚴重虧空,無法很大程度上安撫暴動的精神力,另一方麵顧廷晟的精神體戾氣太重,隨時都可能失控,誰都不敢讓他們進行接觸。

最終一致決定讓沈翊瑜離大白虎遠點,不能讓他被大白虎傷到。

大白虎似乎是聽懂了他們的交談,尾巴瘋狂甩動,所過之處跟龍卷風摧毀停車場似的,那叫一個混亂。

柳非若這會兒也認清了不是在做夢,看著地上散落的儀器的藥瓶,心疼得直抽抽,連忙對顧廷晟道,“元帥,您快管管它!”

顧廷晟:“”

顧廷晟沉默片刻,拔出腰間的光能劍,打算采取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揍一頓。

隻要把對麵乾趴下,再囂張都不是事。

每年新進部隊的刺頭都是這麼處理的。

大白虎本來就看這個不讓自己跟小可愛貼貼的家夥不爽,這會兒感知到對方身上澎湃的戰意,不甘示弱,也擺出攻擊的姿態。

鬥爭一觸即發。

沈翊瑜終於忍不住了,大著膽子道,“元帥,你們能不打架嗎?”

一人一虎聞言,齊齊朝他看去。

沈翊瑜有些緊張,但還是堅持道,“它畢竟是你的精神體,萬一受傷,你也受到影響怎麼辦?”

沈翊瑜這一提醒,眾人也才想到這茬,一時間覺得事情變得有些棘手。

顧廷晟這個當事人卻是毫不在乎,直接道,“到時候再說。”

沈翊瑜並不讚同他這個決定,眉頭不由蹙起。

大白虎注意到少年的反應,歪了歪頭。

它腦海中靈光一閃,立刻趴到地上,耳朵貼著腦袋,眼睛耷拉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沈翊瑜是人魚,雖然出於本能會害怕這種大型猛獸,還是貓科。

但他愛屋及烏,想到這是顧廷晟的精神體,防備便不由自主降低了許多。

這會兒看著大白虎露出這種表情,沈翊瑜難免於心不忍,繼續勸道,“元帥,我看它雖然看著凶,可兩次出現都沒有傷害任何人,隻要不對它有敵意,不隨便靠近,應該不會惹它發怒,您彆跟它打架,好不好?”

大白虎低低地嗚咽了一聲,似乎在應和他的話。

顧廷晟:“”

其他人:“”

那什麼,元帥,您頭頂好像在冒綠光哎。

顧廷晟心裡有些憋悶,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大白虎先一步有了變化。

跟沈翊瑜之前的描述一樣,它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終消散在空氣中,回到了顧廷晟體內。

似乎是因為消耗過大,精神力不再橫衝直撞,變得十分安分,仿佛回到了精神力還沒紊亂前。

眾人見狀,齊齊鬆了一口氣。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天已經徹底亮了,起床號也響徹整個臨時營地。

顧廷晟他們接受過嚴苛的訓練,三天三夜不睡覺都不會影響行動,沈翊瑜這個戰五渣卻沒辦法做到跟他們一樣。

這會兒危機解除,困意便不斷上湧,他大腦也變得暈暈乎乎。

沈翊瑜掐了一下手心,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顧廷晟沉吟片刻,道,“先去吃飯。”

沈翊瑜其實沒什麼胃口,但顧廷晟都發話了,便乖乖點頭。

到了食堂,打好早飯,兩人端著餐盤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

顧廷晟吃飯速度還是一如既往地快,沒幾分鐘就解決了。

他對麵的少年卻是困到不行,頭跟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好幾次差點直接栽到粥碗裡。

又一次眼疾手快托住少年那柔軟漂亮的小臉,顧廷晟無奈又好笑,直接道,“你吃完飯回宿舍補個覺,中午再起來。”

沈翊瑜知道自己又失態了,可他因為睡眠嚴重不足腦子裡暈暈乎乎的,很難思考,因此連害羞都顧不上。

隻是他還沒忘顧廷晟也跟著折騰了一夜,問道,“元帥呢?”

“我沒事,不用休息。”顧廷晟答得言簡意賅。

沈翊瑜沒忍住,又打了個嗬欠,眼睛也變得水汪汪的,可說出的話卻格外倔強,“那我也不用。”

顧廷晟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隻是他已經做好決定,不打算跟少年爭辯,吃完早飯,直接把人往宿舍樓帶。

沈翊瑜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準備抬腳上台階,才發現這棟建築不是辦公樓。

顧廷晟揉了揉他的頭發,解釋道,“以你現在的狀態,就算去了辦公室也什麼都做不了,還不如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下午繼續。”

沈翊瑜鼓著腮幫子,想反駁。

顧廷晟輕笑,“剛剛麵對麵坐著,你差點用粥洗臉我還能攔一下,咱倆辦公桌可不在一起,你要是磕著腦袋,我可來不及幫忙。”

沈翊瑜眨了眨眼,後知後覺想起剛剛食堂裡的窘狀,饒是思維遲緩,一抹紅也逐漸浸染了臉頰和耳朵根。

他本就生得極其漂亮,這會兒含羞帶怯的模樣更是讓人心神動蕩。

顧廷晟那雙鎏金色眼眸深處暗流湧動,隻是他早就習慣了忍耐,因此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恢複了清明。

沈翊瑜由於思維遲緩,再加上顧廷晟變化太快,因此他完全沒察覺到危險,還跟小尾巴似的噠噠噠跟在顧廷晟身後。

站到自己的宿舍門口,沈翊瑜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顧廷晟剛要再叮囑他幾句,餘光瞥到一絲不苟的床鋪,不由愣住。

昨晚少年應該是睡得迷迷糊糊,察覺不對勁,然後才跑出宿舍。

那樣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有空疊被子整理床單?

更何況顧廷晟記憶力很好,一眼就從那些細節推斷出眼前的床跟昨晚見到的沒有任何區彆。

“你昨晚睡在哪裡?”他按住少年關門的手,也不搞那些虛的,直接問道。

沈翊瑜一愣,下意識想說床,可顧廷晟表情明顯是發現了端倪,要是撒謊,對方肯定不高興。

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小聲道,“就牆角。”

顧廷晟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牆角?”

沈翊瑜點頭,伸手指向一處,道,“就是那裡。”

顧廷晟很是不理解,“你為什麼不睡床?”

這要是平時,沈翊瑜或許還要再三斟酌才會給出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可他這會兒實在是困得很了,壓根沒那麼多精力思考,便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因為那邊更靠近您的宿舍,我一個人睡,會做噩夢。”

“夢裡很多壞人,特彆壞,我害怕。”

“但是靠您近一點,就會好些。”

顧廷晟:“”

他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元帥?”沈翊瑜得不到回應,微微仰頭,疑惑地喊了一聲。

顧廷晟歎了一口氣,直接進屋,然後關上門,對沈翊瑜道,“我不走,就在這裡處理公務,你彆睡牆角了,睡床上。”

沈翊瑜眨了眨眼,似乎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

顧廷晟是個行動派,直接將少年拉到床邊,單膝跪地幫他脫掉鞋子。

沈翊瑜愣愣地看著顧廷晟,然後被對方乾淨利索地扒了外套和褲子,按到床上。

顧廷晟將被子蓋到他身上,又往上拉了拉,道,“行了,睡吧。”

沈翊瑜懵懵懂懂看著他,這模樣又乖又甜,讓人心都要化了。

顧廷晟有些扛不住,伸手遮住他的眼睛,“閉眼。”

沈翊瑜乖乖照做。

濃密纖長的睫羽掃過手心,帶來一陣酥麻,顧廷晟指尖顫了顫,廢了好大的勁才把心中蠢蠢欲動的情愫壓了下去。

少年實在是困得很了,因此等顧廷晟收回手時,呼吸已經變得特彆均勻。

顧廷晟靜靜凝視著他恬靜的睡顏,良久,才放輕動作,走到書桌邊,拿出光腦開始處理公務。

不知過去多久,身後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還多了一道陌生的呼吸聲。

顧廷晟迅速起身,同時拔出腰間的光能劍。

然後就跟正費勁巴拉往單人床被子裡拱的大白虎來了個對視。

第25章 第 25 章

大白虎爬床被當場抓包, 心虛不已。

它耳朵緊緊貼著腦袋不說,就連本來高高翹起的尾巴也垂到了地上。

那雙跟顧廷晟如出一轍的鎏金色眼眸瘋狂亂轉,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對麵的男人。

顧廷晟太陽穴突突直跳,終究是怕吵醒累了一晚上的少年,放輕腳步快速走到床邊,打算直接把大白虎拎走。

察覺到他的想法,大白虎那雙鎏金色的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不想著循序漸進了, 直接往被子裡拱!

顧廷晟咬著牙關壓低聲音嗬斥道, “下來!”

大白虎才不聽他的,甚至因為顧廷晟力氣太大,把它稍微拽離了單人床,情急之下它後腿一蹬!

體型將近四米,重達四百多公斤的白色巨虎結結實實一跳,可憐的單人床搖晃幾下後,“嘭”的一聲,不堪重負, 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轟然倒地!

顧廷晟:“”

大白虎:“”

沈翊瑜又不是死人,這麼大的動靜怎麼可能不醒?

他猛地睜眼,就見一隻手呈抓握狀,另一隻手拿著光能劍, 神情駭人的顧廷晟站在床邊, 死死地盯著他!

沈翊瑜嚇得噤若寒蟬, 大腦飛快運轉,思考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才會讓顧廷晟做出先是劈了他的床又想把他抓起來也刀了的舉動。

可不管怎麼想都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問道,“那個,元帥,是不是我睡著的時候打呼嚕,不小心吵到您了?”

沈翊瑜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打呼嚕,畢竟以前他都一個人睡的。

但小命要緊,他還是先活下來再談其他的比較好!

顧廷晟:“”

如果說剛剛他隻是單純想把大白虎拽開,這會兒是真的動了殺心!

乾了蠢事就跑,還把爛攤子丟給他,這家夥怎麼這麼缺德!

“元帥?”沈翊瑜捂著因為受到驚嚇而狂風跳動的心臟,硬著頭皮喊了一聲。

顧廷晟該不會真的想刀了他吧?

意識到這點,沈翊瑜腦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竟然不是逃跑,而是能不能讓他透支所有生命力安撫一下顧廷晟的精神力再死。

不然他重生還有什麼意義?

就算會死在顧廷晟手裡,也務必讓他報完恩再死!

完全不知道少年有著多麼清奇腦回路的顧廷晟沉默片刻,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表情格外滄桑。

他收起光能劍,俯身問道,“你沒受傷吧?”

沈翊瑜有些懵,仔細感受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

第一軍團雖然訓練艱苦、軍規森嚴,但福利待遇特彆好,不管是夥食還是各項設施。

這張單人床雖然從中間折斷,但因為有著厚厚的床墊,再加上不是太高,因此沒造成什麼傷害。

隻是單人床用料再好,那也是單人床,就算士兵再魁梧,也不至於超過四百公斤,哪兒經得起大白虎折騰?

顧廷晟見少年表情還算正常,不像強忍疼痛的模樣,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然後解釋道,“抱歉,剛剛我在處理公務,精神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出來,我去拉它的時候它拚命往床上鑽,不小心把床給壓塌了。”

沈翊瑜恍然大悟,不過因為睡眠嚴重不足外加劫後餘生,不小心把心聲也吐露了出來,“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元帥真的想殺了我呢!”

顧廷晟:“”

他殺誰都不可能殺沈翊瑜好吧?

“抱歉,是我誤會了。”沈翊瑜自知失言,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然後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這床明顯沒法繼續用了。

顧廷晟思忖片刻,緩緩開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睡我那裡,我讓後勤部給你換張新的。”

“哎?”沈翊瑜眨了眨眼,“這樣會不會不太方便?”

“不會,庫房裡有備用的。”顧廷晟搖頭,從一片狼藉中找到沈翊瑜的外套和褲子遞過去。

他發完信息,沈翊瑜也穿戴好了,兩人便去了顧廷晟的宿舍。

沈翊瑜在這扇門前站了無數次,還是頭一回進來,緊張的同時難免有些好奇。

結果進屋後發現顧廷晟的宿舍就跟他的辦公室一樣簡潔乾淨,沒什麼有個人特征的物品,顯得有些冷清。

“睡吧,這次我小心些,不讓它再打擾你睡覺。”顧廷晟道。

沈翊瑜實在是困得狠了,也顧不上客套,胡亂點了點頭,脫了衣服鞋子,躺到床上。

顧廷晟看著隻露出一張漂亮小臉的少年,眼神柔軟了幾分。

沈翊瑜本來很困,可他躺在顧廷晟的床上,鼻翼間滿是對方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腦中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甚至有些冒犯的念頭——這樣算不算間接跟顧廷晟睡了?

沈翊瑜隻聽“轟”的一聲,理智瞬間被炸飛!

顧廷晟五感靈敏,幾乎是瞬間就注意到少年呼吸有些紊亂。

他定睛一看,原本瑩白如玉的肌膚這會兒像極了熟透的小番茄,往上麵灑點水說不定能“刺啦”一聲冒出白煙。

顧廷晟不敢耽誤,急忙上前,“你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沒有。”沈翊瑜搖頭,結結巴巴開口。

顧廷晟皺眉,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昨晚在河水裡泡太久發燒了?”

“不是。”沈翊瑜擔心顧廷晟小題大做,到時候鬨出烏龍,連忙道,“就是、被子太厚,有點熱。”

說著,他將被子往下拉了拉,“我透透氣就好。”

“真沒有不舒服?”顧廷晟依舊不放心。

沈翊瑜都快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險些把自己晃暈過去。

顧廷晟哭笑不得,他觀察了一會兒,見少年臉上的紅暈逐漸消退,又試了下溫度,這才鬆了一口氣,但他還忘叮囑道,“要是哪裡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彆忍著,免得小病拖成大病,到時候更麻煩,知道嗎?”

沈翊瑜乖乖點頭,“知道了。”

顧廷晟揉了揉他的頭,語氣有些無奈,“光知道沒用,得做到才行。”

沈翊瑜因著他這個溫柔的舉動心裡發甜,嘴角也不由翹起,“好。”

顧廷晟又看了他一會兒,確定他恢複正常,這才回到辦公桌旁繼續處理公務。

大白虎似乎知道自己做了錯事,之後一段時間都特彆安分,沒敢再跑出來鬨騰。

沈翊瑜一覺睡到中午,醒來神清氣爽,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隻是昨晚在森林裡到處亂撞的後遺症也出現了——他兩條腿又酸又漲,壓根沒辦法正常走路。

顧廷晟看著他苦大仇深的小模樣,鎏金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笑意。

另一邊,到了飯點,得知顧廷晟和沈翊瑜沒從宿舍樓出來,秦冶等人便打算過去過去看看,順便問問要不要幫忙帶飯。

為了避免突發狀況,宿舍樓隻給牆壁做了加固,門沒有特意做隔音,因此他們站到顧廷晟宿舍前的時候,正好聽到裡麵那奇怪的動靜。

少年聲音帶著一股哭腔,聽著格外可憐,“元、元帥,可以了,不要再啊!”

男人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誘哄之感,十分溫柔,“再忍忍,過一會兒就好了。”

少年啞著嗓子繼續求饒,“真的夠了,我我受不了了”

秦冶再也聽不下去,黑著臉直接將門踹開!

他速度太快,旁邊的趙承乾都沒來得及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扇單薄的合金門轟然倒地!

屋內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齊齊看向門的方向。

然後跟滿臉憤慨的幾人來了個對視。

看清屋內的情形後,氣氛瞬間陷入尷尬之中。

半路收到消息,來晚一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衛肆不明所以,“你們堵這兒乾嘛,怎麼不進去?”

沒人回答他。

衛肆是個急性子,索性靠著蠻力撞開趙承乾和楚君耀衝進宿舍,然後發現了不對勁。

他看看安詳倒地的門,又瞅瞅手握著少年大腿的顧廷晟,“哎?這什麼情況?”

秦冶還保持著踹門的動作,被衛肆一打岔,他終於回神,慫噠噠收回懸在空中的罪惡之腳,往後退了一步,兩步,最後躲到趙承乾身後裝什麼都沒發生。

楚君耀歎了一口氣,主動上前,“那個,元帥,您跟小瑜剛剛乾嘛呢?”

沈翊瑜眨了眨眼,看看顧廷晟,又看看楚君耀他們,解釋道,“我昨天走了太多路,睡了一覺腿又酸又疼,元帥說按摩一下會好點,怎麼了?”

衛肆之外的幾人:“”

糟糕,這下誤會大發了。

衛肆瞅著不知道在搜尋什麼的秦冶,很是好奇,“秦冶,你什麼東西丟了,要不要我幫你找找?”

秦冶表情十分凝重,語氣也格外認真,“時光機或者後悔藥,實在沒有的話老鼠藥也行,謝謝!”

衛肆:“啊?”

同樣沒聽懂的沈翊瑜歪了歪頭,表情有些困惑。

這可愛的小動作瞬間擊中了衛肆的心臟,他這下也顧不上奇奇怪怪的秦冶,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床邊,那眼睛亮得跟兩千瓦的燈泡般,聲音也透著股詭異的興奮,“小瑜,我按摩手法可好了,你要不要試試?”

沈翊瑜看著他肌肉虯結的結實小臂,還有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絲毫不懷疑衛肆都不需要太用力就能把他的骨頭一寸寸捏碎了!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在不傷衛肆的心拒絕對方的提議時,顧廷晟開口了,“我幫他按摩得差不多了,走幾步路不會有大礙,休息幾天就好。”

衛肆扼腕,“可惡,又來遲一步!”

沈翊瑜:“”

幸虧來遲一步,不然他怕是得進重症監護室。

“你下來走兩步,看看有沒有效果,實在不行去醫務室用修複儀治療一下。”顧廷晟道。

沈翊瑜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緊接著,胳膊就被一隻大手牢牢握住,他疑惑地“嗯”了一聲。

“彆再摔了。”顧廷晟言簡意賅。

沈翊瑜想到不久前的窘狀,臉頰微微泛紅,“謝謝元帥。”

衛肆頭頂冒出三個黑色問號,然後扭頭跟旁邊的楚君耀小聲嗶嗶,“咱們元帥原來這麼體貼的嗎?”

秦冶笑得格外妖冶,說出的話也跟淬了毒似的,“咱們元帥的體貼對象僅限於小朋友,你這種光能炮都轟不死的就彆想了。”

衛肆:“”

紮鐵了,老心。

他們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安靜的環境裡卻十分明顯,沈翊瑜也聽到了,頓時有些無措。

他看了一眼顧廷晟握著自己胳膊的手,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衛肆幾人,連忙解釋道,“元帥是因為我太沒用了才會照顧我一些,沒有彆的意思。”

“要是我也跟衛哥你們一樣強,元帥也不會這樣。”

楚君耀幾人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即紛紛笑出了聲。

哪怕是一板一眼仿佛一塊木頭的趙承乾神色都柔和了許多。

秦冶擺了擺手,“小瑜你放心,我們完全沒有不高興的意思,相反,要是元帥哪天突然對著我們噓寒問暖,我們絕對會被嚇得換個星球生活!”

衛肆瘋狂點頭,腦袋恨不得砸到地上,“元帥這樣就挺好的,該訓訓,該揍揍,我們這種山豬是真吃不了細糠,湊合湊合也能活得挺好,還是你自己吃吧!”

沈翊瑜:“”

顧廷晟:“”

顧廷晟捏了捏眉心,懶得跟這群活寶歪纏,確定沈翊瑜不至於像剛剛那樣一步都走不了後,發消息讓後勤部的人幫他修門,便帶沈翊瑜去食堂吃午飯。

沈翊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總覺得王叔有點奇怪。

具體表現在看他的眼神格外憐愛,仿佛他遭了什麼大罪。

要不是還在工作期間,不能擅自離開崗位,沈翊瑜毫不懷疑王叔能從窗口爬出來把他抱進懷裡狠狠地揉搓兩下。

並且其他人都是白米飯,到他這裡就成了甜絲絲的紅豆飯。

他端著餐盤站到旁邊等顧廷晟,然後就親眼瞧見王叔表演了個川劇變臉,一秒從怎麼溺愛孩子都不為過的親爹模式切換到惡毒後爹狀態,那打菜的大鐵勺不知道怎麼抖的,幾下之後肉全沒了,滿滿當當的全是蔬菜,甚至一半都是調味用的大蒜和生薑還有乾辣椒。

莫名其妙被針對的顧廷晟:“”

雖然不理解,但他隻要有的吃就行,也沒太在意。

沈翊瑜有心想幫顧廷晟,可對上王叔那黑成鍋底的臉,總覺得這時候要是開口一定會引起更嚴重的後果,縮了縮脖子,沒敢吭聲。

等顧廷晟打好飯,沈翊瑜連忙湊過去,壓低聲音道,“元帥,我這裡肉多,等下分您一點?”

雖然是炊事班班長但軍事素養很好且耳聰目明將這話一字不落聽進去的王叔捶胸頓足,將痛心疾首這個成語表現得淋漓儘致。

造孽哦!

這小孩兒都被王八蛋元帥折騰成什麼樣了,怎麼還這麼為那癟犢子著想!

落座後,沈翊瑜舒了一口氣,輕輕捶了捶依舊酸疼的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四麵八方那些原先若有若無的視線幾乎擰成實質,哪怕沒有惡意,卻還是讓他有些害怕。

沈翊瑜下意識往角落裡縮了縮,同時朝顧廷晟投去求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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