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2 / 2)

殘翅 媏生 4512 字 5個月前

我問他那是什麼。

他說,那就是你啊。

他把我關進玻璃瓶中,我記得他蓋上瓶蓋時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和他難聽的笑聲。

他又用黑布將瓶子包住,我的世界隻剩下黑暗了。

我驚醒過來,額頭上冒了一層薄汗,耳邊還是有刺耳的聲音,那聲音來自父母的臥室。

他們又在吵架。

當我準備仔細聽時,爭吵聲變小了,最後漸漸消失了。

我隻能聽到我的心跳聲。

我忘了,父親是唯一能平息母親怒火的人,無論母親如何暴怒,他都會讓母親安靜下來,但他總是不及時出現,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像是家中的局外人。

我的臉有些不舒服,我想父親在很多時候可以出麵保護我,可他並沒有那麼做。

我點亮臥室的燈,拿出鄭歡給我的書看了起來。我不清楚書在講什麼故事,隻感覺眼睛和大腦中間有一堵厚厚的牆,我看了很多字,但我並不認識它們,我隻是一頁接著一頁地翻。

等我有一絲興趣時,那堵牆忽然坍塌,壓住了我的眼睛。

我又睡著了。

第三天,我從床中間醒來,身上還蓋著被子。

我不再相信我擁有超能力這件事,因為臥室的門正敞開著,我能看到父母臥室的床,他們早已起床,並將被子整齊地疊好。

我的恐懼還未消除,趿上拖鞋,踮著腳後跟向外走去。

母親像往常一樣七點整為我們做早餐,八點才去上班。廚房的玻璃擋住部分耀眼的陽光,整個空間在光線的交織中變得暗淡起來,母親的身影並未褪色,她和我記憶中一樣。

我有些莫名的內疚,坐上飯桌後,母親正好從廚房出來,她把牛奶放在我麵前,她沒像平常那樣叮囑我必須把牛奶喝完。

她一言不發地走向臥室,再沉默地離開這個家。

母親變得十分冷漠,抿著嘴似乎在刻意壓抑她複雜的情緒,她隻要離開這個家就會躲在我和父親找不到的地方痛哭,她像秋天的落葉,我未曾擁有改變自然規律的能力,隻能看見她落寞地跌入塵埃。

我很擔心地看著母親,看著她矮小的身影一次又一次被門縫壓得扁平,她又艱難地從快要闔上的門縫中擠了出來,最後才從我視線中遠去。

母親沒有看過我一眼,她不予理睬的態度讓我更加內疚。一連幾天,我都是從煎熬的情緒中度過,沒人在乎孩子的煩惱,大人理所當然地覺得我們是快樂的,我們根本和煩惱沾不上邊,就像他們總說小孩沒有腰一樣。

我唯一排解苦悶情緒的方式是讀書。我體會內心的自我被摧毀,又被重塑,我在無人的世界裡咆哮、痛苦、瘋笑。

世界可以一邊是烈日炎炎,一邊是傾盆大雨,我也可以選擇一邊拋棄自己,一邊竭力尋找自己。

我可以是將黃金倒入下水道、放火燒掉證據的壞小孩,

我也可以是在田野裡撒野的瘋老太婆。

隻要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我,任何一種角色都是一種瀟灑的自由。我發現,過了這麼久,我還是不能把“那個”改口。

鄭歡是如何輕鬆說出那兩個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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